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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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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 傑森沒感覺懷裡的拉妮婭和遊戲外有什麼區別。

三年過去她完全沒有長高,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什麼變化,甚至還瘦了點,單薄的肩胛靜靜躺在他的掌心裡,腰肢不盈一握, 手腕也纖細得像是能折斷, 如果不是黑霧的加持, 她根本不可能把傑森拎起來,比起在遊戲外,她看上去更加體弱多病,像是一株發育不良的植物。

無怪乎拉妮婭幾乎讓黑霧代勞任何她能做的事情,恐怕離開黑霧她甚至都站不起來。

傑森不太擅長睡覺,他的睡夢裡總是被夢魘纏繞, 但現在他閉著眼睛, 懷裡沉甸甸又輕飄飄,墜著他的心臟安穩地落回胸腔, 在熟悉的微冷氣息裡,他的神經慢慢放鬆, 睏意重新席捲而來, 他漸漸重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拉妮婭睜開眼睛。

房間裡沒有光,她習慣性地往前蹭了蹭, 傳來的觸感卻不是被面的柔軟, 而是某種更加富有生命力的柔韌溫暖, 這讓拉妮婭在不清醒之餘有點困惑。

觸鬚在意識的驅使下輕輕拉開了窗簾,光線灑進房間,她半闔著眼睛,抬起頭瞅了瞅,意料之中地什麼都沒在床上沒看到——

拉妮婭忽然清醒過來。

“……”她沉默了一瞬。

觸鬚立刻游過來,在紅頭罩的鼻子下晃了晃,確認他還有呼吸,拉妮婭這才動了動身體,隨後發現自己完全被紅頭罩壓在了懷裡,他的手臂牢牢地箍著她的脊背和腰,看起來不把他叫醒很難掙脫。

拉妮婭:“……”

她皺起眉,壓下油然而生的排斥感,回想了一下昨晚自己是怎麼迷迷糊糊爬上床,確認完全是自作自受,最終吐出一口氣,心平氣和地放棄了把紅頭罩插回墓穴裡的打算。

她應該把他踹下床的,或者別的,她不應該對這些攻略者心存善意,她知道他們的目的都是什麼——

但是拉妮婭不太想動。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棟沉默無聲的宅邸裡住了多久了,空曠,寂靜,龐大而恐怖,冰冷得和墓園別無兩樣,太多個夜晚,她在墓園裡坐到天明,看著霞光漫漲過天際的蒼白,想起空無一人的莊園,始終不想活動一下僵硬發麻的身體。

人肉靠墊很舒服,這個攻略者似乎也不討厭,這麼久之後的第一次,有個人活生生熱乎乎出現在她面前,即使知道這並不真實,拉妮婭也忍不住貪戀這一點稀薄的溫度,不想這麼快離開。

要不先養著吧。拉妮婭認真思考。

可惜活人是需要進食的,雖然傑森也很想繼續睡下去,但在生物鐘告訴他現在起碼是下午時,他終於忍無可忍地鬆開拉妮婭坐了起來,回頭看了眼閉著眼睛的拉妮婭,不禁萌生出一絲疑惑。

她每天到底是怎麼過的?傑森百思不得其解。

無論怎麼看,拉妮婭現在過的生活都和活人差別太大,看起來更像是諸如吸血鬼的黑暗生物。

他考慮了一下要不要把拉妮婭叫醒,對危險的直覺及時提醒他想起了昨晚被觸手粗暴檢查的經歷,於是傑森理智地放棄了這個想法,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暖意隨著他的離開而消散,被窩裡的拉妮婭睫毛動了動,睜開眼睛。

……等傑森洗漱完畢回到臥室時,床鋪已經整理整齊,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跡,房間裡空空如也,只有觸鬚在忙碌著打掃衛生,樓下則傳來隱約的窸窣聲響,似乎拉妮婭並沒有意識到異常,或者她不算介意這個。

這關算是過了?傑森有些心虛地想。

廚房裡,拉妮婭倚在料理臺邊,捧著一杯熱咖啡慢慢喝著。

既然決定要養,拉妮婭還是要負一點主人的責任的,至少不能把難得的寵物餓死了。

觸鬚從冰箱裡取出一樣樣食材遞到她眼前,供她檢視,她看看生產日期,頭疼地發現冰箱裡的食物基本上都過期了,想找只雞蛋都找不到。

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回過莊園了,也想不起來填充冰箱,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經常進食——被黑霧寄生出問題之後,拉妮婭的身體漸漸向著黑霧轉變,進食和睡眠的頻率變低,她也很少感覺到飢餓或者疲憊,白天黑夜對她來說也沒有多少區別,漸漸也想不起來自己有一半是脆弱又麻煩的人類。

她正在思考,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拉妮婭找出來的衣服果然是布魯斯的,傑森和布魯斯身高差不多,穿著勉強還算合身,只是他不太習慣布魯斯的風格,尤其是拉妮婭根本沒有給他取下鐐銬的打算,而他不知道在墳墓裡躺了多久,膚色因為常年不見光而顯得格外蒼白,他對著鏡子看了眼,感覺自己很像被囚禁了幾年的受害者。

他走進廚房,正好迎上拉妮婭的目光。

黑霧女王抬了抬下巴:“你需要進食嗎?”

傑森:“……”

問得好。

“你不能因為我剛剛從棺材裡爬出來就剝奪我的基本人權吧?”他無語地走進廚房。

片刻後,傑森蹲在冰箱面前,確認從上到下冰箱裡都沒有任何還能吃的東西,才難以置信地回頭問:“你平時不用吃東西的嗎?”

拉妮婭:“大部分時候不用。”

傑森覺得哪裡不對:“你每天都做什麼?”

