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墜篇：
三日之後，古董店門口。
因為車次的問題，空桑起的很早。
不過，他的睡眠質量一向是忽高忽低的，想著回到車上，倒是也能補補覺。
趙悅呈，如今雖然有了類似肉身一樣的軀體，但嚴格意義上，還是英靈。
因此，睡眠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必需品。
這就苦了趙小呈了。
一臉幽怨的，趙小呈打了個哈欠站在門口：
“雖說，隨著調查局的開展，如今應該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但是，一路上還是注意安全一些。”
“西藏和內陸不同，那裡神性文化還算是比較充沛的，但是和大多數神性之間，有些格格不入。”
“發生的怪力亂神之事，也不少。”
“總是，還是要小心些的。”
空桑笑道：“放心吧。”
“此次出行，也只是去大呈子的家裡看看，找到劊子手的信物，我們就會回來。”
“你就好好看家，要是有什麼記不清的，就再問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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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呈聳了聳肩：“一路順風。”
“嗯，一路順風。”
旋即，空桑和趙悅呈，在文玩街的門口打了一輛車，便徑直前往火車站了。
因為時間尚早，天空甚至還未完全放晴。
空桑微微閉上眼睛，躺在後座上補覺。
對於這次的拉薩之行，空桑也只是跟其餘朋友，大概說了一下。
眾人自然是想要來送他的，還有些也表示，願意跟著一起前往。
但是，這些提議都被空桑婉拒了。
因為，不管是張鵬、陳濤、劉正業、何夢或者顏薇，亦或者是走陰十部的其餘成員，在怪異調查局成立之後，都已經陸陸續續和夏亮局長達成了合作。
原本是善惡司成員的幾位朋友就不說了，很快便得到了新的任命。
而走陰十部的成員，也是展開了合作。
這一點上，就不得不佩服夏亮局長的效率了。
短短三天的時間，夏亮局長就說服了錢翩翩，成為了怪異調查局的顧問。
也許，錢翩翩考慮到了自己的生計問題。
畢竟作為店長，她不能總是請假。
這也是對工作的不負責任。
同時，夏亮局長也說服了姜雪嬋和王磊。
兩人雖然並不打算加入調查局，但是也承諾，會輸送一些族裡的年輕高手，加入當地的調查局分部。
就連東北三省，出馬仙的各大堂口，和局長談的也非常愉快。
至於蔡宇哲、餘悸，兩人本就是吃公家飯的，在多番思考之下，也選擇了崗位調遣。
姑蘇方面，胡文俊雖然婉拒了夏亮局長的請求，但龔鑫倒是樂意至極，便也加入了從事研究的部門。
畢竟，仵作的手段，要比如今的法醫還要玄奇一些。
龔鑫活了這麼多年，也想要培養一批真正的傳人。
說白了，要麼是給到了發展空間，要麼是給到了豐厚的報酬。
互惠互利的事情，除了空桑這幾個性情相對特殊的人來說，眾人沒有反對的。
當空桑知道眾人的打算之後，也是發自內心的感覺開心。
……
逐漸的，計程車開到了火車站門口。
趙悅呈推了推空桑：“起來了，到了。”
空桑睡眼惺忪的，和趙悅呈檢票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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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餐廳裡吃了早飯之後，兩人很快便透過了檢票視窗，來到了自己的車廂。
空桑並沒有打算坐飛機。
因為他聽說，火車沿途開到拉薩的風景非常優美。
再加上，這次拉薩之行，也不是特別緊急的行程，空桑便給自己和趙悅呈，訂了火車票。
不過，火車時間會稍微長一點，大概四十多個小時。
按照票上的資訊，空桑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趙悅呈眉心一挑：“你倒是挺會享受的，這火車上的商務包廂，也不便宜。”
說著，趙悅呈幫襯著，將行禮掛在了包廂牆壁的掛鉤上。
空桑伸了個懶腰，坐在一旁的床鋪上，看了看整個包廂的佈局，滿意地點了點頭。
“拜託，四十個小時呢。”
