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趙真人站在寧家庭院之內。
其手中,則捧著一個香爐。
青煙寥寥之下,趙真人順著爐煙,似乎尋找著什麼。
桑笑眯眯的站在門口的紅柱前,手中拂塵揮了揮四周的蚊蟲,順勢又拿起一個水果啃了起來。
寧老爺、寧夫人和寧琦,則是坐在廳內,看著趙真人施法。
阿誠悄悄來到桑的面前,低聲問道:
“趙真人……現在是在做什麼?”
桑聳了聳肩:
“就是找尋邪祟的核心位置。”
“一般,像你們這種豪門大院,邪祟不會堂而皇之的在裡頭遊蕩。”
“他們會選擇你這寧府當中的某處地方,作為寄宿之用。”
“這個大塊頭,就是在這寄宿之地。”
阿誠不由道:
“真的……有邪祟?”
桑微眯著雙眼:
“怎麼說呢……”
“等他抓住之後,你們再看是否要處置吧。”
就在這時,趙真人手中的香爐,在四周無風的情況下,那爐煙竟順著一個方向,直接延伸到了寧府後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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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在那裡嗎?”
冷哼之下,趙真人迅速衝了過去。
阿誠要去湊熱鬧,被桑攔住:
“說到底,非人之物,還是有些危險的,你就別去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如雷轟鳴之聲。
緊接著,便是丫鬟僕人的一陣驚呼,伴隨火光衝天!
“老爺!夫人!”
“不好了!”
“廚房著火了!”
話音剛落,卻又聞趙真人一聲怒吼:
“哪裡跑!”
旋即,一道流光直接從後院廚房之處,衝破了屋簷,往上飛去。
但是,這偌大寧府,早已經被趙真人以法器護住,變成了一個內外皆出不去的結界。
那流光衝向高空不久,就被一道氣牆阻攔!
流光似乎急了。
此時,趙真人已經追了過來,身後的巨大鐵劍,帶著符咒,重重砸落。
“轟隆!”
房梁碎裂的頃刻,流光躲過了攻擊,徑直朝著門口飛舞。
然而: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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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悶響,流光之內,哎呀一聲,直接從大門處反彈回來,重重摔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穿著肚兜的五歲幼童!
幼童眨了眨透亮的大眼睛,驚恐的看著直衝而來的趙真人。
“妖孽,受死!”
趙真人殺氣騰騰。
眼看著這流光小童就要被斬成兩半,桑輕笑一聲,不等阿誠反應過來,竟化作一道清風消失於紅柱之下。
旋即:
“鐺!”
趙真人瞳孔一凝,看著擋住自己法劍的那道拂塵。
“你做什麼?!”
趙真人的眼神頓時危險起來。
那流光小童見狀,又要朝遠處衝去。
桑輕輕一笑:
“小家夥,不必慌張,好好說話。”
卻見桑掌心一拋,佛珠飛縱而出,直接串在了流光小童的身上。
“哎呀!”
小童吃痛一聲,法力盡失,直接從半空掉落到了阿誠面前。
“你!”趙真人怒聲道:“就算你想搶功,也別拿寧府的安危開玩笑!”
桑翻了個白眼,順勢抽身,已然出現在流光小童面前。
“趙真人,不要一直打打殺殺,沒必要。”
說著,桑笑眯眯的提溜起流光小童豎在頭頂的小辮子。
“嗯,雖然是個邪祟,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桑靠近流光小童,對方卻一個小拳頭捶在了桑的眼睛上。
阿誠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桑揉了揉自己烏青的眼睛,帶著一絲壞笑的兩隻手拉住小童的嘴巴。
“哎呀哎呀,孩子真可愛呢。”
“腮幫子跟年糕似的。”
“嘿嘿……”
流光小童吃痛的掙扎起來:
“臭和尚,放開我!”
“不然錘死你!”
寧老爺、寧夫人面面相覷,和寧琦三人來到門口。
趙真人也走到桑的面前。
“寧老爺,寧夫人,這就是寄居在你們府上的邪祟!”
“這……”寧老爺看著眼前的小童,有些泛起嘀咕。
趙真人見狀,也不廢話,伸手就要去抓流光小童。
“你幹嘛?”桑後退一步,竟這小童護在懷裡。
趙真人眉心一皺:
“和尚,你們出家人有惻隱之心,我理解。”
“但它是邪祟!必須除惡務盡!”
桑嘴角抽抽,旋即看向寧家人,解釋道:
“這孩子的確是邪祟,但卻又不是你們理解中的妖邪。”
“一般來說,如寧家這樣的大戶人家,的確會吸引來一些魑魅魍魎,他們潛伏在大宅之中,奪去你們的氣運、福門,更會害命,讓人橫死。”
“這樣的邪祟,自然是除惡務盡,我並不反對。”
“但是這孩子……”桑一邊笑著,一邊拽著那小辮子直接晃了起來。
“咿呀!腦子昏啦!臭和尚!鬆開我!”
