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斑斑！”
“它已經消失了整整兩天了……哈利，你確定沒有在海德薇的嘴邊看見過它嗎？”
是羅恩韋斯萊的聲音——他聽起來非常焦灼。
“沒有——海德薇這兩天都在外面，我們出來之前，她才帶著海格的口信回來。”
嗯哼，是波特。
“海格信裡說了什麼？”
是一個好聽的女聲——和那兩個格蘭芬多混在一起的姑娘，除了赫敏還能有誰？
“他說……房子有點亂，讓我們沒事不要去看他。”波特的語調有點奇怪，“這不像他。”
赫敏翻著書，不以為然地說：“是挺亂的。”
“嘿！小姐，你聽起來像個斯萊特林——海格的小屋儘管亂，但是很溫馨！”羅恩不滿地指責道，“提到斯萊特林，你們有沒有發現，希爾凡斯內普今天早上回來了？”
“我又沒說什麼……”赫敏嘟囔了一句。
哈利有點好奇地問羅恩：“你怎麼開始注意他了？我以為你很討厭他們。”
“我想我知道原因。”赫敏冷笑了一聲，“羅納德韋斯萊先生懷疑那個蛇類阿尼瑪格斯，在蛻皮期間吃了他的耗子呢。”
羅恩不服氣：“他看起來長高了一點——說不定那正是斑斑提供的營養！”
“斑斑經常會鑽進下水道裡，去看望他的朋友們……他一定經常路過地窖……就在那裡，他遇到了獸性大發的小斯內普——”
“圖書館裡不許大聲說話！”
憤怒地平斯夫人指揮著一個雞毛撣子，重重地砸了幾下格蘭芬多們趴著的桌子。
羅恩悻悻地閉上嘴巴。
赫敏壓低聲音，受不了地說：“羅恩，我起碼告訴過你二十遍了——如果希爾凡餓了，他有很多更加可口的選擇——但凡是還有一點理智的人，都不會想知道斑斑的口感！”
女巫身邊的書架後面，無辜躺槍的黑髮男孩一邊豎起耳朵，一邊高高揚起眉毛。
他可以確定過去的一週內，自己沒有吃過任何老鼠，或者和老鼠有關的食物——
除非它們悄悄啃了他的三明治。
這麼想著，身邊人突然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希爾痛得直咧嘴，立刻對德拉科怒目而視。
小少爺假裝沒看見他的控訴，把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推到他面前，羽毛筆的筆尖用力地戳了戳最新的一欄字跡——
“傻寶寶，你發什麼呆？該你了。”這些圓潤飽滿的字母，一看就是小少爺的筆跡。
希爾揉了揉胳膊，接過專用的羽毛筆，提筆寫道：“沒什麼，只是聽到了一些傻不拉唧的非議。”
圖書館的閱讀區之間有高度直達天花板，並且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隔開，為想要安心閱讀的人們營造了高度隱私的環境。
這些作為隔斷的書架並不隔音，而格蘭芬多們似乎都喜歡在泡圖書館的時候聊聊天。
好玩的是，他們還總是搞不明白，明明自己守口如瓶，別人是怎麼知道了他們的秘密……
相較而言，斯萊特林們就謹慎得多——
他們基本不在圖書館裡“有聲地”討論事情，必要的交流都透過公共筆記本進行。
希爾寫完之後，沒有立刻把本子和筆傳給左手邊的達芙妮，而是往上又讀了幾行。
上面有幾段字型各異的大段文字，看起來他走神的時候，他的朋友們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討論。
除了最上面達芙妮留的幾個書名和頁碼——希爾正在補他的草藥學論文，這些參考資料很有幫助——之外，有關“龍蛋”和“沃林頓”的發言已經進行了兩三圈。
除了德拉科，其他人一直認為沃林頓的異常應該立刻告知院長，但在“龍蛋”一事上，大家產生了分歧。
潘西似乎支援德拉科隱瞞不報、見機據為己有的主張，而布雷斯和達芙妮堅決反對。
希爾這才意識到這是要他表態站隊。
小少爺眯著眼睛，其中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黑髮男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羽毛筆伸進墨水瓶蘸了蘸，翻了一頁提筆寫道——