“再說了，現在我又重新有一個人傻錢多的老闆了，幹嘛不對自己好一點？”
“獨立衛浴，獨立的通風系統，還有可以看到風景的窗戶，和兩張軟床。”
“這才叫旅行，好吧。”
趙悅呈將行禮內的一些洗漱用品先取了出來。
空桑則笑眯眯地坐在一旁，撕開了包廂內贈送的免費堅果，直接往嘴巴裡倒。
趙悅呈收拾完之後，回身一看，不禁冷冷一笑：“你是倉鼠嗎？吃的兩個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空桑翻了個白眼：“要不說，你怎麼不會享受生活呢？”
……
此時，一聲尖銳的鳴笛聲下，伴隨微微的震動，火車開始正式開動了。
如今還在上京，窗外的景色，自然沒什麼意思。
空桑倒了兩杯熱水之後，便徑直躺在了旁邊的床鋪上。
看著天花板，空桑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問道：
“大呈子，你既然是在西藏拉薩長大，那你後面，怎麼會離開西藏去別的地方工作？”
趙悅呈坐在另外一張床上，看著空桑，解釋道：
“正如小呈說的，西藏特殊。”
“那裡是一個充滿了信仰的地方。”
“而且，因為對佛教的信奉，那裡多為祥瑞之地。”
“鄧海在讓我繼承了劊子手的位置之後，便迫不及待的，讓我離開那裡了。”
“至於工作……其實也是我的師父給我介紹的。”
空桑側過身，看向趙悅呈：“既如此……你離開西藏多久了？”
趙悅呈想了想：
“離開西藏……差不多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吧。”
“而後，我便開始以神圖繪卷為目標。”
“最先遇到的，便是風水師和仵作了。”
空桑不禁道：“在神圖繪卷的血池地獄當中，我看到，你和你師父李嘉彬的關係，甚至可以說用很好來形容。”
“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你對你的師父非常的親近。”
“為何在這種情況下，你們會……”
趙悅呈長舒一口氣，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傷。
這樣的表情，空桑還是第一次見到。
“人都是有情感的，縱然是一脈相傳，可是……師父和徒弟，也並非是仇人的。”
“實際上，師父對我來說，也是撫養我長大的人……”
看著空桑探究的表情，趙悅呈喝了口杯中的熱水，幽幽說道：
“既如此……我便跟你說說，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吧……”
“有一些，是我師父當初告訴我的，有些是從我記事之後，發生的事情……”
“大約……要從一九九四年的時候說起了……”
……
一九九四年，農曆四月十三。
西藏拉薩的城區中心，大昭寺內。
此時此刻，街道上的藏民絡繹不絕。
所有人都面露歡喜之色，看上去彷彿是要迎接什麼十分重要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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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些老嫗老翁，就坐在一旁，虔誠的轉著經筒，口中唸誦著佛經。
這裡香火味道很重，點點青煙，在空中繚繞，竟是久久不散。
一方面，是因為燒香的人著實不少。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眼前這座宏偉的大昭寺。
時不時的，會有藏民進入大昭寺內，虔誠的在每一尊佛像面前禱告。
在位於二樓至三樓的神座之間，趙悅呈的師父李嘉彬，正跪在一尊有些兇惡的神像面前。
卻見李嘉彬的手中，捧著一盞酥油燈。
酥油燈下，火光在微風中忽暗忽明，讓這尊神像，看上去更加的驚悚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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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看去，那是一尊女神。
通體藍色，頭戴五骷髏冠，赤發倒豎，手持天杖。
單單是這模樣，可以說就是十分凶煞了。
可細細看去，卻又覺得，這女神神像內，又透出一股無法言說的威嚴之感！
