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就只是想不到……你會喂我呀。”
“說得我這麼粗魯不體貼大方, 那你自己吃了。”葉辭說著就要將粥擱他面前了。
“別, 最難消受美人恩,但是這恩我也受了。”
“嘖, 受了傷還這麼浮誇。”葉辭不屑,但倒是仔細喂起他來了。
祁白這會兒真的是餓狠了, 吃的速度很快,連吃了三碗才停下來, 葉辭擔心他傷口感染會發燒, 畢竟是一整塊玻璃碎片刺穿了掌心,但是看著就讓人膽顫心驚。
喂完了粥之後她探了探他的額頭,察覺雖然真的發起了燒, 倒不是特別燙手,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這私人病房大, 顯得靜, 倒是那汪大華和孕婦在,一直在看著他們, 總讓葉辭不自在。
“他們還在?”
“嗯, 一直都在。”
“也不嫌酸。”
“什麼?”葉辭沒聽明白,祁白也沒再說什麼,轉而問她別的問題, “孕婦會不會是汪大華的妻子?”
“之前調查過的不是說汪大華並沒有妻子嗎?”葉辭瞥了他們一眼,看到他們雖然呆在一起,可是還是隔了一小段距離的。
“很有可能有許多隱藏的事實並沒有調查出來。”祁白說道。
“我覺得他們不像是那種關係。”葉辭不想祁白過於操勞, 又讓醫生來檢查了一遍,便讓他躺下來睡覺。
祁白也沒有逞強,多點休息就會早點恢復,他可不想成為累贅。
葉辭這會兒還沒有睡意,有些事情不搞明白總覺得心裡不安,她待祁白睡著了之後帶他們到了隔間,私人病房有個好處是地兒大,而且隔音效果還挺不錯。
她首先問汪大華:“你帶她過來找我幹什麼?”
“肉身,我要找到她的肉身,她不能在外面太久。”
“那你上次去三伏縣是不是為了找她的靈魂?”那三分之一的靈魂還在溫泉旅館,所以她現在看到的孕婦是不完整的。
“是,但我沒有找到。”
“就在溫泉旅館裡,你可以去那裡找一找。”
“真的?你沒有騙我?”
“沒空騙你。”
“太好了!羅小姐,你這回肯定能恢復原狀的!”神情雖然激動,但還是和她隔了一段有禮的距離。
羅……小姐?居然稱呼她作“小姐”?不是說是朋友嗎?稱呼很見外。
羅小姐憨憨對他笑了一笑,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皮,“找到的話寶寶就會出世了。”
這還是葉辭第一次聽到羅小姐開聲說話,她的靈魂雖然被削弱了三分之一,但她身上身為準母親的光輝還是璀璨得驚人,葉辭看著她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這天下正常的母親應該都好像她這樣子,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的孩子平安出生吧。
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忽而萌生了一個想法,問羅小姐:“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肚子?”
“不能!”汪大華聽葉辭這麼一說,立即護在羅小姐身前,警惕地看著她。
“閉嘴,我是問羅小姐又不是問你。”葉辭懶得和汪大華廢話,又看向羅小姐,“羅小姐,可以嗎?”
“嗯,可以的。”這三分之二的羅小姐倒是神志清晰,葉辭心裡定了一點兒,靠近她隆起的肚子伸手摸了摸,動作小心翼翼的,其實她沒感覺到什麼,就是覺得新奇,“多少個月了?”
“六個月了。”
“平時感覺到他胎動嗎?”
“有的,但很少,大多數情況下寶寶都很乖。”羅小姐的神情愈發溫柔,看在葉辭眼裡更加想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她收回了手,看向汪大華,再次交代,“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你越快找到她餘下的靈魂越好,我會在這段時間裡找到她的身體。”
“好好好!”汪大華這趟來就是想葉辭幫忙的,這會兒她主動答應,心裡更是高興得不行不行的,完全不像是生前憂鬱的人。
“那你趕緊行動,羅小姐留在這裡就好了。”
“她留在這裡?”汪大華一聽,又沉寂下來了。
“還害怕我害她不成?”葉辭的語氣有些諷刺。
汪大華不敢作聲了,也不敢有什麼異議了,葉辭的行動力以及能力他有目共睹,不然也不會來找她。
到最後汪大華離開了,葉辭也將羅小姐安頓好,本想問她幾句話的,但是羅小姐還是像常人那樣會累,是需要睡覺和休息的,她不好折磨一個孕婦,唯有拿了薄毯蓋她身上,羅小姐小聲對她說了聲謝謝。
靈魂怕冷,還要蓋被子,這樣的認知在葉辭看來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她說了一聲“客氣”便往外走去了。
她擔心祁白半夜發起高燒會昏迷不醒,已經是打算徹夜照顧他了。
一直到了早上,她才發現自己在椅子上睡著了,身上蓋了薄被,有一隻大手蓋到了她的發頂,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頭髮,葉辭瞬間覺得自己像只小貓,一把伸手握緊他的手腕,“你真當我貓了?”