他掃了掃拉妮婭的打扮,懷疑地問:“你沒上大學?”

拉妮婭頓了頓,泰然自若地別開了視線,低頭抿了口咖啡,沒有回答的意思,不過傑森還是看出了一絲罕見的窘迫。

好——嘞。傑森想。他可沒有想過這個。

他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不過老頭子要是知道他的女兒拒絕上大學大概會氣到犯偏頭痛。

遊戲外,莫名其妙被布魯斯深沉地注視了好幾眼的提姆感覺自己很無辜。

在迪克成為蝙蝠俠的那段時間,提姆一度並不打算上大學,而是決定把紅羅賓當做自己的生活,以至於和他的朋友們發生了種種矛盾……但他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然而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布魯斯顯然還對他當初的決定耿耿於懷。

遊戲裡,傑森認命地站起來,想想拉妮婭自己生活了那麼多年,廚藝總比自己好,隨手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拉妮婭皺眉:“去哪裡?”

“去採購,”傑森挑了挑眉,“既然你沒打算餓死我,總不能給我帶上鐐銬就把我放在什麼補給都沒有的大宅裡遊蕩。”

他走了兩步,回頭問:“你這裡有車嗎?”

……

他絕對是個段數很高的攻略者。拉妮婭想。

——否則沒辦法解釋她為什麼現在推著推車,跟在紅頭罩身後在超市裡採購。

速食產品被一件件丟進購物車,拉妮婭漫無目的地在超市裡遊蕩,隨意地把自己看到的每樣熟悉的東西丟進購物車,很快購物車裡就堆滿了麥片和義大利面。

傑森正在看有機雞蛋,一回頭發現購物車裡的東西已經多到看不見推著車的拉妮婭,再一看購物車裡都是些什麼東西,一時間端著雞蛋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拉妮婭眼睜睜看著自己挑的東西被一件件清空,只剩下一盒孤零零的有機雞蛋。

面對她譴責的目光,傑森怡然不懼,繼續淡定地一件件把速食產品重新放回去,放著放著,忽然想起適應期時每次和拉妮婭去超市,黑霧每次都會把他挑揀的速食產品全部丟掉,換成新鮮的蔬果……所以現在輪到他來做當初拉妮婭做的事了。

風水輪流轉啊。傑森感慨地想,一面往購物車裡丟了包吉利丁片。

拉妮婭聽到動靜,踮起腳尖,伸手拿起來,發現是吉利丁片,盯了半天,驀地問:“你廚藝怎麼樣?”

“嗯……應該比一竅不通稍微好點,總之別寄託太多希望。”傑森作沉思狀,繼續維持他的“失憶”人設。

拉妮婭:“……”也就是不會唄。

她又看了看購物車裡的吉利丁片,有些沒辦法理解紅頭罩的腦迴路——他難道在指望她會給他做布丁嗎?

拉妮婭對著購物車皺著眉的樣子傑森當然不可能沒看到,不過他現在在裝作自己沒看到,悠然地推著手推車,等待拉妮婭結賬,他現在是個身無分文的死者,目前看來只能靠著拉妮婭養活。

她不高興起來和惡魔崽子像得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一樣,只是不像達米安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和自負,並且直接把它們寫在他的語言裡,拉妮婭的冷淡全部藏在表面之下,只在細枝末節裡流露出幾分上位種族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得傑森只覺得有趣,也格外喜歡進一步試試看還能炸出拉妮婭什麼樣有趣的反應。

離開超市,拉妮婭走在前面,觸鬚拎著大包小包緊隨其後,傑森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步,忽然看到拉妮婭身形一頓,隨後扣在他脖頸和手腕腳腕上的黑霧鐐銬陡然潰散。

傑森:“哇哦,這是意味著接下來是放風時間嗎?”

拉妮婭輕輕頷首:“差不多。”

她繼續往前走,傑森卻沒有動,而是高聲問:“你打算直接回家?”

拉妮婭停下來,回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知道……稍微想起了一家不錯的披薩店,”傑森興致勃勃地建議,“離這裡不遠,可以直接走過去,有興趣嗎?”

分明拉妮婭在仰視他,可傑森依舊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冰冷的審視意味,她看了傑森一會,似乎在確認他的提議有沒有隱藏著不良居心,過了會才問:“所以你對哥譚很熟悉。”

“我就在這裡長大——假如那叫長大的話。總之,這是我的城市。”傑森隨口說,“你在哥譚住了幾年?”

這句話聽著很熟悉。

不期然,拉妮婭想起了同樣說過類似的話的另一個人,這點熟悉感牽動了她更多的記憶,淡淡的笑意浮上她的嘴角,然而只是短短瞬間,這點笑意就像是陽光下的朝露,轉瞬間沒了蹤影。

帶著些許矜持和高傲,黑霧女王揚起下巴:“足夠讓我比你更熟悉這裡。”

她並沒有說謊。這座城市是她的巢穴,是她父親的城市,而她現在終於可以說自己熟悉哥譚的一磚一瓦更勝過蝙蝠俠。她從來不能算是他的繼承者,但……現在,她會代替他守護哥譚,做她早就應該做的事。

只有她能做到。

傑森說的披薩店果然離這裡不遠,他們在暮色西沉之前就找到了店面,深淺不一的晚霞在鱗次櫛比的樓房間如同波浪般起伏,城市似乎在粼粼波光裡盪漾,連傑森都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幾眼,拉妮婭卻沒有抬頭的意思,絲毫不為眼前的美景所動。

說是披薩店,其實更接近於快餐店,傑森表示自己很熟悉,包攬了點餐的任務,不過翻開選單之後,他就認識到三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太多東西了。

“他們居然把夏威夷披薩換成了墨魚榴蓮披薩,卻還是沒有下架小丑醬的椒鹽薯條。”他不可思議地翻著選單,十分懷疑哥譚人的品味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我在墳墓裡睡了太久了嗎?”

