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們!”
丹鶴和白鹿感覺到了有人如野獸一般的,撕咬著他們的身體。
他們是第一次品嚐到了什麼叫疼痛。
慌亂中,丹鶴將白鹿護在身下,一咬牙,匯聚僅剩的神力將發瘋的人們推開。
為首的幾個災民,頓時在神力之下炸的四分五裂。
崩裂的鮮血和內臟,讓丹鶴和災民都愣住了。
這是丹鶴第一次殺人。
可卻不是災民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亡。
災民們最先回過神來,他們的眼神更加憤怒。
“你們……你們不是我們供奉著的嗎?!”
“既然是我們供奉的,那就拿出你們的力量,治療我們的疫症!”
“吃了他們!我們一樣可以治好身上的傷!”
死亡,只是更加刺激了活著的人的兇性。
丹鶴終於害怕了,她抱著血肉模糊的白鹿,恐懼不已。
忽然:
“唉……”
“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一聲嘆息。
白鹿抬頭看去,桑也轉身看去,卻見眼前之人……竟是當年的自己——南華道人!
南華道人搖搖頭,拂塵一抽,一股勁風便瞬間將所有災民全部抽飛。
看著血肉模糊的白鹿,還有滿身是傷的丹鶴,南華道人道袍一揚,便帶著他們離開。
……
當南華道人敲響了阿誠的大門,並將血淋淋的白鹿、丹鶴帶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一陣慌亂之中,白鹿終於被搶救了回來。
此時此刻,一眾圖騰都在房間之內,看著低聲抽泣的丹鶴,又看了看白鹿。
白鹿斷了一隻鹿角,手臂、腰部、腿部,有不少地方,都有著血肉被撕扯下來的痕跡。
一旁,南華道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好了,白鹿的命是保住了。”
阿誠頓時松了口氣,連連道謝之下,臉色卻越發的蒼白。
南華道人見狀,順勢扶起阿誠,進入了他的房間當中。
日光金翁和霞雲夫人,則是招呼著其餘圖騰休息,並最後警告他們,不要離開庭院。
此時,日光金翁略帶責備地看著丹鶴:
“為何不聽主君的話?”
“為什麼要出去?”
“現在你們知道了嗎?你們心心念念的外面,並不安全。”
“哪怕你們是圖騰!”
丹鶴微微低著頭不說話。
一旁的桑,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嘆了口氣。
丹鶴的眼神已經變了。
原本天真爛漫的她,沒有發現人類當中的善,卻看到了人類當中最醜陋的惡。
縱然這份惡……來自於他們求生的意志。
但是放在現在的丹鶴眼中,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看著睡夢當中,還痛苦的皺著眉的白鹿,丹鶴沉沉不語。
忽然,她悄悄起了身,來到了阿誠的門口,聆聽著裡面的談話。
……
“幾年不見,你越發憔悴了。”南華道人無奈道:“我說,你怎麼這麼軸呢?”
“你護著朱蒙,讓他成立了句麗王朝,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你現在,要以一己之力,對抗王莽?對抗如今的華夏新朝?”
“阿誠啊……你這是自不量力啊……”
“你師從紫陽老頭,怎麼這一點道理看不明白?”
“順應天時!放得長生!”
然而,阿誠苦笑道:
“可是……朱蒙大人的神話如果不能完成,那句麗體系的神話,就如同無根浮萍。”
“以其為根基而誕生的神話,將全部崩散!”
“這其中……包括十長生圖騰!”
“一旦沒有了十長生圖騰,句麗王朝的百姓就沒有了守護神!”
南華道人不由無語。
“得,說了這麼多,我還是白說了。”
“算了,看來還不是時候了。”
“再過些年,我會再來的。”
“希望到時候,你會明白……順應天時,是保住你,保住十長生的最好方法。”
阿誠卻執拗的搖了搖頭:
“但是……這樣保不住句麗百姓!”
南華道人微微一愣,旋即拂塵一掃,語氣當中已然有了一些不悅:
“妄圖一己之力,護佑整個國家?”
“縱然是商朝時期的巫咸,都不敢這樣保證。”
“阿誠,你這不是仁善,而是自大!”
“而且……還將自己在意的十長生,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言盡於此……”
“你好生思量吧!”
看著南華道人拂袖離開,旁觀的桑沉默不語。
良久之下:
“的確……有些自大了……”
“而且,他也沒有詢問過十長生的意願,如此一來……”
桑不由地看向了旁邊偷聽的丹鶴。
丹鶴的眼神已經越發的隱晦。
而接下來,光陰如梭,在日夜不斷交替的當下,阿誠的情況似乎越發不明。
庭院內,圖騰們都在輪番照顧白鹿。
約莫十數個日夜之後,白鹿終於醒了過來。
可是……哪怕有不老草的治療,哪怕白鹿身上缺損的血肉已經恢復,但是斷裂的鹿角,卻時時刻刻彷彿提醒著白鹿那段恐怖的記憶。
這一日,一眾圖騰在水邊嬉戲。
丹鶴捧著吃食來到了房間,卻看到夢魘纏身的白鹿,一臉冷汗,痛苦的喃喃自語:
“放開我……”
“我會治好你們的……”
“我求求你們……”
“好疼……”
丹鶴臉色一變,立刻放下餐食,快步跑到白鹿旁邊。
“白鹿!白鹿!”