“其實你們沒必要浪費這麼多墨水，兩件事我都會告訴dad。”
他把筆記本推到中間，布雷斯和達芙妮滿意地點了點頭。
德拉科忿忿不平地從他手裡奪過筆，拽過本子用力地寫道：“那、可、是、一、個、龍、蛋！”
“教父一定會把它送到廚房去，煎熟之後夾進三明治——”
希爾看不下去，要搶他的筆，但是鉑金男孩奮力舉高了右手。
幼稚。
黑髮男孩衝他比了個口型，然後轉身跟達芙妮借了一支。
他抓著筆，把胳膊橫到德拉科面前，歪歪斜斜地寫下：“dad才不會那麼浪費。”
沒等其他人有所反應，他就飛快地槓掉了那句話，接著寫道：“那枚蛋應該上交魔法部。”
德拉科立刻拿筆尖扎他，然而希爾敏捷地縮回了手。
“那個蛋，我要！”他寫完又氣呼呼地槓掉上一句中的“魔法部”，在下面用力地畫了四個字母：m i n e（我的）。
希爾板起臉，搖了搖頭，手上寫道：“我是為你好——必須告訴dad。”
德拉科瞪了他一會，一把搶過羽毛筆折成兩段，厚厚的本子“啪”的一聲拍在桌面，然後在圖書管理員發火之前，大步走出了圖書館。
布雷斯向希爾投來同情的目光，潘西和達芙妮則用眼神示意他追上去——
誰惹急的誰哄，快去。
然而厚臉皮的黑髮男孩無視了他們的眼神，他對著羽毛筆的屍體念了個“修復如初”，拾起來繼續寫作業。
姑娘們無可奈何，只好派出臉皮更厚的布雷斯。
布雷斯輕咳一聲，挪到德拉科的座位上，臉湊到希爾和他的作業之間，彎彎的桃花眼不停地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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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男孩嘴角抽了抽，動作飛快地在他臉上寫了個句子。
布雷斯嚇了一跳，趕緊縮回頭讓姑娘們瞧瞧。
潘西好心地掏了面小鏡子給他。
努力辨認之後，布雷斯發現希爾寫的是：“你想嚐嚐我的瞎眼藥水嗎。”
他悻悻地移開視線，以免他藝高人膽大（心狠手辣）的室友真的把他弄瞎幾天。
也許就是因為龍蛋的事，德拉科一直到晚餐結束，都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希爾對此既惱火又好笑。
“你最好這輩子都別再理我——相信我，否則你‘失去’的就不只是一個龍蛋那麼簡單。”
丟下一句嘲諷後，黑髮男孩毫不留戀地扔開刀叉，跳下椅子去教師席找斯內普去了。
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的背影，一叉子戳碎了盤子裡的布丁。
首席和次席明顯在鬧矛盾，其他斯萊特林一年級心裡多多少少有點犯嘀咕，而裡瑟·沃林頓卻亮了眼睛。
“他真是一個有個性的斯萊特林，是不是？”他走到鉑金男孩的背後，“不過有個性的人總是很難掌控……考不考慮換一個心腹？”
鉑金男孩探究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換誰，你嗎？”對面的潘西忍不住開口嘲諷，“是什麼讓你覺得自己能和希爾凡·斯內普一較高下？”
出乎意料的是，站在地上的男孩既沒有惱怒，也沒覺得尷尬。
他大大方方地欠了欠身：“不錯，我願意用‘裡瑟·沃林頓’之名起誓，向馬爾福獻上忠誠——”
“只是不知道你接不接受？”
潘西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布雷斯眼神阻止。
德拉科似乎終於拿定了主意，他偏過頭對上沃林頓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含義不明的笑容。
“我為什麼不接受？”他說，“愛駒我有了貝兒，正好還差一條獵狗。”
沃林頓微笑著將右手搭在左胸，小幅度地鞠了一躬：“願效犬馬之勞。”