“不是,你是豹子,還是阿爾卑斯山的雪豹,哪敢小瞧了你。”沉沉帶笑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葉辭鬱悶地抬起頭來看他,“不準嫌我醜。”
祁白笑,“我阿辭什麼時候都最好看了。”
經過一晚的休息之後祁白覺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不少,掌心雖然還是鑽心地痛,可是有葉辭在身邊,他倒不怎麼覺得痛了。
大概是……猝不及防看到了她哭泣的模樣,為自己擔心、為自己緊張而默默哭泣的模樣。
他有點迷戀這種感覺,又有點沉淪,總之是說不清了。
“你醒了很久嗎?”葉辭擔心他還在發燒,昨晚燒得真挺厲害的,她讓醫生來了三次。
“就一小會兒。”
“感覺怎麼樣?不會太難受吧。”
“有你一直守著,又怎會難受?”祁白笑說道。
“你少在我面前貧嘴了。”葉辭還真是想狠狠數落他一頓,這他媽的之前讓她遇到困難就避讓,現在他自己遇到了危險怎麼就不避讓了?簡直mmp。
“阿辭辭不是生氣了吧?”祁白笑著打趣。
“我才懶得生氣。”葉辭從凳子上起來,守了一整晚還真的是腰痠骨痛。
祁白見她一臉倦容,心中升起一絲內疚,用那只沒受傷的手勾過她的腰讓她俯下身來,他迎上前去吻了上去。
葉辭微微睜大了眼睛想要掙扎:“我……我還沒刷牙……”
“我也沒有啊。”
“……”
“咔擦——”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黎研恰好進來看到了這一幕,他頓時停在原地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葉辭立即打了祁白一下,示意他鬆手。
祁白眼角餘光瞥到了黎研驚愕的面容,覺得自己身為長輩應該要以身作則,還是緩緩放開了葉辭,對他打了個招呼,“小外甥來了?”
黎研瞬間覺得自己一口年輕的血都要吐出來。
“舅舅早。葉辭早。”
“早。”
黎研進了來,隨後而來的還有他的父母和祁白的父母,祁夫人這次帶了很多東西來,知道葉辭一整晚都在這裡照顧祁白,不僅給她帶了粥、飯食等等,還給她帶了換洗的衣服,總之應有盡有。
葉辭看著面前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東西,心中鬱悶:真當這裡是酒店麼?
一大家之人圍著祁白問長問短,葉辭抽空進了隔壁的小房間看了看羅小姐還在不在,羅小姐大概是被他們給吵醒了,這會兒從沙發上坐起來,茫然地看著葉辭。
葉辭看著她的表情和神態總覺得有些不對,然而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好在他們不想打擾祁白休息,沒過多久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葉辭向黎研請了幾天假,班長嘛,請假方便啊。
於是黎研的心情是更加鬱卒了。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一點兒東西?”葉辭現在是給祁白準備早餐了。
“餓。”
“只有粥。醫生也說你要忌口。”
“嗯,吃什麼都沒所謂,就是我的手現在不太方便。”
葉辭看過去,看見某個說自己的手不太方便的人正唰唰唰地刷著手機,接收著局裡給他發的郵件。
“我喂你吧。”葉辭拿他沒辦法,這人明明病著的,怎麼還這麼拼命?
“好啊。”祁白立即笑起來,他起了床去洗手間洗漱,葉辭默默地看著他進去了,覺得他雖然傷了一隻手,不過病號服這麼松,應該不用她幫忙吧?
最好!不需要她幫忙!
但是她想錯了,祁白剛剛進去沒多久叫她了,“阿辭,能不能來幫我擠點牙膏?”
“好。”葉辭聽到他是說這個請求這才松了一口氣,來到洗手間幫他擠了點牙膏讓他刷牙。
葉辭不太好意思看他刷牙,出去給他準備早餐,然而一直十分安靜的羅小姐突然就發起瘋來!
“啊——”
葉辭聽到她的喊聲嚇了一跳立即走過去察看。
房間裡羅小姐突然就大叫起來,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用自己的頭去撞牆,本來是鬼魂又是三分之二鬼魂的話是不可能撞牆成功的,還有可能直接穿牆而過,不再留在這裡,然而她卻是製造出聲音來了,好像活人撞牆那樣製造出聲音來了——
葉辭真的懷疑她是不是半活人的狀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發生在她身上的情形更加是匪夷所思了。
一抹只有三分之二飽和度的靈魂,並不存在實體,卻是忽而情緒失控,朝著牆上撞起來。
“我要……我還要!”
“別跑,媽媽呀媽媽!救我!”
“孩子,媽媽會護住你的,別怕別怕……”
……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越說越混亂,葉辭聽著也一頭霧水,卻又害怕她真的把自己的腦袋給撞壞了,大人身體不好的話,胎兒哪會發育良好?
她直接走過去,將她的雙手給禁錮在身後,也拉她遠離那堵牆那裡,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要糖,我要吃糖果!”
