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暫時不想回去，我不介意你跟上。”
希爾走出休息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金髮女孩抱著膝蓋蹲在樓梯邊。
女孩雪白的臉頰上鮮紅的掌印五指分明，看見來的是他，臉上卻分明透出失望。
黑髮斯萊特林遠遠扔了只藥瓶給她，經過她面前的時候卻沒有放慢腳步。
阿斯託利亞立刻明白，他或許拿她當幌子，跟出來卻不是為了安慰她。
這個認知讓她有點惱火，藥膏大幅緩解臉上的疼痛之後她卻改變了想法，收好瓶子屁顛顛地跟上。
沒用完的藥當然是自己留著——品質比格林格拉斯家購進的藥品高處不要太多，她認的這個老師還算有點良心。
收進口袋之前，細心的淑女檢查了一下藥瓶的標籤，除了基本資訊之外，她略微意外地發現魔藥學徒的備註中有一句“for dm”。
“學長該不會移情別戀看上我了吧？”阿斯託利亞小跑到學長身邊，笑眯眯地揶揄道，“真遺憾，我對伴侶的要求是最多比我大三歲——等等，你的心怎麼回事？”
“你真的……”女孩見鬼了似的瞪大眼睛，“移情別戀了！？”
前一秒她還在嫉妒他對另一個人一往情深，這一秒卻發現深情的學長滿腦子都是從對方身邊逃離。
母親說男人都是大騙子，她本來還以為希爾凡是個反例……
“瞎起什麼哄。”希爾沒好氣地按了一下她的頭——這一天特訓下來，小格林格拉斯在他這裡首先是個欠教育的小鬼，其次才是“女孩子”，“我還以為你被你姐姐傷透了心呢。”
“你都不問問我幹了什麼，就選擇站在我這邊？”戲精小姐掏出小手帕，感動地擦了擦眼睛。
她擦完了沒收回去而是往他口袋裡塞，試圖替他補充一下“出軌物證”——師生關系不妨礙她離間他們感情。
“我可沒這麼說。”希爾皺著臉從口袋裡抽出她那條綴著小花邊的手帕，嫌棄地疊吧疊吧還給她，“你和達芙妮的恩怨跟我沒關係。”
金髮小姑娘假裝不知道自己的手帕為什麼會跑到他那裡，一邊若無其事地接過，一邊使勁奚落他：“我還以為你們關係不錯呢。”
“我們是朋友。”希爾嚴肅地說道，“但你們這是家務事。”
竟然還有那麼點道理。
阿斯託利亞不信邪，路上繪聲繪色地向他描述了達芙妮是怎麼上來就斷定她“濫用黑魔法”、“不擇手段”甚至“霸凌同學”，她又是怎麼一一精準踩爆對方痛點。
然而，心不在焉的前輩只在她說到“三十加隆賭格林格拉斯先生今晚在哪過夜”的時候給了點反應：“淑女不該這麼說話。”
“不如你也給我來一巴掌？”人設下班的淑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希爾沒接茬，而是突然對著空氣提出邀請：“如果你方便的話，天文塔見可以嗎？”
“馬爾福到底怎麼你了，你有必要逃去城堡最高的地方？”阿斯託利亞尖刻地問道，“還有，剛才那是洛夫古德？”
“真羨慕，每個人都格外關注你呢。”
女孩的嫉妒幾乎沒有遮掩，希爾嘆了口氣，用沒受傷的手把人拎上樓梯：“這次是沾你的光。”
“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在意你。”
“大概是以為找到‘同類’了吧。”斯萊特林女孩臉色稍霽，“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我跟達芙妮關係那麼糟糕？”
遠處傳來一聲古怪的貓叫，希爾趕緊拎起學妹躲到附近的密道裡。
不一會，提著夜燈的管理員從他們附近經過，先前給出提示的貓咪路過時安靜無比。
費爾奇離開後，阿斯託利狐疑地打量學長：“我聽說那只貓很不好對付。”
這一次她學乖了，聲音壓得很低，希爾則沒那麼緊張——他甚至笑了笑。
“洛麗絲夫人對dad很有好感，連帶著我也很討喜。” 希爾委婉地解釋道，發現對方依然一臉茫然，只好進一步提醒，“沒有人跟你說過我父親的阿尼瑪格斯？”
“咳，明天可以問問教授或者高年級。”巫師跳出密道，順便給女孩搭了把手，“至於你和達芙妮怎麼樣，我真的不是很關心。”
“真過分啊，我好歹算是你的弟子。”雖然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阿斯託利亞還是習慣性地撅起嘴，“你都不袒護我。”