德拉科瞥了一眼教師席前面那個黑色的後腦勺，心中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他沒好氣地轉向沃林頓：“你還杵在這幹嘛，等著我給你套個項圈？”
沃林頓眯了眯眼睛，維持著微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希爾凡斯內普始終沒有回頭。
今天教師席的位次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動，魔藥教授和變形學教授交換了座位，這樣斯內普就坐在了鄧布利多邊上。
希爾遠遠就看見他們在討論著什麼，但是走近之後卻什麼也聽不見，而且兩個教授一看見他過來，就立刻閉上嘴巴停止談話。
他還沒說點什麼，斯內普就發出指示：“不管你有什麼事，去辦公室等我。”
希爾不情願地“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轉過身——他故意走地很慢，希望能聽見點什麼。
但是謹慎的大人們一直到他過一半長桌都沒有再開口。
黑髮男孩失望極了，只好乖乖去辦公室等著。
如果他回頭看一眼的話，就會發現他不是唯一一個好奇他們談話內容的人——和他們隔了一個麥格教授的奇洛看起來非常焦灼。
奇洛用餘光盯著鄧布利多，他認定這兩個人是在商量一些和他有關的事，偏偏他一個字都聽不見。
【他們恐怕是一夥的……無恥的斯內普……奇洛，我想你受到了懷疑。】
奇洛拿勺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主人，我還有用處，我會有用的……您需要我……
【別怕，我忠誠的僕人，伏地魔絕不會忘記嘉獎善待他的人……我還有別的事交給你，魔法石就交給其他人去辦吧——我也是為你的安全考慮。】
謝謝你，仁慈的主人，非常感謝……僕人無以為報，請您儘管吩咐……
【我要哈利波特，還有他身上那只膽大包天的小蟲……不知它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成長到這樣的地步……去查清楚。】
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驚疑地看向格蘭芬多長桌。
yes，m’lord.
格蘭芬多長桌邊的綠眼睛男孩額頭劇痛，忍不住低聲咒罵該死的斯內普——
他認定這是來自魔藥教授的某種詛咒。
如果希爾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套組合魔咒，最後把他鑲進禮堂的天花板……
為他無可救藥的邏輯思維提供一點外力幫助。
可惜他不在場。
黑髮男孩正在魔藥辦公室裡一邊等父親，一邊和他的小蛇朋友們聊天呢。
“你怎麼還敢回來……柯克蘭老頭說要撕碎你呢！”一條有著對黑曜石眼睛的小蛇輕聲細語地說。
“哦，那個啊……dad告訴我不用擔心——”希爾伸手想要摸摸小蛇的眼睛，被對方靈活地躲開，“既然它不是黑魔頭，我就沒什麼好怕……而且我daddy超厲害喲。”
小蛇們蔫蔫地點點頭。
自從魔藥教授知道它們跟希爾玩，除了時不時的威脅恐嚇，還隔三差五就朝他們丟幾個帶消毒水的清潔咒……
搞得它們這些千年古董乾淨得像贗品，在其他雕像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小蛇們心裡很苦，但是又不敢跟希爾告狀。
——不然可能會遭到大蝙蝠斯內普的腐蝕性藥水攻擊。
黑髮男孩對小朋友們的苦惱一無所覺，他的注意力依然圍著柯克蘭打轉：“……不過它到底是什麼，你們有誰見過它嗎？”
小蛇們搖搖頭：“我們中沒有人見過柯克蘭，聽說它一生下來就呆在管子裡——我們會說話之前他就在這啦。”
希爾有點好奇，正要再問，辦公室的門適時地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這是門把手和眾蛇約定的訊號。
