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不想當騙子的魔術師不是好君主。
“作為埃爾梅羅的君主, 我無法同意對呂蓓卡·曼陀麗的封印指定。”
在君主·埃爾梅羅二世這句話出口的同時，場內為之一靜。
要怎樣才能形容那種險惡的氛圍呢？只能說, 那是一種彷彿讓空氣也凍結成了冰塊的，沉甸甸的氣氛, 森然的寒意一直浸到骨子裡去，再在脊髓和臟腑深處凍成了無數的小針, 刺得人發痛，不禁全身戰慄起來。
真是令人意外, 我想, 迎上這麼多君主懾人的視線，二世居然還沒有倒下去。
“哎呀，也就是說，埃爾梅羅投下一張反對票嗎？”
銀髮的老婦人, 創造科的君主·巴魯葉雷塔像是對他的回答感到有趣一樣, 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 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埃爾梅羅二世。
“爺真是感到好奇了, 君主·埃爾梅羅二世, 你應該很清楚你剛才那句發言意味著什麼吧？”
是的，任何人都不會弄不清楚方才那段發言的分量。
在時鐘塔的三大貴族都表明了態度之後, 在埃爾梅羅所依附的貴族主義的領頭人、君主·巴瑟梅羅也提出過警告之後, 這個男人, 依舊以埃爾梅羅的君主的身份投出了這張反對票。
何等愚蠢，何等無謀。
簡直就像是把開戰宣言貼在了自家老大的臉上，還同時得罪了對家和中立國。
如果是戰略遊戲比如文明6, 這種愚蠢到同時與多方開戰的行為基本上就等同於找死了。下一步要吹響的就是滅國的號角，做出這種蠢事的國王必須站在斷頭臺上把腦袋切下來才能謝罪……不、把頭切下來都無法謝罪吧。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非但如此，他還頂著四個半（奧爾加瑪麗只能算半個）君主的視線，昂起頭來，以平靜的語調說出了自己的開戰宣告。
“還請各位給我一個說明的機會。”
除了開戰宣告，我還能將這種話說成是什麼呢？
似乎是要將我護在身後一樣，他抬起手來，輕輕將我往後又推了推。但是，在手指與我接觸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在我肩頭劃了一個極為簡短的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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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我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也是在同一時間，我覺得我根本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和二世建立一下意識連線。”我在心裡對ai說道。
“許可權驗證……許可權透過。與韋伯·維爾維特的意識連線開始建立。”
正當我惴惴不安地想著二世與ai建立意識連線到底是要幹嘛的時候，君主·巴魯葉雷塔卻像是越發感到有趣一樣，看向了埃爾梅羅二世。
“爺也對你的理由感到好奇呢。”她的目光從其他幾位君主身上掠過，“怎麼樣，姑且聽一下年輕人的意見。看在他勇氣可嘉的份上。”
可不是勇氣可嘉嗎？
我看著埃爾梅羅二世的後背，他的西裝後背都能隱隱看出汗在往外透了。衣服裡面怕不是已經汗如雨下了。
可他卻還是挺直了脊背，向著幾位姑且表示了默許的君主微微頷首，丟擲了自己的理由。
“因為我認為，在這種時候就對她進行封印指定，會成為時鐘塔……不，是全體魔術師無可估量的損失。”
對於二世這種薄弱的言論，君主·尤利菲斯的回應是冷冷地扣了一下法杖。
“一派胡言。”他的臉龐像是冰封住的山巒，沒有一絲動搖的跡象，“老朽看不出她擁有你口中的價值。”
埃爾梅羅二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她掌握著第三法的【路徑】，與聖盃具有聯絡，如果在她的才能開花結果之前便對她進行封印指定，我認為會切斷又一個通往根源的可能性。”
“什麼——”至今為止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的奧爾加瑪麗面色突變，“第三法？那個不是愛因茲貝倫的——”
“呂蓓卡·曼陀麗的召喚魔術與鍊金術中有著隱藏極好的愛因茲貝倫的魔術的影子。”
埃爾梅羅二世回過身來，緊鎖的眉頭看起來簡直可以夾死一隻蛾子，但他還是維持住了面上的平靜，他的手指遙遙地點了點我的前額、心臟和腹部，以一種異常學術的口吻說了下去。
