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眼睛是不是動了?”胡鐵花屏氣凝神,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著躺在床上的人。
無花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棄,對胡鐵花起的這個名字很不滿意。因為玉佩上有個花字,就管人叫小花,實在太過隨便。不過他也沒有去爭,等那個孩子醒來以後,一切自有定論,而小花這個稱呼,目前也只有胡鐵花會叫。
玉笙坐到床頭,摸了摸小少年的額頭,然後開始把脈。
小少年的脈象還有幾分弱,與前幾日相比並無差別。忽然,玉笙的手指微動,指尖的脈動分明有了一分變化。
“睜眼了睜眼了!”胡鐵花恨不得出去跑兩圈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生怕嚇到這個疑似老臭蟲兒子的小花。
玉笙低頭,正對上一雙無甚神采的眼睛。
“醒了嗎?”玉笙輕聲問道。這幾日,小少年也曾睜過幾次眼睛,可那是無意識的睜眼,完全算不上清醒。
“我醒了。”小少年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啞了。
“來來來,喝杯茶潤潤口。”胡鐵花衝向外間,旋即又一手茶壺一手茶杯的跑了進來。
“此時不宜喝茶。”沒用玉笙開口,無花淡定的阻止道,“白水就好。”
胡鐵花又衝了出去,無花看了一眼姬冰雁,“胡大俠對楚香帥真是情意深重。”
姬冰雁無視了無花,不管他是哪邊的,自己對這個人喜歡不起來就是了。
等到小少年潤通了喉嚨,撐起上身坐在了床上,還來不及開口,胡鐵花上來就問,“小花娃娃,你可知道楚留香?”
小花娃娃?花滿樓從未聽過他人如此稱呼過自己,“大叔叫我七童就好。”聽聲音,說話的大概是一名中年漢子。
“七童?這個名字也好聽。”胡鐵花嘿嘿笑了兩聲。
“楚留香可是指的楚香帥?”花滿樓疑聲問道。
無花有些遺憾,知道楚留香,可能這是子孫輩的了,聽語氣,還對楚留香頗為推崇。
他知道老臭蟲!胡鐵花的眼睛瞪圓了,連姬冰雁都下意識的把表情放緩,聲音也溫和了幾分,“就是他,你是從哪裡知道他的?”
花滿樓也有幾分迷糊,正常情況下他應該自報家門然後請人幫忙聯絡家人,可此時,他卻順著問話說了下去,“六哥告訴我的,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楚香帥。”
胡鐵花一愣,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不知你家在哪裡,家裡可還有其他人?”姬冰雁繼續問道。
花滿樓回過神來,恢復了往日的機敏,“我是江南花家第七子,家父乃花如令。幾位叔叔對我有救命之恩,家父一定會有重謝。”
花滿樓對父親在江湖上的威望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家裡往來的也是名門大俠,雖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倒不覺得害怕。
“江南花家?”胡鐵花看向姬冰雁,“死公雞,你聽說過嗎?”
姬冰雁的眉頭皺得死緊,“江南的確有一個花家,不過卻是暗器世家,不過他家一脈單傳……”六哥七童,這可不是單傳的架勢。
“那不是我家。”花滿樓糾正道,“爹爹說我家很有名的,只要一提到地產最多的,那就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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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搖頭:沒聽過。
無花搖頭:果然不是此間中人。
姬冰雁蹙眉:若真如此,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
胡鐵花大大咧咧的直接開口,“你被騙了,小花。江南有名姓的大家族裡可沒有一個姓花的。”
一定沒有人告訴過胡鐵花,說真話的人最容易討人厭了。
花滿樓如今剛剛七歲,習文練武都只是開始打基礎,除了偶爾被父親帶在身邊訪親問友外,對家中產業只是略有聽聞罷了。如今被人質疑,再想起自己不知身在何處,心裡實在是委屈的不得了。
“別……別哭啊……”胡鐵花看著小娃娃掉下金豆子,整個人手足無措。慌手慌腳的在床邊轉了幾圈,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推了推姬冰雁,道,“快哄哄啊。”
姬冰雁的臉在花滿樓掉眼淚的時候就變成了棺材板,此時面無表情的看著胡鐵花,直接把膽大心粗的胡大俠看縮了。
“還是算了吧,別把小花嚇得哭的停不下來。”胡鐵花訕訕道。
在場的四個大人,若論起溫柔體貼來,誰也比不上無花。只見他拿起一方手帕,溫柔的替花滿樓擦拭著臉頰,連聲音都柔和的不可思議,“別哭了,這裡是蘭州,對江南的大家族瞭解不多。不是你被騙了,是有人見識不夠。”
“蘭州?”花滿樓循聲望向無花,“西北的蘭州?”
“沒錯。”無花安撫道,“這裡距江南有千里之遙,對江南的大戶人家自然也不甚了解。”
這話乍聽起來並無不妥,可花滿樓想的卻是:“我怎麼會跑到西北來?”
“發現你的地方比這裡還要偏遠。”無花溫聲道,“你家中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仇人?居然把你一個人扔進了沙漠裡自生自滅。”
花滿樓僵住了,他記得自己明明是掉進河裡的!
自己不可能記錯,可為什麼那個人說的和自己記憶不符?
玉笙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饒有興致的盯著花滿樓的眼睛。那雙眼睛沒什麼神采,看久了就會有一種違和感湧上心頭,彷彿那是……擺設!玉笙的腦中忽然蹦出一個形容詞,再看花滿樓時,就有些玩味了。
“你的眼睛看不見嗎?”一語既出,三大一小都呆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花滿樓,“已經瞎了。”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總體還是鎮定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玉笙毫無照顧小朋友的心思,直接問道。
“在我掉下河之前,鐵鞋大盜弄瞎了我的眼睛。”花滿樓握緊了拳頭,臉色也變得蒼白,彷彿想起了讓他恐懼的事情,“他是在報復父親。”
“鐵鞋大盜?幹什麼的?”胡鐵花炸了,“竟然敢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簡直是人人得而誅之!”
無花既欣賞又惋惜,一個孩子,被仇人弄下之後沒有怨天尤人,還能這麼鎮定,如果稍微加以調-教,必能成為攪動一方風雨的大人物。可惜了!
花滿樓總是覺得是哪裡不對了。
他之前也不知道鐵鞋大盜,直到自己被他挾持,才從對峙中直到那是一個多麼作惡多端的人。可眼下,這四人俱是身懷功夫,就算人在西北,又怎麼會一無所知呢?鐵鞋大盜作惡的地點,可不止是在中原啊。
還有楚留香,提到他的口吻,為什麼感覺不像是在說一個已經作古百年的人,反而是……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