石雕小蛇紛紛縮排角落裡藏好，沒過多久窄袖黑袍的魔藥教授就走了進來。
“嗨，dad，我來接受成為一個合格助手所需要的訓練。”希爾雀躍地站起來。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揚手甩來一道咒語。
希爾嚇了一跳，有點狼狽地躲開，他手邊的一排玻璃試管被咒語炸成了碎片。
他還沒來得及嚷嚷，下一道咒語已經擦著臉頰飛過來——
站在門邊的黑髮男人目光空洞而冰冷，令男孩一陣膽寒。
他咬咬牙閃現到魔藥教授背後，然而斯內普手裡的魔杖越過肩頭，長了眼睛似的對準男孩的鼻子。
希爾猝不及防，鼻子上挨了一記蜇人咒，火辣辣地疼。
“背後看起來總是很脆弱，是不是？”
低沉的嗓音帶了點譏諷，咒語依然不間斷地掃來：“但是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敵人想讓你看到的？”
希爾抽了口冷氣，集中精神不停在房間裡穿梭。
“你怎麼判斷出，這不是陷阱？”
魔藥教授的魔力似乎無窮無盡，咒語連發將屋子裡大半器物擊成碎片，之前藏好的小蛇們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在牆上四處逃竄。
男孩的眼睛幾乎被映成紅色，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個閃身出現在魔藥大師最寶貝的材料櫃後：“等等，停一下——dad！”
黑髮男人猛地縮緊瞳孔，幾乎是咆哮著吼出停止的咒語。
希爾松了口氣，背靠著櫃子滑到地上坐下。
“你怎麼敢躲到那去！”
斯內普怒氣衝衝地朝他丟了一打檢測魔咒。
確認希爾躲過了除那道蜇人咒外的其他所有咒語後，他還算滿意地說道：“真正的敵人不可能在動手前向你敬個禮——”
他蹲下來扳著兒子的臉看了下傷勢，然後從衣袋裡摸了j淺黃色的藥膏，挖了一小坨抹在他的鼻子上。
“——也不可能在你喊停的時候乖乖聽話。”
黑髮男孩靠著櫃子直喘氣，任由老爸動作粗魯地給他上藥。
“你說得對。”休息了一會之後，他得意地揚起眉毛，“但是我找到了眼前這個“敵人”的弱點——”
“dad，你真的不該在辦公室裡攻擊我。”
“你以為我沒有注意到嗎？你那些咒語全都避開了材料櫃和魔藥櫃……”
斯內普抹藥的動作停下來，微微挑眉道：“你的表現真是大大超出預期。”
他站起來把藥瓶收好，然後向癱在地上的男孩遞了隻手。
“真的嗎？”希爾咧嘴笑了，抓著父親的手爬起來，嘴上忍不住抱怨，“老實說，你一開始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老爸被人掉了包……還來嗎？”
斯內普稍微翹了翹嘴角，很快又板起臉搖搖頭：“今天就到這裡，下週六繼續。”
男孩有點失望：“一週一次？”說好的魔鬼訓練呢？
“容我提醒，希爾凡斯內普先生，你才一年級。”魔藥教授一邊到處丟“修復如初”，一邊清理無法修復的垃圾，“要不是你姓斯內普，我說不定已經遭到未成年巫師協會的起訴。”
罪名是虐待幼崽。
“你會被抓進阿茲卡班嗎？”希爾從地上拾起一本碎成三塊的書，試著把它恢復原狀，“他們不能這麼幹，我不想去監獄裡找你過聖誕節。”
“想多了。”
“阿茲卡班”令斯內普回想起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不愉快，他皺著眉毛從男孩手裡抽走魔杖：“你太小了，閾值不穩定，近幾天儘量不要消耗太多魔力。”
“把牛奶喝掉，然後回去睡覺。”
辦公室裡重新恢復整潔，漆黑的桌子上出現兩隻冒著熱氣的杯子。
之前在家的時候，男孩一直抗拒牛奶，魔藥教授不得不每天晚上熱兩杯，陪他一起喝乾淨……現在兩個人都養成了習慣。
斯內普瞥了一眼皺著鼻子喝奶的兒子，用杯子掩住不受控制上翹的嘴角。
為什麼小鬼總是迫不及待地想長大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