“‘弟子’？”希爾從窗臺看見月亮，大致判斷出宵禁時間已經超過一會，開始考慮是不是先把一年級送回去，“從明晚開始你有空就去給德拉科打雜，時薪按一西可算——”
“你欠我七十加隆，先把債還上再說。”
男巫在女孩心裡的形象頓時從地位超然、實力非凡的神秘前輩，變成斤斤計較、加隆成精的老葛朗臺。
“一西可……”阿斯託利亞感到震驚，“我一個知書達禮十項全能的淑女替你工作，你一小時就付我一個破銀幣！？”
她情緒激動之下忘了壓低聲音，差點再引來誰，希爾趕緊拽著她上樓梯：“小姐，你才一年級，用什麼什麼不會，還要我未婚夫手把手教你……”
“僱你我血虧好嗎。”
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阿斯託利亞大致算了一下總時間，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一加隆等於十七西可，七十加隆的債務意味著她要為德拉科馬爾福工作將近一千兩百個小時。
一天一小時的話，她的還債生涯將持續三年多。
而她嚴重懷疑自己撐不到第三個小時，就會被那位同樣惡劣的大少爺折騰死。
“一天一個小時可能不太現實，他有魁地奇訓練，不是每天都有時間。”希爾好心提醒，“不過你不用著急，他還有六年才畢業呢。”
阿斯託利亞崩潰：“你是魔鬼嗎！”
“當然不，他比那要複雜得多。”
平直的語調聽上去有些呆板，斯萊特林們前方不遠處的角落裡飄出來一隻形狀古怪的燭臺。
燭臺往前移動了一點，他們這才看見伸長胳膊平舉著它的銀髮女孩，以及另一個眼熟的紅頭髮姑娘。
“晚上好，盧娜。”希爾注意到她的女伴，不贊成地收起魔杖，“我沒想到你會直接找過來……而且和朋友一起。”
“你也不是獨自一人。”盧娜不以為意，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阿斯託利亞身上，“我們原本打算趕在宵禁之前到達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顯然，我們沒有成功。”
“你父親今天值班，他似乎提前十分鐘就守在那裡，等著抓晚歸的人。”格蘭芬多女孩皺了皺鼻子，對一大一小兩個斯萊特林充滿戒備，“我沒辦法繞過他開啟畫像。”
那聽起來的確像是他老爸會幹的事，希爾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好吧，你好，韋斯萊小姐，也許一會我們可以送你回去。”
“你就是那個‘希爾凡·斯內普’？”金妮沒有立刻答應，她警惕地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像七年級的男生，不確定地說道，“羅恩說你是馬爾福的跟班，馬爾福為什麼沒有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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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黑髮男孩有點無措，好在他身邊跟了個同樣牙尖嘴利的學妹：“這位紅頭髮的小姐一定是‘金妮·韋斯萊’吧，那個‘韋斯萊家最小的小妹妹’？”
“斯萊特林的姐姐們都很關注你呢，要我說，你以後一定是個大美人。”阿斯託利亞咯咯笑著摸了摸金妮的頭髮，過於熟稔的語氣讓對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迷戀哈利·波特？”
金妮惱怒地拍開她的手，臉頰和耳根浮起不打自招的紅暈，阿斯託利亞接著說道：“那你哥哥有沒有告訴你，你親愛的波特先生其實是我學長的小弟？”
同樣是一年級，斯萊特林女孩那一臉假笑看得金妮渾身難受。
“我算是知道你臉上的巴掌印哪來的了。”格蘭芬多女孩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歪打正著踩中對方痛腳。
阿斯託利亞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怕，金妮卻絲毫不露怯，兩個姑娘眼看著就要廝打起來，拉文克勞的發言及時打斷她們。