拉妮婭憋了半天,此刻終於沒憋住出聲嘲諷:“而你剛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第一頓飯居然只想吃披薩?”

“——或者叫一堆便宜的外賣,”傑森不為所動,“想想吧,相比較起來披薩已經是足夠好的選擇了。”

拉妮婭面無表情:“我假設你完全可以靠著披薩活下去,哪怕是在宇宙裡。”

……傑森思考了一下,發現他和星火羅伊組隊的那段時間他們在飛船上的確是靠著吃披薩活下去的。

他繼續往下看,發現兒童套餐附贈的玩具也有所變化,比如他熟悉的那些超級英雄和反派全部都在附贈列表有了名字,旁邊還多了個打著問號的黑影,似乎是隱藏角色。

“哥譚出了什麼新的蒙面英雄嗎?”他隨口問了句,卻沒等到回答,抬起頭,卻發現拉妮婭正在古怪地看著他。

傑森:“?”

拉妮婭收回視線,低頭喝了口水:“是我。”

以往的那些超級英雄和反派全部變成了符號,現在還存在在這個城市裡的制服義警只剩下了她。

她這句話一出口,傑森沉默了一瞬,強忍著笑意咳了一聲,果斷下單:“來二十份兒童套餐。”

拉妮婭:“……???”

接下來,拉妮婭就聽著紅頭罩充滿熱情地拆起了兒童套餐,每拆一個還要念一句。

“夜翼,蝙蝠俠,紅羅賓,超人,蝙蝠俠,神奇女俠……”

拉妮婭聽他拆了半天,都沒有拆到他自己,隨手從桌上抓了一份,扯開紙袋,倒出了一個紅頭罩。

拉妮婭:“……”

她和掌心裡醜得飛起的紅頭罩靜靜對視了幾秒,抬頭看看對面紅頭罩本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不動聲色地把這個玩具丟進了口袋裡,假裝無事發生,繼續拆第二個紙袋。

——然後她就收穫了第二個紅頭罩。

拉妮婭:“………………”

她鎮定地把紅頭罩繼續丟進衣袋,接著往下拆。

不久後,傑森拆完了最後一份兒童套餐,依舊沒有拆出隱藏角色黑霧女王,他悻悻地看看擺滿桌面的玩具,忽然發現玩具數量不對,明顯少了好幾個。

他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對面的拉妮婭,眼尖地發現她的風衣口袋不知塞了什麼,變得鼓鼓囊囊起來。

“你的口袋裡裝了什麼?”他眯起眼睛,問。

拉妮婭望著窗外,彷彿忽然對窗外的景色起了興趣,目光堅決不和傑森對上:“……沒什麼。”

遊戲外。

“她剛剛是不是拆出了六個紅頭罩?”迪克實在沒憋住笑,扶著額搖頭,“裝進口袋就可以當做沒發生了嗎?”

在拆出第三個紅頭罩時,拉妮婭瞬間懵了,眼睛睜得圓圓的,甚至條件反射地重新看了看紙袋,彷彿想確認自己是不是拆錯了玩具,確認沒有別的玩具,才不甘心地放下紙袋,瞪著手裡的紅頭罩幾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迄今為止,拉妮婭的表現冷淡得和平時的小姑娘幾乎是兩個人,讓他們的心情也忍不住在猜測她的經歷的過程中一點點下墜,覆蓋上一層沉重的陰影,然而現在她卻在生硬地掩蓋自己的失誤,努力欲蓋彌彰,甚至顯得有些蠢,和之前高冷的黑霧女王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反差,看得他們都有些想笑。

傑森狐疑地盯著拉妮婭看了半天,慢慢說:“是啊,完全沒有鼓出玩具的形狀。”

拉妮婭:“………………”

她冷靜地叫來了服務員:“再來二十份兒童套餐。”

新的二十份兒童套餐成功吸引走了傑森的注意力,他沒有再追究拉妮婭的口袋裡有什麼,也讓莫名其妙拆出了一堆紅頭罩的拉妮婭松了口氣,打算出門就把這些玩具人道毀滅。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傑森帶著點遲疑的聲音:“……你覺得這是你嗎?”

公共場合不方便放出觸鬚,拉妮婭只好自己伸出手,等著傑森把新拆出的玩具放在自己手裡,低頭一看,看到了一團……彷彿擺動的深紫色海葵、亂七八糟糾纏在一起的觸手。

拉妮婭:“………………”

她都不知道在哥譚人心裡她是這樣的。

……看看拉妮婭難以置信的神情,傑森差點笑倒在桌上。

他咳了一聲,勉強壓住狂笑的衝動,挺真誠地安慰拉妮婭:“別在意,你比它漂亮多了。”

拉妮婭很確信自己並沒有被安慰到。

別以為她沒有聽見他憋笑的聲音。

他到底是不是來攻略自己的?拉妮婭充滿憤怒地想。

這種時候該笑嗎?他是想被自己插回去當墓碑嗎?

