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被扣了分，希爾回到房間時還是很高興。
布雷斯似乎把他的短暫失蹤歸結為跟小少爺賭氣出去散心，見他回來也沒大驚小怪，只是簡單地提了一句“德拉科來找過你”。
黑髮男孩上揚的嘴角立刻沉了下去：“他來幹嘛？”
“也許……是想跟你道歉呢。”布雷斯一邊靠在床頭看書，一邊違心地說道。
“你覺得我會信？”希爾有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徑直向浴室走去。
路過書桌時，他不經意瞥見桌面上攤開的筆記本，稍加思索便意識到不對——
“他動了我的實驗記錄？”
“哦，他好像有給你留言。”布雷斯漫不經心地答道，他翻了個身，改為趴在床上，“他說了什麼？”
“嗯……不知道。”男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古怪，“他真是……嘖。”
“怎麼會不知道——密碼，還是暗語？”布雷斯突然感興趣起來，他從床上跳下來，三步兩步走到書桌邊，“我可以幫你——你的室友最擅長解謎了。”
然而筆記本上的內容讓他失望了。
“空白？”高個男孩皺起眉毛，“不可能，我很確定他做出過書寫的動作……”
希爾沒好氣地把他推到一邊他，然後拉開窗簾，將最新的那頁白紙撕下來，按在密閉的水晶窗面上。
窗外是黑湖的湖底，房間裡的暖黃的燈光照亮了一小片湖水。
影影綽綽的水草叢看起來像個陰詭的密林，有幾條分辨不出顏色的小魚的影子向這裡靠攏。
似乎有一小豆燈火遊來。
“不是空白，紙上有氣味。”希爾不高興地向室友解釋道，“是‘烏賊墨’……或者換個名字，‘隱形墨水’聽過嗎？”
布雷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了它的用途——寫出看不見的字，對吧？”
“所以是新出品的惡作劇道具嗎？”
“除了德拉科·馬爾福，沒有正常人會浪費烏賊墨寫字——”黑髮男孩忍不住抱怨起來，“提純的工藝複雜到變態……dad要是知道一定會抓狂。”
布雷斯沒有追問原因，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白紙。
薄薄地紙張在黑髮男孩的手掌下消失，不知道什麼時候穿過厚厚的水晶板，完全浸在窗戶另一邊的湖水中。
柔韌的羊皮紙很快徹底溼透，上面的字跡也逐漸顯現——
“一切正常；有點困；有可能影響記憶力，因為正常情況下，我不可能在兩個小時內忘得一乾二淨……你要的試驗反饋。
希望你認真檢討今日的無理行為，並且儘快向受害者我本人賠禮道歉。
德拉科·l·馬爾福”
希爾鬆開手，任由窗外那張羊皮紙沉入漆黑的水底，守在窗外的幾條小魚遲疑了片刻，紛紛追著那張紙游去。
布雷斯讚歎著拉上窗簾，轉頭戲謔地看向黑髮男孩：“感動了？”
希爾略一沉吟：“怎麼說呢……”
烏賊墨是一種非常昂貴的魔藥材料，但是作為書寫材料卻絕對不受歡迎——
因為它只能用於書寫真實。
墨水的魔力會將真實隱藏，而編造的謊言則不會隱形，同時書寫者需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所以德拉科沒有說謊，他是真的忘記了藥水生效後的所有事……
希爾覺得但凡他好好說，自己都會相信——畢竟他自己也經常忘記剛做完的夢。
這種好好解釋就能說明白的事情，真的有必要擠兌他一天，最後還要拿烏賊墨炫個富？
第二天早上，他不僅沒有按德拉科要求的那樣道歉，反而從各個角度諷刺了對方的“大手筆”。
出乎意料的是，小少爺似乎已開始就對他的道歉沒報多少期望，只稍微跟他鬥了幾句嘴就消停下來，早上的魔咒課還不計前嫌地坐在了他身邊。
“哇哦，你這是……”對方難得的寬容姿態反而讓希爾渾身不自在。
他狐疑地打量著在他身邊攤開課本的鉑金男孩，警惕地問道：“你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對付你還需要用陰謀？”德拉科衝他假笑了一下，然後拽著他的外袍領口把他的腦袋拉到自己跟前。
“聽著，弗立維通常只給第一個完成的人加分，我要你待會牽制住布雷斯，不論如何不能讓他在我前面完成咒語——明白？”
他很小聲，希爾勉強聽清楚大概。
黑髮男孩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同樣小聲說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你竟然妄想讓我幫你實施針對我室友的陰謀？”
“我們斯內普都是有原則的人——”
德拉科眯了眯眼睛：“只要你在這學期接下來的時間裡看住布雷斯，我那瓶烏賊墨就歸你，或者條件你開。”
上一秒還慷慨激昂的男孩立刻冷靜下來，他從德拉科手裡奪回自己的領子，又衝他揚了一下眉毛：“成交。”
這節課的內容是一個能讓魔杖發光照明的咒語——“熒光閃爍”。
這個咒語對在場的大部分人來說都不算陌生，不過希爾還是很好地完成了他的任務，成功地阻止布雷斯獲得加分——