“糖果?什麼糖果?”葉辭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大致的想法,但仍舊不動聲色地問道。
“糖……我頭痛,我要見媽媽我要見爸爸……”
“你爸爸和媽媽在哪裡?”葉辭問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說著又大叫起來,葉辭嫌她吵,而且繼續吵鬧也不是一回事兒,所以她當機立斷劈暈了她。
羅小姐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利落,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阿辭,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大吵大鬧?”這會兒祁白才從洗手間裡出來。
“你也聽見了?”葉辭將羅小姐安頓之後,出去問道。
“嗯,一個女人在悽慘大叫,聽起來很悽戚。”
“就是羅小姐在大喊大叫,說了許多胡話,但那些好像又是某些隱藏了起來的線索。”
“怎麼說?”祁白並不知道她聽見了什麼,只能問她。
“我認為羅小姐就是破案的關鍵了,只要搞清楚這個人的身份,大概就能找到兇手了。”葉辭說出自己的見解。
“我連羅小姐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而且她又是靈魂狀態,是否存活於世也是個問題,這怎麼找?”
祁白說的倒是實話,只有葉辭能看到她,找個毛線身份呢。
“大概,我們可以先問問醫生看看有沒有這樣的情況?”葉辭斟酌措詞,“問問醫生有沒有可能一個女人在昏迷期間懷孕,且對胎兒是否有影響等等這類的情況?”
“好。”祁白並無異議,這會兒洗漱好仍舊是坐回床上打餘下的點滴。
不過倒是掏出手機來,開始分析情報了。
郵件實在是非常多,而且資訊沒有整合,非常雜亂,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想找到線頭還是難上加難。
祁白還是打算就線索的重要性來分類,再結合案件去分析。
葉辭怕他餓著,在旁邊已經攤涼了粥喂他喝。
祁白看著她心甘情願照顧自己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包紮成一大坨的左手,忽而覺得這次受傷還是值得的,雖然他很不想看到她不開心的模樣。
“你這樣看著我是幹什麼啦?怪奇怪的。”葉辭看他不動,唯有問道。
“就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很少哭?”祁白說著已經是伸出指尖觸碰到她的臉上了。
葉辭側了側臉,躲避開他的觸碰,“沒什麼傷心的事要哭。”
祁白手長,看她躲開了,更加伸長了一點兒,直接是整個掌心熨帖在她側臉上,“我受傷了,你是很傷心?傷心到要哭了?”
這話聽著是疑問,但是是肯定的語氣。
葉辭實在是不習慣將自己的心思全部剖析在別人面前,她伸手想要拉下祁白的手,“還吃不吃啦,都冷了。”
“小朋友這會兒是害羞了嗎?”祁白手勁大,直接反手拉緊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祁白,你有時候還真的是很討厭的。”明明知道這是事實,明明知道她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卻偏偏要揭露出來,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
“是嗎?有些話不說出來心裡總不痛快。”
“你現在痛快了,我可不痛快。”葉辭沒好氣,看著他們緊握的手,覺得他的掌心還是燙,估計還未退燒,“你趕緊放手,我喂你吃粥。”
“好。”祁白沒再鬧了,放開她的手,任由她喂自己吃粥。
喝完一碗粥之後,一瓶點滴也打了三分之一了。
祁白首先問葉辭,“羅小姐醒了沒有?”
“還沒有。”
“你這一記手刀還真用力。”祁白評價道。
“見笑了。”葉辭拱手回禮,把祁白直接引笑。
“剛剛我整理了一下局裡同僚發來的資料,線索非常多,我先分析一些重要的。”他說著已經將手機遞給葉辭,示意她檢視了。
“好。”葉辭將手機接過,將他的郵件大致看了一遍,然後說道:“可以了。你可以開始了。”
“淨是我自己說有些枯燥,要不我問你答?反正資料你大部分都看過了。”
“行呀,你現在是考我了對吧?”葉辭抬頭看他,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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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白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這案件涉及的層面真有些廣,和你一起討論的話會很有趣。”
“所以你也當你局裡的同僚是蠢蛋麼?”葉辭拿這句話問回他。
“總之不夠我媳婦兒高智商。”祁白斂眉微笑,笑得溫柔。
葉辭受不了他這樣肉麻的表情溫柔的語氣,撇過了頭去,“趕緊開始啦。”
“好。”祁白開始問第一個問題了。
“你認為本案最大的嫌疑在哪裡?也就是說最容易讓人關注的地方。”
“宗教、lsd。”葉辭毫不猶豫地答道。
“關於宗教的話,你想到了一些什麼?是否能和lsd關聯在一起?”
“我覺得這個傳銷組織就是打著宗教的旗號在騙錢,用lsd控制他們的會員,讓他們沉浸在lsd的美好之中,以為神會來拯救他們。”
“那麼你認為兇手殺人又和宗教之間有什麼關聯?”這問的是兇手的殺人動機了。
葉辭看他一眼,覺得他根本不按常理出題,一下子就跳到作案動機,那即是要她作長篇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