她做了個深呼吸,心想自己都不知道紅頭罩是不是長成玩具那樣,所以玩具形象和自己不符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介意……

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拉妮婭終於平靜下來,把玩具放進口袋和六個紅頭罩作伴,打算等會一起人道毀滅。

做這些時,拉妮婭沒有注意到,藏在影子裡的觸鬚不住地向著傑森的方向飄動,若有若無地觸碰他的影子,彷彿向陽的植物趨向光明。

……

這個遊戲對傑森來說更像是一個理直氣壯浪費時間談戀愛的假期,在這裡除了攻略拉妮婭以外他沒什麼可以做的,不需要追蹤走私犯也不需要補充裝備,每天除了陪拉妮婭玩就無所事事,他可以自由地嘗試過普通人的生活,看書,養花,泡茶,和自己心愛的女孩一起在各種有趣的事情上消磨時間,花更多時間去嘗試能不能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他對於攻略根本沒有頭緒,就算不提這個,他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和女孩相處。那些拙劣的調情技巧不提也罷,光看每次拉妮婭嫌棄的眼神傑森就對自己的水平心裡有數了,不過好在拉妮婭似乎的確不討厭他,所以他乾脆不去想那麼多,就當這是一個用來放鬆的假期,絲毫沒有主動推進的意思。

……他完全不知道他的父親和哥哥弟弟都快要被他的表現搞得沒話說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理由,拉妮婭沒有上大學,而她也沒有其他可以做的事,對她來說,時間不再有意義,昨天和今天沒有區別,今天和明天也沒有區別。

她花了三年時間來改變這座城市,雖然收效甚微,但瀰漫哥譚的黑霧也確保了這座城市不會發生太過惡劣的犯罪事件,而拉妮婭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失控依舊在困擾她,在解決之前,拉妮婭很難去做更多的事情。

這麼久之後,拉妮婭其實已經有些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時不時失控了,無論是黑霧之軀還是血肉之軀,都存在著嚴重的缺陷,導致她的本能無時無刻不被空虛和飢渴所支配,一旦慾望壓過理智,她就會失去控制,毫無理智地吞噬四周的生命補完自己的缺陷。

她無法不去補完自己的缺陷,她的本能驅使著她讓自己完整,就算她不願意,黑霧也會毫不猶豫地不擇手段圓滿自己。

她使用的手段絕對不是蝙蝠俠會贊同的那種,但目前為止,傑森都沒有見過布魯斯,拉妮婭也沒有提到過她的家人都去了哪裡,沒人對她的方法提出異議,也沒有人來阻止她。

不過在她把傑森撿回去之後,她平靜如死水的生活總算泛起了波瀾。

雖然去除了鐐銬,但拉妮婭也沒有放傑森離開,只是在他的堅持下,給他開放了主宅的一個房間。

……幾天後,拉妮婭發現傑森的房間裡已經沒有觸鬚可以遊走的間隙了。

短短幾天,他用大大小小的盆栽綠植填滿了房間,濃郁的綠色從陽臺流向房間的每個角落,整整齊齊蓬蓬勃勃,就連床頭櫃上都擺著一盆小小的多肉,搖頭晃腦地衝著觸鬚點頭。

雖然看不見,但拉妮婭能聞到植物特有的清新氣息,和她房間裡死氣沉沉的空氣不一樣,充滿了生命力。

“你可以挑幾盆你喜歡的。”在看到拉妮婭屏住呼吸的模樣之後,傑森大度地表示。

他在陽臺上放了沙發和茶几,泡好的香片茶熱氣騰騰地冒著白霧,拉妮婭敲門時他正在沙發上喝茶看書,好像這裡不是韋恩莊園而是他的安全屋,而拉妮婭只是來拜訪。

拉妮婭站在一盆植物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花瓶上的紋路:“我每天都要照顧花園。”

……不久後,他們蹲在花盆邊,傑森一邊給植物移盆一邊指導拉妮婭該怎麼養花,而拉妮婭抓著筆記本蹲在一邊聽得認真,還不時低頭記記筆記。

盆栽之後是書架,書架上的書一本本變多,中間還夾著kindle,遊戲主機不久後也在房間裡安家落戶,電視櫃裡分門別類堆滿了遊戲碟和藍光碟……

如果不是時間不夠,傑森甚至想重新填充他的武器收藏櫃,牆上很明顯還缺一個刀劍展示櫃,可惜不能去把他的展示櫃直接搬過來。

而理所當然,在攻略拉妮婭這件事上,陶德先生基本上沒有進展。

在發現傑森毫無進展之後,提姆就開始32倍速播放了,然後傑森不負眾望……幾小時過去不但沒有拉進距離,反而開始沉迷養花無法自拔。

蝙蝠家:“……”

他們開始思考傑森到底是怎麼——哦,對,是拉妮婭主動。

問題是,鳥球球會主動接近自己的男神,黑霧女王顯然不會也不可能主動。

他還記得他的目的是要攻略拉妮婭嗎。

所有人都想問這個問題。

……現在看來,傑森估計是已經忘記這個初衷了,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遊戲碟已經填滿了兩抽屜,在攻略拉妮婭這項任務上的進展依舊約等於零。

冰箱裡的食材每天都在消耗,拉妮婭也漸漸找回了採購的習慣,也重新開始戴那副能讓她看到景物的黑框眼鏡。

她去超市採購時,傑森就在超市對面的公園廣場等著她。廣場上有個大噴泉,經常有成群的鴿子落下,附近的小孩子會帶著麵包來喂鴿子,偶爾也有情侶會在噴泉邊,看鴿子灰藍色的羽翼劃過天空。

每次拉妮婭來到廣場時,她都能看到面孔空白的年輕人坐在長椅上專心地看kindle,穿著最普通的衛衣牛仔褲,腦袋上扣著鴨舌帽,他的手邊是裝著麵包的紙袋,幾隻鴿子在他的腳下徘徊,等待他投喂麵包屑,有膽大的鴿子還會跳上長椅,在長椅上蹦跳,試探著啄啄他的手。

