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來自布魯斯的誇獎, 史蒂夫愣了一下。
“不僅我, 我的同伴和朋友們也都是英雄。”他看著布魯斯認真地說, 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害羞的神色。
布魯斯·韋恩，蝙蝠俠, 這可是讓史蒂夫上輩子對著電腦屏幕大喊“臥槽，太酷了”的男人。
而在史蒂夫真正地瞭解了布魯斯之後，對方的冷靜、果斷、剋制, 和即使看不到光明也依然在黑暗中獨自戰鬥的堅定, 更讓他發自內心地欽佩。
並且布魯斯偶爾的毒舌，談話時展現出的博學多識，和託尼鬥嘴時的那一點點惡趣味，還有他在阿爾弗雷德面前無可奈何的、因愛意和敬重而有的退讓與順從, 也讓史蒂夫看到了, 在那身黑色的蝙蝠戰衣之下, 是一顆閃著溫暖光芒的心靈，和一個超凡、偉大的靈魂。
他有很酷的蝙蝠車, 但他也有數不清的從哥譚的夜晚裡得到的傷疤。
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但他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拯救一座城市，甚至是整個世界。
而正是這樣的布魯斯說史蒂夫是個英雄。史蒂夫感覺自己簡直如同拿到超級英雄界的奧斯卡、或者世界足球先生。
“……你害羞了。”雖然史蒂夫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但布魯斯還是看到他的耳朵紅了。
“不，我沒有。”史蒂夫下意識地否認道，竭力維持著自己的鎮定。
布魯斯挑了下眉，“一般否定得這麼快都是撒謊。”
史蒂夫頓兩秒後，仍然嘴硬道：“我沒有。”
布魯斯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側臉倚著手掌，“可你耳朵紅了。”
史蒂夫第一反應就是兩隻手捂住耳朵。然而等下一秒他看到布魯斯眼中戲謔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調戲了。
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惱怒，“我們能說點別的嗎？”
布魯斯仍然是那副頗有些慵懶的樣子，眼睛裡帶著笑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不能。”
書房門外，克拉克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等史蒂夫和布魯斯談話結束，兩人一起來到蝙蝠洞，就看到克拉克正在拿著抹布懸浮在空中擦拭著蝙蝠戰機，而阿爾弗雷德也在一旁擦拭著蝙蝠車。
“你們談完了？”聽到腳步聲的克拉克轉過頭來看著兩人問道。
史蒂夫表情溫和地點了下頭，“能請你送我回紐約嗎？”
“當然。”克拉克將手裡的抹布放在一旁，對阿爾弗雷德笑了一下後，飛去洗手池邊洗乾淨手。
“布魯斯，阿爾弗雷德，很高興和你們度過了愉快的一天。”史蒂夫看著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說道。
“我也很高興，羅傑斯先生。”阿爾弗雷德微笑著回應。
布魯斯微不可察地揚起嘴角，對史蒂夫輕輕點了下頭。
克拉克也和布魯斯跟阿爾弗雷德道了別，然後帶著史蒂夫飛離了蝙蝠洞。
夜風吹拂著，兩人飛行在天空中，那些閃爍著的星星彷彿觸手可及。
克拉克的紅色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他看著前方，猶豫了近一分鐘，還是問出了那個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小丑……是怎麼死的？”
被夜色所吸引的史蒂夫愣了一秒，將目光轉向克拉克，卻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和微微抿著的嘴。“神盾局也有超能力者。所以，小丑的確是死於爆炸。”他回答道。
只不過那場爆炸是人為。
克拉克沉默了好一會兒，“小丑死了，可我好像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他說著，既像是在述說自己的心情，也像是在向史蒂夫表達自己的疑惑。
史蒂夫垂著視線思索了幾秒，才大概明白了克拉克所說的意思，“死亡從來都不是一件應該為之感到高興的事。”他看著克拉克的側臉輕聲說。
克拉克轉過頭看著他，眼神裡滿是疑問和複雜。
“人們只是因為小丑再也不能傷害任何人而高興。”史蒂夫看著克拉克的眼睛說，“在我看來，殺了小丑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但事實上，我也並沒有為他的死亡而感到高興。”
克拉克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轉回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昨天小丑讓我以為他抓住了瑪莎。而如果巴里來晚一會兒的話，我可能真的會殺了他。”
史蒂夫有一瞬間的驚訝，接著他皺起了眉，“小丑是怎麼讓你以為他抓住了瑪莎？”
“一段合成錄音，聽起來像是任何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性的聲音。”克拉克沉聲回答道。
他回想著昨天，當小丑告訴他，手機大聲呼救的聲音來自他的媽媽，並且只要自己一個電話炸彈就會爆炸的時候，克拉克是真的想要殺死小丑。