忽然,白鹿驚醒了過來。
那一抹眼神當中一閃而過的恐懼和絕望,讓丹鶴一陣心痛。
“丹鶴……”白鹿躲在丹鶴的懷裡瑟瑟發抖:“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類,和主君說的不一樣。”
“他們好恐怖……”
一時間,白鹿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丹鶴一邊安慰著白鹿,眼神中的自責逐漸轉化成了怨恨。
是她執意拉著白鹿去的。
如果不是她……
而這一幕,不單單被桑看在眼裡,也被門口的黑山看在眼裡。
桑的眼中露出一絲困惑。
從行為來看,黑山似乎是故意想讓白鹿和丹鶴看到這些,而且……對於他們可能遭遇到的事情,也提前有了預判。
唯一算作巧合的是……自己的前世,南華道人,怎麼就那麼恰好出現在那裡了呢?
是真的巧合?
還是……因為黑山之故?
丹鶴默默的安撫好白鹿,讓他吃了東西之後,又讓他睡下。
行至門口,在看到黑山之後,丹鶴死死盯著他: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外面的情況了!”
黑山沒有遮掩,直截了當的承認了。
“為什麼?!”丹鶴咬著牙:“為什麼明明知道,卻還要……”
“為了讓你們看清現實。”黑山轉而看向了丹鶴:“那位前輩的話你也聽到了。”
“主君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死,我們也活不成。”
“如果……我們所守護的老百姓,值得我們如此也就罷了。”
“可是……那一晚的事情,應該讓你明白了吧,人類……是不值得你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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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白鹿幾乎耗盡了神力,卻差點被一群災民分而食之。”
“你不覺得……這不是你們的問題,而是他們的問題嗎?”
丹鶴沉默下來。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黑山。
黑山見狀,靠著牆邊,幽幽說道:
“我知道,你還是更想要相信主君的話。”
“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白鹿被折斷的那根鹿角,當時沒有被毀掉,而是被一個有著一點三腳貓手段的術士拿到了。”
“他正用白鹿的鹿角,為城中一個重臣治療呢。”
“說起來……今天就是設宴的時候,你要不……去看看?”
丹鶴臉色慘白。
手中的碗筷幾乎是直接碎裂了一地。她按壓著怒火,從那條通道,再度離開了庭院。
這一次,她化身丹鶴,直接飛到了黑山所指引的那座府邸。
從府邸的奢華程度來看,便能發現黑山沒有說謊。
這裡所住之人,非富即貴。
丹鶴使用神力隱藏了自己的身形之後,悄悄進入了府邸之內。
此時,一陣鬨堂笑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迎面所見,一桌宴席,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在他的對面,則是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術士。
“法師,沒想到你真的弄來了這樣的寶物!”
“妙哉!”
“哈哈哈哈……”
男人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感染瘟疫。
但是,讓丹鶴憤怒的是,她已經看到了餐桌當中,那碗湯中的鹿角!
那是白鹿的角!
術士嘿嘿笑了幾聲,露出十分隱晦的表情:
“大人,只要喝下這神鹿圖騰的鹿角湯,你的身體一定會重新煥發到最好的時候。”
“屆時,就算你日日笙歌,你的身體,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影響。”
“必然……能夠再生幾個孩子就是!”
話音落,兩個男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可隱匿狀態的丹鶴,腦子裡卻轟然一炸。
緊隨其後的桑,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剛剛經歷了人性最醜惡的一面,又看到自己同伴的部分身體,被製作成了食物,而理由卻這麼荒誕可笑……
發瘋……那是必然的了!
果然,丹鶴重重呼吸之下,再也隱藏不住自己。
當她的身姿出現在府邸中的時候,術士和男人都微微一愣。
“嗯?哪裡來的小丫頭?快滾出去!”
然而,一旁的術士卻看到了丹鶴喉嚨處的一圈鶴羽。
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術士的眼中頓時滿目驚恐。
而此時,丹鶴緩緩抬起頭,猩紅的雙眼,凝視著兩人:
“黑山說的沒錯……”
“你們……果然沒有被我們守護的……價值!”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本文當中的巫咸,乃是商朝大王太戊身邊的宰相。
傳聞,他是鼓類樂器的發明者,也是第一個用名為筮的草來占卜的人,也叫作筮(shi)卜法。
同時,也有傳聞,他還是一個占星家,是中國歷史中最早的天文學家。
作為當時神權的代表人物,以巫咸在內的十巫,在《山海經大荒西經》當中,有所描寫。
他們是古代最古老的十位巫師,也是巫術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