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葡萄架下。
張青、張藍兄妹二人端茶倒水，洗葡萄。
忙了一陣後，張青被叫著坐下，齊平笑呵呵道：“就因為上回的事，那兩個就寫信舉報你？”
張青微笑道：“先前還只是猜測，結果張大哥過來說，他們兩人在裡面說是因為得罪了我才致如此，那就只能是他們兩了。”
李素芝看著張青道：“這次是哪個在出手？”
張青想了想道：“應該是喬月。娟子也認識，喬月說她是娟子的眼線。”
李素芝笑了笑，道：“我們家和喬家關係很普通，娟子和她也並不相熟。周洋去找你了麼？”
張青點點頭，道：“出國前一天去的學校，幫我給娟子帶了盒卡帶。”
李素芝微笑道：“喬月為什麼要動這麼大的干戈幫你？她一個小丫頭家，想做到這一步，並不容易。”
張天茂都替張青後背發涼，歐陽晚晴也不無擔憂的看著自己這位小兄弟。
張青面色不變，將事情大致說了遍，最後道：“喬月應該是把我當成朋友。”
李素芝道：“朋友？且不說這個，單提她這樣出手，對你有任何好處沒有？”
張天茂在一旁也點頭道：“手段太酷烈了些，把人得罪狠了，在圈子裡的名聲也壞了。”
歐陽晚晴不忿道：“就許他們手段下作？”
齊平呵呵笑道：“問題是現在那兩個要被判刑，還牽扯進去那麼多人。而那封舉報信，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後果。一重一輕，有些話就不好說了。”
李素芝問張青道：“你願意化解這段干戈麼？不好意氣用事。”
張青沉默的聽著，到這他果斷搖頭道：“阿姨，如果是別的事，我或許會出面說和一下，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的舉報對我來說，如同鬧劇。但是他們做的這件事，如果我出面，就是他們的幫兇！國家為了稽查毒類，每年超過三百名公職犧牲，這是青年報最新刊登的資料。
阿姨，我不是在唱高調。五天前，也就是這件事還沒發生前，我看到這個新聞後，就讓沉姐聯絡了相關部門，每名犧牲的烈士，我們杜娟捐五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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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要求，就是匿名，不接受表彰，不要錦旗，更不會拿這件事炒作。
而且，不止今年，我們每年都會出一筆錢。
老實說，要不是新的稿費到賬，這一百五十萬捐出去，公司的程序都有些緊張起來，但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捐！
這和平的年代，每年居然還有這麼多烈士！我們享受著他們用命換來的歲月靜好，哪怕不能幫他們出力，也絕對不能扯後腿，更不能當那些惡毒之賊的幫兇！！”
看著張青的眼神，李素芝心裡初始的一些不愉快一下就消散了，目光也柔和了許多，溫聲道：“你呀，總是這麼理想，這麼……純粹。
這件事，是阿姨的不是，我今天不該開這個口。”
張青一下坐不住了，忙道：“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李素芝擺手道：“你做的很對。不應該為了圓滑而圓滑，為了世故而世故。該堅持的原則底線，一步都不該後退。這一點，我這個老黨員反倒疏忽了。”
齊平心疼老婆，微笑道：“你也是關心則亂，想著這麼一搞，小張以後在圈子裡沒法做人。”
歐陽晚晴也笑道：“看得出來，嫂子是真疼青子。”
李素芝心裡慚愧，她是擔心張青和喬月結識後，或者說被喬月勾引後，亂了分寸章程，囂張跋扈起來。
若這樣，就太可惜了。
只是，單看他拿出一百五十萬鉅款去捐贈給那些烈士家屬，就知道他的品性依舊赤誠純粹，才是他不願化解此事的根由。
張青道：“如果在這個圈子，一定要與這樣的事苟存，那我寧肯不入這個圈子。齊叔叔，當年您就是因為看不慣這樣的事，才退的圈吧？”
齊平面色唏噓，道：“差不多。不過我比不上你，我只能眼不見為淨。其實這些事在這個圈子裡，真的稀鬆尋常。國內國外都這樣，不是一兩個，一大半吧。而且，這還不是最黑暗的。你以後要經歷的更多，張青，好好做，穩穩當當的走。”
李素芝道：“退圈倒不至於，但是杜娟可以潔身自好，可以走一條乾乾淨淨的路。”
齊平呵呵笑道：“那這條路可就太難走了。”
張青慚愧：“也不可能完全清清白白。剛才開會時還有經理說，現在去衙門辦事太難，尤其是花都那邊，不管進哪個門，人家開口就要喝茶錢，不然不給辦。”
張天茂哈哈笑道：“這沒事，這叫不拘小節！誰還能成聖人？當年地下組織，也得入鄉隨俗。”