變幻莫測的光影在他的衣服上投下痕跡,拉妮婭看著褶皺的陰影,許久才抬起眼睛,望向那張空白的面孔。

察覺到陌生人接近,鴿群驀地揚起羽翼,撲啦啦飛向天際,灰藍的羽毛漫天飛舞。

拉妮婭走到長椅邊,低下頭,和抬起頭望過來的年輕人對視。

“回家吧。”她說。

鍋碗瓢盆在觸鬚的操控中自行煎炒燉煮,食材在廚房細碎的嘈雜聲裡躺進了餐盤,吉利丁片變成了餐後的布丁,拉妮婭房間裡的植物越來越多,枝頭綻出了嬌嫩的花苞,淡淡的青色如同雨後天晴。

這些場景真的太普通了,瑣碎又微不足道,就如同每一個平凡的白天,無法給人留下太多印象,也看不出任何曖昧的跡象。至少對於感情經驗豐富的迪克和布魯斯來說,他們根本不覺得這些能觸動任何一個普通姑娘,更別提遊戲裡的拉妮婭。

唯一在他們看來可能觸動拉妮婭的一次,是傑森在他原本的房間裡翻出了吉他,在他抱著吉他去花園裡調絃的時候,拉妮婭正好被吉他聲驚醒。

她循著聲音來到花園,有些好奇地在長椅上坐下:“你會彈吉他?”

“在我從死亡回來之前?差不多吧。”傑森漫不經心地調校琴絃,“希望我還沒有忘記怎麼撥絃。”

他調完弦,輕輕撥動琴絃,流水般的旋律從他的指尖下流瀉出來,圓潤的音符連成柔美的曲調,承載音符的五線譜彷彿染上了絢爛的色彩,在晚霞中悠揚飄飛。

傑森的確不太記得怎麼撥絃了,吉他還是他生前那段時間的興趣,他也沒有學得很好,生澀地結束了一小節旋律之後,很快就忘記了下一小節的彈法。眼看曲調就要斷開,一隻手忽然伸過來,在琴絃上拂過,微微按下去,挑出了幾枚輕快的音符。

拉妮婭沒有看他,只是低頭專心撥絃,接上了這一小段旋律。

兩個人技巧都不算熟練,不過好在拉妮婭記憶力還不錯,傑森想不起來的部分她就會接上,手指沿著琴絃推上去,不免和傑森的手指相撞,磕磕絆絆,總算完整彈完了一曲,彼此都松了口氣。

“你根本不記得了,”結束之後,拉妮婭指責他,“你根本不記得怎麼彈吉他了。”

傑森理直氣壯:“至少我還記得怎麼調絃,會調絃就等於會彈,沒有問題。”

拉妮婭:“………………”呸。

最後他們還是老老實實把吉他放回了房間,拉妮婭全程都盯著傑森,確保他沒有嘴上說著放回去實際上把吉他搬回自己的房間裡——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了。

黑霧負責做飯,在此之前他們只要等著就好,所以傑森很快被拉妮婭拎著開始在花園裡除草。

雖然這座莊園裡現在只剩下了拉妮婭和他,但拉妮婭依舊每天都會打掃主宅,清理落葉,修剪樹木,讓莊園維持所有人都還在時的樣子,日復一日,把時間永遠地定格在過去。

修整花園是一項體力活,傑森被拉妮婭壓迫著幹了幾天活之後,就開始疑惑阿爾弗雷德每天都是怎麼把莊園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想來想去,只能歸結為這是管家的超能力,並且再一次對阿福肅然起敬。

等拉妮婭修剪完花枝,一回頭紅頭罩已經不見蹤影,她找了半天,才在房頂上找到了坐在簷邊的紅頭罩。

他大概在看夕陽,屈起一條腿,手臂架在膝蓋上,久久都沒有動靜,拉妮婭仰頭看了一會,想想只能自己爬上屋頂,找了塊位置坐下來。

坐下時,拉妮婭的手不經意擦到了傑森放在身側的手,她短暫地頓了頓,手指微不可查地抬了抬,卻又被她按了下去。

身邊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拉妮婭猶豫了片刻,重新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慢慢、慢慢地挪向紅頭罩的方向,在即將碰到他的手之前,卻又停了下來,懸在空中,不知道要不要落下。

她正在出神,冷不丁聽見他問:“你的家人現在都在哪裡?”

他之前一直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但拉妮婭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問出這個問題,在他有了自己的答案的那一天,她也設想過又推翻過很多次自己的回答,始終沒有確定自己要用什麼表情面對。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她應該這麼回答嗎?

拉妮婭默默凝視著眼前的景色,落日緩緩沒入黑黢黢的樹影,被鍍上了玫瑰金鑲邊的樹幹枝葉在光中纖毫畢現,每一個光斑都彷彿一道幽冷的視線,從無數個漆黑的夜晚裡探出來,注視著她蜷縮的身影。

溫暖的錯覺很快消散了。寒意重新侵襲了她的身體,拉妮婭輕輕呼出一口氣,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點。

她說:“其實我知道你不是他。”

一開始拉妮婭就確認了這個紅頭罩並不是最早……一直以來穿著她所認識的那些人們的皮囊接近她的那個人,否則她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的那個墓園的。她不會。在這麼久之後,她已經厭煩了,如果那個攻略者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絕對會殺死他,而不是再一次看著他消失……留下被他丟棄的皮囊。

但是他沒有出現,她沒有等到又一個被替代的朋友,而是等到了從亡者世界重返人間的陌生人。

拉妮婭閉上眼睛。

她又一次問起紅頭罩的名字:“你是誰?”