“斯萊特林加五分——非常出色，斯內普先生，我的那位同事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儘管心裡清楚，他dad絕不可能因為他成功施了一個“熒光閃爍”就感到驕傲，希爾還是微笑著站起來欠了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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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下後，立刻感受到左手邊扎來的眼刀——
“叛徒。”德拉科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目光恨不得把他戳個對穿。
“哦，我忘了告訴你，我昨晚不小心丟了五分——我的榮譽感驅使我把它們補回來。”希爾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少爺憤慨地說道：“你本可以讓我替你掙回來，你根本沒那麼需要它們！”
“有道理，下次我會記得。”希爾點點頭，然後提醒他，“不過我的確攔住了布雷斯——烏賊墨給我留著啊。”
“你這個財迷心竅的吸血鬼——”德拉科氣得臉色發白。
一直坐在希爾右手邊的布雷斯笑嘻嘻地加入了他們的爭論：“少爺的酬勞是不是也該有我一份？畢竟你們的計劃實施起來，我的損失很大啊。”
“一邊涼快去。”另外兩個男孩異口同聲地說道。
自那以後，希爾的確沒有再參與分數的爭奪，但德拉科依然沒有放鬆警惕，布雷斯的反抗也越來越激烈，好幾次都險些突破希爾的防線——
他總不能每次都指揮自己茶杯變的烏龜去把布雷斯的撞翻，或者假裝不會故意糾纏拖延時間吧……
更何況，布雷斯上課回答問題，他根本就攔不住啊！
“你可以在上課前悄悄給他一個‘統統石化’。”午餐時，德拉科動作自然地替他取了一份沒有西蘭花的沙拉，裝似不經意地慫恿道。
“謝謝。”希爾接過沙拉後遲疑地提醒道，“你確定要當著他的面指使我這麼幹？”
長桌對面的布雷斯轉過頭來無語地看了德拉科一眼，很快又迴歸到和姑娘們的火熱討論中。
“他那是什麼眼神！”受到輕視的小少爺忿忿地對黑髮男孩說道。
——懶得理你的眼神。
儘管心裡有答案，希爾還是耐心地給少爺順了順毛：“放心吧德拉科，你一定會比他先拿到一百分的——”
“你邊上有我呢。”
德拉科耳尖微紅，不過他很快從糖衣炮彈裡清醒過來：“你站在我這邊，卻連個石化咒都不肯對他用——想想吧，你只要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用魔杖點點他的胳膊……”
“哦。”希爾冷漠地應了一聲，叉起一個小番茄送進嘴裡，就沒了下文。
友軍配合不到位，德拉科只好孤軍奮戰。
他和布雷斯不得不拼命在課堂或者任何地方爭奪加分，這讓他們兩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的課堂表現，十分接近赫敏·格蘭傑。
週五兩個學院一起上魔藥課的時候，兩個斯萊特林甚至在赫敏做出反應之前就身體前傾、高高地舉起手。
赫敏一度以為這是斯萊特林對她的新的嘲笑形式，不過她很快就改變了想法，甚至還有心情安撫哈利和羅恩，讓他們不用太介意——
“你們看，斯內普跳過他們點希爾凡的時候，馬爾福和扎比尼臉上的表情——”頂著一頭蓬鬆捲髮的小女巫快慰地說道。
“終於有人體會到，我每次被無視時的心情了。”
“嗯，你們……呃，我是說，他們真可憐。”羅恩有點勉強地順著她的意思說道。
哈利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馬爾福比你慘多了——赫敏，至少在格蘭芬多，你沒有競爭對手。”
“格蘭芬多扣一分——格蘭傑、波特和韋斯萊，上課的時候不要交頭接耳。”一身黑的魔藥教授剛好從他們身邊走過，輕柔的語調中帶著滿滿的惡意。
三個格蘭芬多趕緊噤聲，然後默契地在心裡咒罵斯內普。
……
“第二次……第二次了！希爾凡·斯內普，你說過你不參與的！”
操作環節時，德拉科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布雷斯一組——他們倆現在勢同水火——而是從潘西身邊綁走了希爾。
鉑金頭髮的男孩一邊指責，一邊往天平的托盤上丟了兩粒月長石。
“這也怪我？”希爾利落地將嘭嘭草的塊根切成邊長半英寸的立方小塊，然後無奈地將銀製操作刀放到一邊，“我連手都沒舉。”
“dad多半是覺得你們那樣太丟臉，說不定還會讓赫敏產生僥幸心理……”
“不管，就是你搶了我的分數。”德拉科不講理地打斷他，一邊把稱好的月長石磨成粉，“要是我下學期沒能進院魁地奇隊，你要全權負責。”
“好好好，我負責——”希爾懶得跟脾氣上來了的小少爺計較，他檢查了一下坩堝底下的火焰，確認萬無一失後才往裡加入藥材。
“在此之前，我們先把這份魔藥的加分拿到，好不好？”
鉑金色短髮的男孩哼了一聲，沒再發脾氣，而是認真地擠壓瞌睡豆的汁水。
希爾攪拌了兩下坩堝，回過頭來看見毛被順得服服帖帖的小少爺，成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