“我一直猜想，她是哪方勢力派來的，後來，我在她所使用的使魔上看到了愛因茲貝倫的金針魔術的影子，那與我在第四次聖盃戰爭時，從愛因茲貝倫派出的人造人所使用的流體操作原理相同。於是我便得出了答案，應當是封閉已久的愛因茲貝倫家族，因為無法接受上一次聖盃戰爭的落敗，所以特地安排了人造人來時鐘塔探查情況吧。這在聖盃戰爭的前期準備中，是非常正常的。愛因茲貝倫渴望著聖盃，為了抵達第三法他們幾乎發了瘋。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我此刻的表情非常震驚。震驚得非常真實。儼然就是一個間灬諜行動被發現的臥底，驚愕到變形的那種。
而埃爾梅羅二世也立馬提供了全新的佐證——
“我相信君主·巴魯葉雷塔一定看得出來，她臉上的整形魔術是出自誰的手筆吧。”埃爾梅羅二世語氣篤定，“畢竟您是那位‘冠位’蒼崎橙子的師父，也是創造科的君主。在上次伊澤路瑪的黃金姬事件後，您對於愛徒所留下的整形魔術痕跡一定非常瞭解吧。再加上miss蒼崎的性格，只要愛因茲貝倫提供了足夠吸引她的文物或者禮裝，以那位冠位的性格，她會幫忙也是理所當然。”
“確實呢，爺的笨蛋徒弟會做出這種事來一點也不奇怪。而這位……愛因茲貝倫的小姑娘，臉上的整形魔術也確實是那個笨徒弟的手筆。”
君主·巴魯葉雷塔笑起來，她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便移回了埃爾梅羅二世的身上。
“所以呢，這和你之前所說的話有什麼關係？愛因茲貝倫確實掌握著第三法的【路徑】，但是，和擁有第五法【路徑】的蒼崎家不同，愛因茲貝倫一族已經有千年沒有抵達過根源了。你為何認為，這位小姑娘就是例外呢？”
埃爾梅羅二世不緊不慢地答道：“因為我一直在思考，她的召喚魔術的本質是什麼。”
“哦？”這一次，是君主·梅亞斯提亞發出了質詢，“我記得，降靈並不是愛因茲貝倫的專長吧。”
降靈科的學部長，君主·尤利菲斯發出了一聲輕哼。
“確實，愛因茲貝倫最為大眾所知的是他們的鍊金術。”埃爾梅羅二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但是，我所曾經參與的聖盃戰爭，構建起了召喚體系的正是愛因茲貝倫。”
他平靜地講起了那個聖盃戰爭的起源：“被稱為聖盃戰爭的創始的御三家，遠坂提供了靈脈，馬奇裡提供了使役英靈的令咒，而愛因茲貝倫，他們提供了聖盃與召喚體系。在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了——那個召喚魔術的實質。”
“原來如此。”
阿尼姆斯菲亞——可能是當世最為瞭解聖盃戰爭的家族之一——天體科的繼承人奧爾加瑪麗，在聽到這番話之後，目光也銳利了起來，像利箭一樣落在我的臉上。
“那個身體，是特別改造過的吧。擁有可以與境界記錄帶（ghostline）進行‘共振’的體質，調整成了可以接受英靈投影的頻道……確實，如果是這樣，再加上對位於冬木的大聖杯進行欺騙……能夠達成你那種‘將英靈的能力降靈於自身’的召喚魔術，也並不奇怪。”
“各位所提及的那份高濃度的神秘，我想，大概也是從大聖杯那裡洩露來的。”
埃爾梅羅二世拿出雪茄煙來，習慣性地叼著卻不點燃，看起來格外從容，但我猜他只是想借一點菸草的鎮靜效果。
“眾所周知，六十年一次的聖盃戰爭，這一次之所以只隔了十年就再度開始，是因為上一次聖盃戰爭的魔力並未用光。在上一次的聖盃戰爭中，彙集了圓桌傳說中的亞瑟王、烏魯克神話中的吉爾伽美什王，還有我曾經親眼見證過的超規格的巨大海魔……無論是哪一個，只要他們的魔力還殘留在聖盃之中，會在她體內形成這樣濃度的神秘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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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一條又一條，看似抽絲剝繭，實際上是步步誤導的，用80%的真相加上20%的謊言，當著一眾君主的面開始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正如各位所知道的那樣，五大魔法都可以通往根源，正像是在根源之上開門一樣，開闢一條新的路徑，遠遠沒有透過一條已有的路徑來得容易。而愛因茲貝倫掌握著第三法的【路徑】。雖然在之前千年的實驗中，他們都沒有得到實質性的突破，但是，眼前這個人是一種特例。”
“如果能夠透過完善她的召喚魔術，時鐘塔就可以得到愛因茲貝倫所擁有的這一條【路徑】。第三法——靈魂的物質化的可能性。”
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丟擲了近乎惡魔的低語一般的選擇。
“所以我認為，在她尚且不成熟的時候，在這份召喚魔術還無法完全複製境界記錄帶（ghostline），只能粗略地降靈的階段，就將她封印指定，實在是一種巨大的損失。”
作者有話要說： 孔明賣拐，專業的拐。
這就是空城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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