歐陽晚晴嚇唬：“這裡就你丈母……就你李阿姨是公家人，你這是當面給她上眼藥？”
李素芝不在意，她想了想，道：“我會讓人給那兩家帶話，這件事你並不知情，和你沒關係。”
張青聞言忙道：“阿姨，這就不必了。不管怎麼說，喬月是為了我出頭。可能手段過激了些，也留下後患，但我不能讓她去頂雷，不管對她重要不重要。
如果是娟子出頭，我反倒可以厚著臉皮讓她幫忙頂。
但喬月不行，她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李素芝都笑了：“這也能說得通，難為你了。”
張天茂不厚道的在一旁嘿嘿笑道：“我這小兄弟，太招女孩子喜歡。”
歐陽晚晴趕緊找補道：“別亂說！這件事青子連知道都不知道，怎麼能怪他？再說，他也不是在學校亂來的人。平時和那姑娘肯定不怎麼見面。”
張青坦然道：“加一起沒碰見過五次。不過她是華清合唱團的學生負責人，一直想讓我幫合唱團寫首歌，輔導員也開口了。”
李素芝道：“這些事你自己把握就好。”
齊平呵呵笑道：“這才到哪？你在這個圈子的地位越來越高，以後不知多少姑娘主動上門兒。”
張天茂笑：“其實音樂圈還好，影視圈子裡……看看港島那邊就知道，好來塢那邊聽說更亂，都是公開的。咱們這邊還沒開始，等將來起來了，也不會好到哪去。青子，你以後得請個和尚來家裡天天給你唸經，不然誰也頂不住！”
歐陽晚晴罵：“你今天又喝多了是不是？專門來坑你兄弟來了？”
張青倒沒在意，道：“我認為，慾望這個東西，和金錢相似。控制得住，就是人在主宰，控制不住，就成了金錢或慾望的奴隸，反而丟失了本性。我不是說清心寡慾，或者視金錢如糞土，但這裡有一個度。”
齊平道：“那你能把握得住這個度麼？”
張青如實道：“在盡力，單靠自我堅持估計很難，但我發現，讀書很有用，能有助於自省。
有時候看書會覺得，在這樣的知識和道理面前，所謂的金錢或者其他一些東西，都很淺薄。
但這種領悟的時候不多，所以還要繼續學習，不然就成講大話了。”
李素芝真是滿目欣慰，聲音柔和的讓齊平都悔恨當初應該再生個兒子：“你能有這份見識，已經比大多數大人都要強了。人在取得成績，獲得名利後，最容易自大，最難自省。人一旦自大自滿，就再難看進去書了，更別提自省得失。
對呢，要繼續在校園裡讀書，才能明己，明性。
這個事情再有什麼後續難以解決，就來找我和你齊叔叔。你也說了，讓娟子來頂你還能接受，其他人交情不到。”
張青笑道：“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
送走齊平、李素芝後，張天茂也要走了。
他看著張青道：“青子，哥哥我的朋友多，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但你這樣的，就一份兒。《朋友》那張專輯好了，才一個月，專輯就賣了二十萬張，就算破不了百萬，也能賣個大幾十萬張。慶功宴沒喊你，知道你不喜歡。送錢送物都忒俗，你現在也不缺這個。但有事，一定要告訴哥哥一聲。這次就算了，下次還瞞著我，哥哥我就生氣了。”
張青笑道：“我知道了，下回再有事，一定和張大哥說。”
歐陽晚晴笑道：“看看老齊兩口子，還是拿你當女婿呢。其實誰佔便宜還不好說呢，我弟這樣的年輕俊傑，誰也不搶著要？就她家老頭子事多，再給臉色，乾脆真分了拉倒！老吳和老喬都不是普通人，一個大院子弟，一個家裡一屋子高人，這樣的背景在別人面前屁用沒有。可見，青子多招人喜歡。”
張青笑了笑，兩人又玩笑幾句，也開車離去了。
天色已暮，看著衚衕上空幾隻鴿子在夕陽晚照中盤旋飛舞，張青輕輕呼出口氣，眉頭微皺。
……
翌日。
上完政治學概論大課後，張青就去了導員辦公室。
“冬鼕鼕。”
“進來。”
敲門後，得到回應，張青推門而入。
出乎他的意外，除了導員白啟外，還有一女性在，光鮮靚麗，時髦洋氣，和白啟說話語氣親暱。
白啟笑著回應了女子一句後，對張青道：“這是我妻子，喬楠。”
張青欠身鞠躬道：“師母好。”
喬楠面容姣好，身量也好，一雙眼睛審視的打量了張青稍許後笑道：“最近在家裡，你的名字出現的次數有些多。你們老師認為你是他的得意門生，人才難得。還有小月那丫頭……”
言至此頓了頓，看著張青很有深意道：“家裡很多長輩都想見見你。”
張青笑了笑，坦然道：“師母，您可能誤會了，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和喬學姐見面次數加起來也就五六回，就是朋友。”
喬楠臉色不好看了，眉尖一挑，道：“就見了五六回，小月為了你的事，跑了那麼多叔伯家撒嬌告狀？你的意思是，我喬家的女兒就這麼不值錢，這麼上趕著倒貼你？你以為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