“傑森,傑森·陶德。”傑森說。

傑森。拉妮婭想。

她說:“我——”

這句話沒有說完,熟悉的混亂風暴倏地在拉妮婭的腦海裡爆發,吞噬了她的理智,她的意識瞬間被壓制到腦海的角落,讓她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

黑霧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填滿了她周圍的圓形空間,隨後空間陡然崩潰,暴漲的黑霧向外四溢,吞噬了她周圍的一切。

和以往一樣,每一次從失控中恢復時拉妮婭都會感到某種缺陷被補完的饜足感,這次也一樣。

不知道多久之後,被暫時滿足的空虛和飢渴重新蟄伏下去,她慢慢恢復了理智,重新睜開了眼睛,目光迷濛地在空氣裡遊離一瞬,落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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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穿著機車夾克的身影倒了下去。

……

傑森沒有等到拉妮婭的下一句話,眼前的世界猛地破碎了。

碎片化作白光,等白光消散,他重新看到了韋恩莊園的起居室。

……他被從遊戲裡彈了出來?

“怎麼回事?”傑森“嘖”了一聲,摘下面具,抬起頭,看到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嚴肅到沉重的表情,死死盯著客廳裡的投影。

“你掉線了。”提姆緊緊皺著眉,甚至來不及說完一句完整的話,“貪婪預先製造了一場網路癱瘓,斯塔克現實所有玩家全部在剛才掉線了。”

在直播傑森的攻略實況的同時,提姆也沒有放過被丟進垃圾處理區的貪婪。

哥譚沒有監獄能關住魔鬼主君,而通常正義聯盟對於這些神魔的處理方式都是把他們放逐回他們應該待的空間,沒有懲罰,也沒有審判。

儘管為此感到憤怒,紅羅賓不會讓自己失去冷靜,從而被憤怒支配,但在貪婪做了那麼多事之後,他也不可能讓他不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這場戰鬥發生在網路裡,並沒有發生在現實那樣震撼人心,但帶來的影響絕不遜色,被困在垃圾處理區的貪婪沒辦法下線,也沒辦法讓自己的意識回到他的軀殼裡,不過魔鬼絕不會毫無準備地讓自己跌入他人的陷阱,早在藉助“逃亡專案”構建自己的遊戲之前,貪婪就預先埋下了定時炸.彈,一旦倒計時走到盡頭,就會引爆網路癱瘓,強制將所有玩家下線,自然也包括他。

“那個主君逃跑了?”傑森也為這個訊息不爽了一瞬,但還是不理解為什麼他們的神情這麼嚴肅,“多久之後才能重新登入遊戲?”

沒有人回答,布魯斯閉上了眼睛。而過了會,迪克才緩慢地轉過頭。

他的每個單詞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那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輪打磨過:“沒有下一次,遊戲已經關閉了。貪婪……設定了一百次失敗之後會自動銷燬角色資料,剛才那次就是最後一次,你沒有成功。”

他頓了下,繼續說:“……如果玩家掉線,在遊戲裡他也會以最快的方式死亡,當時離你最近的就是拉妮婭。”

傑森沒有看到,但他們是看到了他是如何掉線的,隨後網路癱瘓,沒人知道遊戲裡發生了什麼。

提姆剛才開始就在和斯塔克一起緊急修復斯塔克現實,也在拆解程式時發現貪婪關於自動銷燬角色資料的設定,但等他進入暫時被清空的斯塔克現實,卻發現貪婪設計的遊戲已經被關閉,連他一時之間都無法進入遊戲。

紅羅賓正在努力挽救拉妮婭的資料,但就連之前他們都無法把拉妮婭帶出遊戲,在現在的情形下,想把她的資料從遊戲裡帶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成功,她可能也會失去絕大部分記憶。

花了點時間,傑森才反應過來迪克所指的掉線死亡是什麼意思,他怔了怔:“……不。”

不。他不知所措地想。不是這樣的。

拉妮婭不能——她不能就這樣被關在那個該死的遊戲裡!他應該做什麼,他 必須做點什麼——

就在這時,起居室裡的死寂突然被提姆驟然拔高的聲音打破:“開啟了!”

緊閉的放映廳被強行開啟,在所有人微弱的期待裡,紅羅賓匆匆將放映廳裡的畫面切到投影上,螢幕上放映的電影已經接近尾聲,他們都看到了拉妮婭一閃而逝的身影。

進入資料庫的第一時間,提姆就開始尋找拉妮婭的資料,試圖在她被完全銷燬之前搶出一部分資料,然而過了會,他慢慢停下了手指,帶著點困惑和不可思議,轉頭看向傑森。

“……你成功了。”他說,“資料沒有被銷燬,就在你掉線之後,你成功攻略拉妮婭了。”

……

有時候,拉妮婭感覺自己似乎做了個長達三年的噩夢。

三年前,她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個沒有超凡力量的人類,滿心都是想要保護柔弱無助的家人的柔情,帶著自己的人類殼子來到了哥譚,在某天晚上突然感覺到一陣虛弱,隨後意識到被前任監護人帶走的迪克去世了。

很早之前,拉妮婭就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因此她沒有任何驚慌,直接寄生了自己的人類殼子,就此開啟了她的噩夢。

那天之後,拉妮婭遇到了迪克曾經提過的紅頭罩。

和她想的不太一樣,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很快拉妮婭就意識到他似乎在追求自己,如果只是這樣還沒什麼,但比這個事實更明顯的是……拉妮婭察覺到他的態度很奇怪。

他的確很想要追求自己,但他的態度總是透著奇怪的傲慢,彷彿對待某種比他低等的生物,就算是示好和討好,都不可避免地……讓拉妮婭清晰地意識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深處藏著憐憫和惋惜。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沒辦法察覺到這種差異,但這種傲慢拉妮婭不能說不熟悉——因為她也是這麼看待人類的。

當看出這種態度之後,拉妮婭很難不對這個男人產生某種微妙的厭惡和敵意,因此當他向自己告白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或許是意識到她的警惕和排斥,在那之後,紅頭罩果然沒有再出現過,拉妮婭也沒有再在意過這個人,她繼續認認真真地保護自己的家人,直到某一天,她發現迪克突然開始對自己異樣地熱情起來,總是若有若無地製造曖昧,態度和以往完全不同。

拉妮婭:“……???”