“i see things…”盧娜的表情變得很嚴肅，那雙突出的眼睛不知道又看向哪裡。
這一個星期下來金妮已經對對方的“神棍把戲”深信不疑，正要追問，卻無意中瞥見討厭的毒蛇女孩同樣神情凝重。
“i hear it.”阿斯託利亞皺起精心修剪過的眉毛，“他在叫誰？”
“誰在叫誰？”
“聽”不見也“看”不見的另外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道，問完金妮提防地看了希爾一眼，趕緊閉上了嘴巴，好像他是會偷聲音的沼澤怪物。
希爾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阿斯託利亞的肩膀——他什麼也沒感覺到，反而充分感受到德拉科的焦躁和怒火。
小少爺大概在對布雷斯發脾氣，發脾氣的內容很可能跟他有關係，然而令人悲傷的是，這點可憐的認知都讓他忍不住激動不已。
梅林，他簡直像一頭發情的野獸。
等等，他本來就是發情的野獸。
這些認知實在讓人看不到出路，飽受困擾的巫師只好掐著胳膊清空大腦，勉強把注意力拉回周圍的姑娘們身上。
仔細想想還有點不可思議，他認識這麼多有意思的小姑娘，卻一頭栽在小少爺手裡……大概是欠他的。
兩個能力非凡的女孩專注地感受著城堡底部傳來的異常訊號，沒有人注意到男孩的情緒波動。
“阿尼尤卡萊*，他在找阿尼尤卡萊。”盧娜難得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在城堡裡找一顆星星？”
“也可能是人名。”希爾試圖幫上忙，“像‘西裡斯’、‘雷古勒斯’、‘斯科普斯’……”
還有“德拉科”。
不得不承認，想要暫時遺忘他一會真的很難。
“他在哪？”阿斯託利亞聽起來很焦躁，“如果我能聽見他的心願，那麼這位先生很可能潛伏在附近。”
“我剛才打聽了一下，拐角處的畫像夫人說費爾奇在五樓，斯內普教授在三樓。”金妮皺著眉毛看了一圈，“我覺得我們附近藏不了人。”
他們站在八樓的一段走廊裡，附近沒什麼雕塑和畫像，也沒有帷幔、密道之類可以藏人的東西。
月光穿過廊柱之間的縫隙落在他們腳邊，靜謐的環境漸漸滲人起來。
“會不會是哈……”紅發女孩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小聲嘀咕時的神態有點像羅恩韋斯萊，“我是說，隱形衣。”
“我們附近沒有人。”擁有“視覺”的女巫毫不客氣地否定他們，“我看不到他，他的位置轉移的很快——”
“天文塔，圖書館，二樓盥洗室邊上的密道，三樓樓梯，六樓的走廊……”銀髮女孩幾乎不喘氣地報出一連串位置，神奇的是她依然保持著那種從容的語速，這讓斷句變得有點困難，“這是地下嗎，還是傳說中的密室？”
“一個在城堡內不同地點之間快速移動的人？”希爾開始有點意識到問題，“如果不是今天這個情景，我可能會覺得你在說我。”
阿斯託利亞眼睛亮了亮：“學長還有這樣的本事？”
金妮不好意思學她，只好悄悄豎起耳朵偷聽。
“暫時沒有了。”希爾從戲精小姐手裡抽回自己的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吊著的胳膊，“傷得厲害。”
阿斯託利亞遺憾地“嘖”了一聲，替他譴責了一下不知好歹的布萊克，差點沒跟格蘭芬多又吵起來。
之所以沒有，完全是因為盧娜的追蹤告一段落，毫無懸念地把她們的注意力引走。
“他抵抗了我。”拉文克勞閉上眼睛，她看上去很需要一瓶眼藥水，“最後的畫面是一個綠色的房間，窗外是漆黑的湖水，我聽見鐘擺的聲音。”
希爾肯定地說道：“斯萊特林的寢室。”
“男生寢室。”阿斯託利亞補充道，“女生寢室的窗戶朝著人魚村落——他們通常徹夜點燈，不會很黑。”
“滅燈之前我只來得及看見房間中央的黑色地毯。”盧娜休息了片刻便睜開眼睛，銀色的虹膜有那麼一瞬間浮現出斑駁的星點，“希望鋪地毯的男生寢室不太多。”
迷上偵探遊戲的女孩們目光炯炯地看向在場唯一的男性斯萊特林。
希爾感覺不妙地豎起防禦：“我最近不會回寢室——嘿，小姐，別隨便看成年男人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