李嘉彬將雙手貼在頭頂之處，看著眼前神像，喃喃道：
“啟稟班丹拉姆，弟子李嘉彬叩首。”
“今日是薩嘎達瓦節，弟子供一盞酥油燈於座下。”
“弟子滿身殺戮，不為救贖己過，只為那些……死於弟子屠刀之下的無辜亡魂，可以輪迴喜樂。”
“弟子身死，願以自身償罪，懇請……女神慈悲……”
說著，李嘉彬重重磕了下去，並將手中的酥油燈，恭恭敬敬放在了神座之前。
來往的藏民們，看著李嘉彬如此虔誠的供奉班丹拉姆，都有些奇怪。
有牽著自家女兒前來的女人，不由笑道：
“扎西德勒。”
“年輕人，今天是吉祥日。”
“供奉班丹拉姆女神的，多是我等帶著女兒的母親。”
“你一個年輕男人，怎麼會在今日跪拜女神？”
李嘉彬微微一笑，儒雅謙和：“只是……覺得在女神座下，才能夠感覺到一絲平靜。”
說著，李嘉彬緩緩起身，微微讓開：
“扎西德勒。”
女人露出淳樸的笑容，帶著女兒跪拜了眼前的班丹拉姆女神之後，不由道：
“你……似乎不是我們藏民，你是漢民？”
李嘉彬微微點頭：“機緣巧合，便在這拉薩草原上定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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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今天節日特殊，我也來大昭寺供奉一點香火。”
女人起身之後，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腦袋：
“來，給這個叔叔打個招呼。”
小姑娘只有七八歲大，一雙眼睛玲瓏剔透的，十分有靈氣。
然而，此時的她卻帶著一絲害怕的，怯生生的躲在自己母親身後。
“這孩子。”女人嗔怪了一聲：“平日裡，明明沒有這麼害羞的。”
女孩卻喃喃道：“這個叔叔……好可怕……”
女人一愣，轉而看向眉清目秀的李嘉彬，不由地露出一絲歉意：
“抱歉，我女兒不懂事了。”
李嘉彬笑著擺了擺手：“哪裡的話，您的女兒，非常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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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李嘉彬微微點頭，便離開了大昭寺。
寺廟門口，李嘉彬解開了自家作為代步之物的犛牛。
犛牛看上去已經有了年歲，脖子上掛著一個偌大的鈴鐺，其一對有些磨損的牛角上，還系著五顏六色的布條。
“老夥計，我們可以走了。”
李嘉彬輕輕拍了拍犛牛的腦袋。
“哞……”
老犛牛微微抬起頭，發出一陣低沉的叫聲。
旋即，便抬起腿，緩緩走到了李嘉彬的面前，微微弓下身子。
李嘉彬笑了笑，跨坐上去之後，輕輕一拍老犛牛的背部：
“老夥計，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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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班丹拉姆，乃是西藏非常有名的一位女神，同時她也是拉薩的護法神。
班丹拉姆，最早來自於印度婆羅門，後來經過宗教的融合之後，成了藏傳佛教當中的吉祥天母，又叫吉祥天母。
本文中所描繪的藍色身體、五骷髏冠的形態，便是吉祥天母的忿怒相。
同時，班丹拉姆女神，和佛教的二十諸天之一的鬼子母神的部分神話有些類似。因此，在很多人心目當中，有女兒的母親，會在班丹拉姆壽誕之時，帶著自己的女兒來拜神供奉。
相傳，在松贊公佈建造大昭寺的時候，曾經邀請班丹拉姆前來。
然而，大昭寺的八間佛堂，卻已經沒有了位置。
班丹拉姆見狀，就要離開。
松贊干布急中生智，用自己的血，在牆壁上畫了一幅班丹拉姆的壁畫。
如此一來，這位女神才入住了大昭寺。
而後，在大昭寺修整的時候，便在此基礎上，增加了班丹拉姆女神的神像。
關於她的傳說有很多，比如她保護有女兒的母親，比如她也保護整個拉薩，她也代表著高潔的雪山，更是妙音、吉祥、財富的象徵。
所以，在藏傳佛教當中，這位班丹拉姆有著非常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