只不過，一來氪石不僅讓他頭腦模糊到分不清那是不是瑪莎的聲音，也讓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二來，克拉克的心裡很清楚，一旦他殺了人——無論那個人是不是小丑，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同。不只是外界對他的看法，或者普通人不再對他抱有信任，還有他自己。
克拉克不敢想象，假如他真的殺了小丑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史蒂夫確認地問。
克拉克點了下頭，“我們並沒有向新加入聯盟的成員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響指卡爾也只是從某些對話裡，知道了我有一個人類母親。”
這是布魯斯在調查完整件事後所下的結論，並且還因此嚴令禁止成員們以後在聯盟中談到自己的家人或者私人生活。
史蒂夫不由松了口氣，然後看著克拉克的側臉說，“即使你昨天真的殺了小丑，我也不會責怪你。”
克拉克·肯特遵循著人類社會的法律和道德，他的心中有著一個小鎮男孩淳樸的正義與善良。而卡爾·艾爾有著身為氪星人的如同神明般強大的力量。
史蒂夫可以猜到，這樣巨大的反差是怎樣拉扯著克拉克的內心，讓善良的他懷疑、恐懼自己是否凌駕於人類之上；也讓強大的他為自己明明可以真正改變這個世界，但卻不能去做而感到無力。
而史蒂夫也相信，無論是什麼，都無法真正改變克拉克心裡由他的養父母用愛所澆灌、培育出的那些美好且珍貴的品質。
克拉克轉過頭看著史蒂夫，“但你會發現，我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朋友。我或許會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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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傻瓜。”史蒂夫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你有6英尺高，可你的智商卻像個還沒上高中的男孩。”
克拉克愣了一下。
“你真的認為小丑對你的影響，比你養父母對你的影響還要大？”史蒂夫的語氣裡帶著些質問。他發誓現在他要不是被克拉克抱著飛行，他絕對會給他一拳。
“不。”克拉克輕輕皺起了眉。喬納森和瑪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小丑，不過只是一個罪犯。
史蒂夫為什麼要這麼問？
“那麼就不要認為你殺了小丑會讓你變成一個壞蛋，或者什麼。”史蒂夫非常嚴肅地說，“你的養父母將你養育成了一個偉大、善良的人，克拉克。你得相信，任何事都無法改變他們心愛的兒子。”
克拉克與史蒂夫對視片刻後，移開了視線，“你相信嗎？”他問道。
想起喬納森和瑪莎的臉龐，他們的笑聲，還有記憶裡那些或溫馨、或快樂的時刻，讓克拉克的眼睛裡泛起了些許水光。
他想念瑪莎的懷抱，想念喬納森牽著他的手時，寬厚、粗糙、微微出汗的手掌。
他真的能成為讓他們驕傲的兒子嗎？
“我相信。”史蒂夫毫不猶豫地說，然後輕輕揚起了嘴角，“即使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他們對你的愛和教導。”
克拉克眨眨眼睛，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不過，你知道即使又一次你恨某個罪犯恨得想把他扔進太陽裡，也不能真的殺了他，對嗎？”史蒂夫確認地問。
他只是不想克拉克對他自己過於苛責，可不是想慫恿他殺死罪犯。
克拉克假意思考兩秒，“事實上，我有你的電話號碼。”他的聲音裡帶著些微不可察的沙啞。
史蒂夫挑了下眉，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克拉克的頭髮，“我真欣慰，你的智商終於考上大學了。”
克拉克的表情瞬間停滯了。
史蒂夫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克拉克看著他笑得停不下來的樣子，頗有些無可奈何。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他從昨天小丑事件發生後，最輕鬆的時刻。
夜晚的風仍然吹著，似乎帶走了所有煩惱、所有憂愁。
“閃點世界的我是什麼樣的？”克拉克轉過頭看著史蒂夫問。他從晚餐起就很好奇這件事了，只是之前心裡還有更沉重的思緒壓著，所以才沒有開口問。
“卡爾，”史蒂夫垂下了視線，腦海裡再次閃現出那雙藍色的眼睛，“他就像一個孩子。”
史蒂夫向克拉克講述著記憶裡閃點世界的自己是怎樣在實驗室裡發現瘦弱、蒼白的卡爾，又是怎樣將他帶回家，和他相處。
克拉克聽完後，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所以，在閃點世界裡，你就像我的……父親？”
史蒂夫思索了兩秒，“不全是。哥哥、老師、監護人、朋友，那個我在卡爾的生命裡擔任了太多、太重要的角色了。”
克拉克點了下頭，還是有些沒能完全消化這麼巨大的信息量。
“不過，”史蒂夫挑了下眉，看著克拉克，“你要是想叫我爸爸，我是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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