然而,眾人卻在這搖晃之中,聽到了……宛若什麼瓷器碎裂的聲音。
片刻後,流光小童頭暈眼花的昏倒在桑的懷中。
桑壞笑道:“這個孩子,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邪祟。”
“叫作……碎碎平安。”
寧老爺和寧夫人有些詫異的對視一眼。
“小師傅,這是……”
桑笑道:
“如寧家這般福澤深厚的人家,一般來說,會引來山精野怪,想要害你們。”
“但同時,也會引來一些承接天地福報而生的特殊邪祟。”
“這些小東西,雖然是邪祟,卻不作惡。”
“硬要說的話……如果這些小東西能一直修煉下去,一旦機緣巧合,說不定就能蛻變為土地神、灶王爺之流。”
“可以說,是深宅大院的一種保護神。”
“碎碎平安,乃是在特殊節日之下,孩子不慎打翻物品,以至於徵兆不吉之下,其長輩會下意識說出的話。”
“言下之意,此物碎裂,乃是為了護住平安。”
“因而,就有了碎碎平安的說法。”
“這小東西生在廚房,依靠每日的食材為生。本體又是這種特殊的邪祟。”
“只要這小家夥不為惡,對寧家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說著,桑帶著一絲挑釁之色的看向趙真人。
“真人斬殺妖魔太多,已經習慣以邪祟之氣來判斷對方好惡。”
“不如……自己看看?”
趙真人皺了皺眉,旋即從懷中取出一盞金燈。
燈火照耀之下,這個叫作碎碎平安的小童,雖然有些害怕,但卻沒有掙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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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金燈對他來說,也就是金燈。
趙真人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這……這邪祟,當真不畏懼法器!”
此時,寧老爺開口了:
“小師傅,這麼說來……”
“這小童,對我們寧府來說,沒有壞處?”
桑轉而看向小童,揪著對方的嘴巴:
“小家夥,我們來締個契約,如何?”
“你呢,從此以後,可以住在寧家,得寧家福澤庇佑。”
“我想,以寧家的福澤,你只要潛心修煉,不出百年,最起碼可成福神或者是山神之位。”
“但相應的,你需要以自身的能力,保佑這戶人家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如何?”
小童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情願。
桑眉心一挑:“趙真人,這小家夥不是很配合,我看還是除了他吧。”
“啊!等等!”小童大叫起來:“我同意啦!別把我給這個傻大個!”
趙真人眼角抽抽,抓著法劍的手頓時緊了緊。
桑噗嗤一笑:“你有名字嗎?”
小童茫然的搖了搖頭。
阿誠頓時問道:“桑,他不是叫碎碎平安嗎?”
桑笑道:
“碎碎平安,是他們這種邪祟的統稱。”
“但是,要締結契約,是需要名字的。”
“小家夥,你有名字嗎?”
小童嘟囔道:
“我……我剛誕生不久,還沒名字呢……”
桑見狀,拂塵一揮,屈指一算:
“今天正好是中元節,鬼門大開之日。”
“這蘭溪鎮靠山靠水,風水雖好,但是陰數太強。”
“寧府福澤深厚,可為陽數。”
“只可惜,寧府男丁太多,陰陽不調。一旦蘭溪鎮風水變幻,陽盛陰衰之下,寧府福澤不保。”
“我看這樣吧。”
“小家夥,我為你取名為‘陰’,補了寧府陰數,再給你摘個字,名為‘山’。”
“你這活潑性子,有朝一日,機緣到了,想必成為山神更對你的胃口。”
“你看如何?”
小童撓了撓頭:
“陰山……陰山……”
“嗯!這個名字我喜歡!”
陰山小童頓時笑開了花。
桑轉而看向寧琦和阿誠兩人,一番打量之後,目光最後落在了阿誠身上。
“你的命數,倒是有些奇怪。”
“我暫時還看不清。”
“便讓這孩子和你結契吧。”
“如此一來,只要你是寧府人,你、寧府、這個小家夥,都不會有事的。”
阿誠頓時看向寧老爺和寧夫人。
寧老爺拈鬚笑道:“既然是小師傅的說辭,那就這樣吧。”
“這小家夥看著……倒是也挺招人喜歡的。”
阿誠點點頭,在桑的指引之下,順勢握住了陰山小童的手。
頃刻間,兩人的眉心,皆是多了一抹硃砂印記。
桑隨後說道:“阿誠,雖然這句話有些多餘,但是我還是要告誡一下。”
“陰山乃是碎碎平安所化,代表著人類對某種平安的渴求。”
“這種特殊的精靈,在結契之後,其心性會和結契之人互相影響。”
“你若秉持著善心,這孩子會護你平安,自身也能成正果。”
“但是……你若生了貪嗔痴五毒,後果……也會不堪設想。”
“你要謹記!”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碎碎平安這個詞語,最早便是和一些民俗搭上關係的。
它們沒有具體的神話故事,但是卻口口相傳。
算是一種,在特殊儀式或者節日下,某種忌諱之說。
比如,活人盛飯不可插著筷子。
又比如,吃飯時,筷子不可在碗碟上敲敲打打。
亦或者,過生日的時候,不能被別人拍了屁股。
還有,過年期間,不能因刀具而剪斷任何繩子。
這些忌諱,最終就誕生了一些特殊的民俗文化。
所以,在遇到生辰、節日等特殊福澤之日的時候,若是不小心讓圓滿的東西破碎,便會立刻喊上碎碎平安,算是無形之中,讓碎裂的器物,為自己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