自己的哥哥突然對自己懷抱超越親情的感情,小姑娘莫名其妙之餘不免頭疼,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甚至她不太想承認,她有點被這樣的迪克嚇到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她的哥哥就不能像陌生人一樣處理了,拉妮婭只能懷抱著謹慎地態度小心避開迪克,一天又一天……直到她從迪克身上察覺到了熟悉的上位者的傲慢。

一開始拉妮婭並沒有把這些聯絡起來,她確認過迪克不是別的什麼人假扮的,只是隱約覺得他變得有些奇怪,但當她拒絕了迪克之後……事情終於走向了詭異的崩壞。

在她拒絕迪克的第二天,拉妮婭照常上學,照常保護她的父親,照常回家擼狗,沒覺得生活有什麼變化。

晚餐時,她在餐桌上遇到了迪克,雖然依舊感到有些尷尬,但拉妮婭還是和他打了聲招呼。

她沒有聽到回答。

一晚上,迪克始終沒有說話,拉妮婭只能看見他的衣服飄來飄去,看著他餐盤裡的食物勻速消失,她原本以為迪克一樣覺得尷尬,因此老老實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打算就這樣讓這件事過去,然而之後的幾天,她再也沒有聽過迪克說話。

他每天準時準點出現在韋恩莊園,像是按照著某張規劃好的時間表行動,在主宅裡運動的路線都一模一樣,就好像他不再是個人,而是……被提線精準操縱著的木偶。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開始有預謀接近她的人換成了彼得。

彼得之後是提姆,提姆之後是達米安,達米安之後是布魯斯,隨著向她告白的人越來越多,拉妮婭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無所謂漸漸變成了迷茫,而後迷茫摻雜進了害怕,害怕的比例越來越重,最終拉妮婭意識到她正在接近一個她不會想知道的真相。

那個人不是他們,那個披著她的親朋好友的皮囊接近她的人不是他們,一個接一個地,他緩慢地替換掉他們的內在,利用他們的聲音、他們的身體、他們在她心中的印象獲取她的好感,拉妮婭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她能猜得出來。

這是個遊戲,而遊戲的獎勵是她的心。

而從拉妮婭拒絕的那一刻起,那個意識到無法攻略她的未知靈魂也隨之消失了,但他的離開並不意味著她能找回她的親人,所有被替換的靈魂都再沒有回來過,甚至她忽然意識到,除了他們之外,她其實不記得其他人類的模樣,他們似乎只是一群面目模糊的npc,從來沒有展現過屬於人的個性和差異。

他們曾經都是她的朋友、親人、偶像,而現在剩下的只是一具具行屍走肉,他們變成了行走的空殼,木偶一樣在提線的控制下翩翩起舞,她在木偶的環繞下煢煢孑立,獨自咀嚼這個苦澀的秘密,背負著陰影孤身上路,面對這之後更加漫長的時光。

她感覺這個世界就彷彿一個巨大的舞臺,每個人頭頂都有一束燈光投落,讓她不用獨自面對燈光外的黑暗,但隨著她的親朋好友們一個個被替換,燈光也一盞盞熄滅,舞臺上的光線越來越黯淡,最終只剩下她站在聚光燈中央,一個人獻上謝幕的禮節,無人喝彩。

拉妮婭還是一如既往地上學,她每天跟著看不到她的彼得把他送回家,和他講述自己在哥譚的生活,看著他走進公寓,微笑著和他揮手告別,然後自己一個人回家。

她做了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比如捏達米安的臉,只是他永遠不會嫌棄地躲開,也不會說話。

她蹦蹦跳跳地跟著迪克去布魯德海文,參觀他工作的警局,用他的電腦玩遊戲,等待他無奈地教訓她不要亂碰他的東西,一直等到一天結束。

她在阿爾弗雷德端上餐盤時和他道謝,讓觸鬚提前做完所有的家務,告訴阿爾弗雷德他今天可以休息了,因為她已經把所有家務都做完了,儘管管家再也沒有回答過她。

她悄悄往提姆的咖啡里加很多很多的糖,聽著餐桌對面用刀叉切割食物的聲音,等待他喝下咖啡後一口噴出來,雖然從沒有哪一次成功過。

她不用再費心去找提圖斯和ace,因為他們只會窩在壁爐前,不會亂跑也不會亂叫,不會讓阿爾弗雷德天天舉著粘毛器尋找狗毛,就像是兩隻會動的玩具。

她每晚蜷縮在沙發上等待布魯斯回家,耐心地等到午夜的鐘聲響起,車前燈的光亮從窗外,她的父親用鑰匙開門,目不斜視地越過她走向房間,才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回到房間,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只不過這次,沒有彌斯特從背後輕輕抱住她。

拉妮婭無法將自己的意識分成兩份,所以就算她用黑霧塑造出白髮少女,她也不會在自己擁抱她時抬起手回應。

她似乎忽然變成了透明人,在這個世界上不復存在,不,如果是這樣倒好,可事實是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行屍走肉,只有她一個人是活生生的人。

這是一個只有她的世界。

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好像一生都身不由己。

他想要什麼?拉妮婭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她屈服……如果下次那個攻略者再出現時,她答應他的告白,是不是這個噩夢就會結束了?

