那晚毛蛋跟著小離回了夜鶯府上睡的，毛蛋望著裝扮奢華的天花板怎麼都睡不著。
為什麼夜鶯不反抗呢？夜鶯武功這麼好，隨便使個輕功不就離開皇宮了？幹嘛皇上說讓他死他就非要死呢？無數個疑問閃過毛蛋的腦海，才12歲的他什麼都想不明白。
毛蛋不想一覺醒來就要親眼看著夜鶯被當眾斬首。他一整晚都沒睡著，一直捱到了第二天天亮。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從英法入侵圓明園之後，這還是街上頭一次站了這麼多普通老百姓。他們翹首以盼，死死盯住遠處緩緩推來的刑車，而夜鶯此時就被五花大綁在那刑車裡，任由後面人推著向前挪動。隊伍的最後，王欽也被五花大綁塞進了刑車裡。
因為今天要斬首，所以來了不少官兵，平日裡不敢出門的小老百姓們仗著當官的來了，終於昂首挺胸一改往日的膽怯上街來買些東西。
“快買完東西回去吧。”
“沒事沒事，今天有這麼多當官的來，洋人肯定不會拿咱們怎麼樣。”
這是在人群中，毛蛋聽到的最多的聲音。
在眾人的注視下刑車緩緩駛過，皇上下了命令，要將倆人停放在中心街道斬首。毛蛋穿過擁擠的人群，擠到了圍觀群眾的最前面對夜鶯說：“夜鶯！我在這呢！你不是會輕功嗎？等下車子開啟了，你就甩開身邊押著你的人。憑你的身手掙脫開他們沒問題，之後你就快點跑！”
夜鶯認真聽著毛蛋對他說的這些話，微微一笑：“你小子管的還挺多。”
“你到底聽明白沒有！我不要你死！”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突然說出這種話，倒是惹笑了夜鶯。
“你啊你...”夜鶯無奈的對毛蛋笑笑，可他話沒說完，毛蛋就被當官的給攆走了。
“哪裡來的小屁孩！喲！聽你這話的意思是當劫匪呢？去去去一邊玩去。”官兵無情的將毛蛋驅趕走，夜鶯伸出手，看他的眼裡有些不捨，但也無可奈何。
夜鶯和王欽被帶上臺示眾了整整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裡官兵向百姓們講述了這倆人究竟犯了何罪。
“王欽！私自偷拿宮中財務，之後偽造了令牌出逃。今日將斬首示眾！”官員無情的宣判著王欽的罪責，但昨日大殿內發生的事情，讓小離明白了所有事。
“咱們皇帝還真是愛面子啊，昨日大殿裡王欽分明說了，他離宮出逃只是因為想活命，哪是因為什麼寶物。這話我只和你自己說，你可不要說給別人啊！”毛蛋似懂非懂的聽著小離的教育，對皇帝的忌憚又多了幾分。
“夜鶯是我們大清王朝的第一刺客，可是他違背皇上命令！私自放跑了朝廷重犯王欽，並且還在大殿之上公然欺騙皇帝！以上種種應該當斬！”夜鶯的處罰結果也出來了，毛蛋心一驚，上去就要和官員論幾分，不過他還沒走幾步，就被小離拉住了。
“小屁孩，我聽說了你家裡還有五個弟弟妹妹，要是你今天公然鬧事，皇帝肯定會誅你九族！”小離用最嚇人的語氣恐慌他，不過毛蛋真的被嚇住了，腳往後一縮開始猶豫，而小離還在繼續教育毛蛋，“皇上這是殺雞儆猴啊，他斬了我們大清王朝最厲害的刺客，為的就是讓所有臣民都明白背叛他，忤逆他的下場，所以你聽明白了沒？”
毛蛋懂了，皇上為了自己的威嚴，是必須要斬了這倆人了。一個時辰過後，皇上姍姍來遲，萬千民眾開始磕頭朝拜，毛蛋被小離拉著跪下磕頭。
“別出聲，別抬頭看，這是皇上。”
皇上坐在尊貴的轎子裡走過長街，享受萬人朝拜，也許只有這一刻他的心才是充實的，彷佛大清帝國如過往那般繁華，那樣永世長存，仍能繼續做著美夢。
時辰到了，皇上只輕輕揮了揮手，便帶走了倆人的姓名。一手抬起，倆頭落下。在最後的那一秒裡王欽仍在求饒，而夜鶯卻認了命。
生活在底層的人只想活下去，飽讀詩書的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人頭落地，周圍萬人無一人尖叫，大家都知道這叫殿前失儀。毛蛋在人群中瞪大了雙眼，嘴巴被小離緊緊捂住。
“別出聲，別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毛蛋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畢竟小小年紀還見不了這些血腥，他身體再也撐不住，暈倒在了長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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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毛蛋感覺到身體搖搖晃晃，睜眼一看他發現自己居然在馬車上，周圍還傳來陣陣哭聲。
小離湊了上來。
“你醒啦，你暈了好久。”
“我們這是去哪裡？”毛蛋扶著昏昏沉沉的頭緩緩起身。
“夜鶯大人已死，府上也被拆了，我們都是他生前的親信，前後倆輛馬車也都是他的家人。我們正帶著他的遺物和遺體趕回夜鶯大人的老家，將他好好埋葬，讓他落葉歸根。”小離解釋一通後又想起了別的事情，“夜鶯大人生前說過，你是他的義弟，所以我們就把你帶上了。你家在哪裡？我們倒是可以捎你一段。”
毛蛋遲疑了一會，沒有說出家門地址，他只想留在京城混出一片天地。“小離，停車吧，我要留在京城，這裡肯定有夜鶯還沒有完成的遺願，我想替他完成。”
“你去哪裡是你的自由，不過你想好了嗎？真的要下車？”
“真的。”毛蛋說的坦然又堅定。
“好，馬伕！停車！”yu的一聲，毛蛋聽到了馬的叫聲，車也緩緩停下了，路途終於不再顛簸。
毛蛋跳下車，發現並沒有離開京城很遠，這樣路也就好走許多了。
“如果執意進宮的話，別說我沒勸你！一切後果自己承擔！”這是小離對毛蛋說的最後一句，也是最重要的囑託。
車已經走遠，毛蛋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心裡默唸了無數個好。
“我一定要闖出一片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