拉妮婭想,她應該屈服的。

可是她辦不到。每當她認識的人突然開始靠近她時,拉妮婭都清晰地知道她又失去了一盞燈光,當意識到這一點,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剋制自己的恨意。

她怎麼可能屈服?怎麼可能向這個懦弱到甚至不敢以真實身份出現在她面前的卑鄙小人低下自己的頭?

一盞又一盞的燈光熄滅,拉妮婭看著自己身邊的黑暗越來越多,濃重的黑暗在她身邊徘徊,一點點吞噬掉舞臺,將她逼到角落。

可笑的是,分明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囚籠,天氣卻還是會變化的。

在一個雨夜,拉妮婭依舊在客廳裡等待布魯斯回家,窗外雨幕連綿,沖刷著泥濘的地面,渾濁的泥水在花園裡氾濫,反射著遠光燈的光亮。

幾分鐘後,布魯斯拖著沾滿汙泥的腳步走進客廳。

拉妮婭聽到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想象著雨水從他的頭髮上滴落,沿著他沾滿泥水的褲腳摔進地毯,留下渾濁的汙漬。

假如阿福還會回答她,那麼他肯定要不動聲色地責怪他的少爺給他增加勞動量吧。拉妮婭想。

想著想著,她慢慢伸手捂住眼睛,斷斷續續地笑了起來。

她早就該這麼做了。

她跳下沙發,輕輕抱住走向樓梯的布魯斯,湊在他耳邊,對他說:“其實我早就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你們已經不算活著了……我早就知道。我只是不願意承認。”

“這樣行屍走肉地活著對你們是一種侮辱。對不起,我早就應該讓你們安息的。”

小姑娘吻了吻她的父親的臉頰,捏著黑霧凝聚成的匕首,割斷了他的喉嚨。

……她在郊外挖掘出了新的墓園,把他們的屍體埋葬進墳墓裡,親手豎起墓碑,完成她早就該做的一切。

莊園還在等待它的主人們,但拉妮婭不想再回去了。

墓園裡的屍體越來越多,每當攻略者離開,拉妮婭都會將他拋下的皮囊埋進墓園,然後日復一日地坐在墓碑上,靜靜地陪伴著墓地裡的亡靈,日出日落,月升月沉。

三年的時間就這樣迅速流逝,在拉妮婭埋下第九十九具屍體之後,她沒有等來那個攻略者,而是等到了從墓穴裡爬出來的紅頭罩。

——他不是那個攻略者。

只是一個照面,拉妮婭就確定了這點。

就和她能感覺到那個攻略者的高高在上一樣,她也能感覺到眼前的紅頭罩是不一樣的。他和那個攻略者不一樣,勇敢,無畏,熊熊燃燒,彷彿能夠點燃無邊無際的黑暗,讓她從深淵中看到光。

拉妮婭不能分辨在她心中萌芽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她只知道在經歷了那麼漫長的寒冬之後,她無法拒絕任何一點虛幻的暖意,對於快要渴死的植物來說,只要是雨水她都會心甘情願喝下去,哪怕是致命的毒.藥,她也願意飲鴆止渴。

只要別讓她再挖掘更多的墓穴,只要別讓她再在墓碑上枯坐到晨光熹微,只要別讓她因為不想在冰冷的空氣裡醒來而拒絕入睡,只要給她一個回家的理由。

只要……別讓她這麼孤獨。

“其實我知道你不是他。”她說。

第一次,拉妮婭覺得她可以讓另一個人進入那座墓園,把她埋葬掉的自己從墳墓裡挖出來,牽著她的手回家。

她說:“我——”

這句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完。

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了,從墓穴裡爬出來死者最終還是躺回了棺材裡,拉妮婭挖開了那塊被挖開過一次的墳墓,推開棺材,把屍體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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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些,她沒有從棺材裡出來,而是跪在傑森身邊,一眨不眨地看著空白。

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拉妮婭一直知道,但她已經沒有了離開的想法。

絲絲縷縷的黑霧從拉妮婭的身上逸散,她彷彿在風中搖搖欲墜,隨時會化作一縷輕煙飄走。

黑霧越來越濃,漸漸瀰漫了整個墓園,零星的植物在霧氣中迅速灰敗、枯萎,化作細細的灰燼,飄散在風中。

半晌,拉妮婭將手伸向自己的胸口,黑霧在她手中凝聚成匕首,她用匕首插進胸腔,將手伸進去,掏出了一枚沾著血的菱形晶體。

她把漆黑的晶體放在傑森的胸口,低頭吻了吻他冰冷的唇,牽著他的手在他身邊躺下,擁抱著屍體,在棺材中閉上了眼睛。

在濃郁的霧氣裡,棺材中的女孩潰散成了一團黑霧,消散在茫茫霧海里。

這一次,她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他漸漸溫暖起來的皮膚。

【伯勞結局1-楚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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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撩妹指南x

好的,我,日萬了。

有評論嘛,搖尾巴~

退出遊戲就是小伯勞突然被抱抱不知所措的小甜餅了!

冬天過去了,大蝙蝠發現自家的大紅鳥不見了。

大蝙蝠開始尋找大紅鳥。

飛著飛著,大蝙蝠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啾啾聲。

大蝙蝠扭頭一看,看到大紅鳥被伯勞鳥踩在背上聲嘶力竭地慘叫。

大蝙蝠:!!!!!!!!!

本书作者其他书: 從建立密教開始 我建的城都變成了大佬 [綜英美]App不能拯救世界 [綜英美]紐約今天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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