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切下來的肉, 毫無懸念, 進了步驚雲的肚子。
不過,孔慈還是很公平的,她一邊烤, 一邊切,給大家輪著吃。
聶風、秦霜、斷浪, 編一會兒蚱蜢,吃一會兒烤肉, 都挺開心的。
步驚雲沒跟他們一起。他吃完烤肉後, 就抱著酒壇子到一邊喝酒去了。喝完就把罈子往地上一摔,開始唱情歌。一邊唱,一邊用深情的眼神看著孔慈。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再多待, 連忙跑開了。
斷浪把最後一點收尾,然後檢查了一遍, 叫我過去:“你看看, 行不行?”
一隻真人大小的蚱蜢,趴在草地上,遠遠看去,像是一隻修煉成精的蚱蜢之皇。
我彎下腰,把蚱蜢抱了起來, 發現並不是很沉。
最後我在蚱蜢的尾部,找到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這是讓我放東西的?”我問斷浪。
斷浪點點頭:“對。”然後他把蚱蜢翻了個方向,指著腹部說道:“這裡是可以卸下來的, 什麼時候你想取東西了,就把它卸下來。”
我試著掰了一下,果然掰下來一塊草墊,再按回去,發現幾乎看不出來正好跟蚱蜢身上的紋路吻合了。
“斷浪,你可真厲害!”我再次忍不住說道。
斷浪勾了勾唇:“那你總不會再拿著我冒犯了你的事,一次次說道了吧?”
“我以後再也不提了!”我立刻舉手發誓。
他哼了一聲,拍拍身上的草屑:“不早了,我回去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浪,我跟你一起。”聶風也站起來,朝斷浪的背影追了過去。
步驚雲和孔慈不知道去哪裡了,只有一小堆篝火,明明滅滅,閃動著微光。
秦霜走過去,把剩下的火撲滅了,才對我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我點點頭。
我抱著蚱蜢,跟秦霜一起,離開了竹林。
秦霜為人很好,他要幫我拿,但我覺得並不沉,就自己抱著了:“謝謝你,但是我很喜歡它,我要自己抱著。”
“斷浪的手藝真是不錯,這只蚱蜢可以算得上工藝品了,如果是我,我是捨不得把它送出去的。”秦霜笑著說道。
他不著痕跡地把斷浪誇了一通,說斷浪既有手藝又為人大方。
“你說,他今天耽誤了大半天的工夫給我編蚱蜢,沒有做雜役,文總管不會罰他吧?”我猜測秦霜應該是想要摸清楚我的為人和性情,因此就順著他的期望,裝作很善良的樣子。
秦霜沉吟了下,果然說道:“如果你去跟文總管求一下情,就最好了。”
“沒問題!”我立刻說道,“我是他姑姑,他最聽我的話。”
秦霜笑著點點頭:“那就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我也笑起來。
秦霜大概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接下來就挑著有趣的事情跟我聊。
一直把我送到文丑醜的房間門口。
“哎喲,大小姐啊,你這是哪裡弄的蚱蜢精啊?”文丑醜把我請進屋裡問道。
我把蚱蜢往他臉上杵了杵:“要叫我姑姑,你忘了嗎?”
“哎喲,姑姑,是侄兒記錯了。”文丑醜立刻作勢用羽毛扇打自己的臉。
我笑著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然後說道:“你就別罰斷浪了,他今天也是無妄之災,純粹是被我整的。”
“姑姑叫他做蚱蜢,是看得起他,他敢有半句怨言?”文丑醜立刻板起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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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笑笑:“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然後我就抱著蚱蜢,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把蚱蜢擺在桌邊,從架子上拿出上次繳獲的酒,美滋滋地喝了一小杯。
比步驚雲喝的那個香多了。
然後抱起蚱蜢,讓它站在床頭,拍了拍它的臉:“阿猛乖,好好守著姑姑,如果有人來了,你就替姑姑咬他!”
說完,我就倒頭仰在了床上。
直到半夜,真的有人闖進來了。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
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趿拉了鞋子就出去了,就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手裡拎著一把劍,站在外面。
那個身影高高壯壯的,一看就是個男人。
“抓”我下意識地要喊抓淫賊,但是聲音劃破了寂靜的黑暗,顯得那麼尖銳而嘹亮,我陡然清醒過來。
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女的,但對方不知道啊!
這裡是天下會幫主的房間!
“抓淫賊啊!”但我還是大聲喊了起來。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低沉的聲音喝道:“你是誰?雄霸呢?”
“什麼雄霸雌霸的?你是誰?為什麼闖我的閨房?”我抓緊了領口,裝作一個被冒犯了的無辜少女,大聲質問道。
對方好像被我問懵了,他左右看了一下周圍,停頓了片刻,才把長劍揮向我:“不要狡辯!這裡就是雄霸的房間!他去哪兒了?說!”
“救命啊!有淫賊啊!”我往後倒退著,同時大聲喊起來。
守衛們來得很快,就在我喊出第二聲後,他們便破門而入,跟黑衣人交手起來。
不多時,步驚雲也趕過來了,他看到黑衣人,愣了一下,才揮出一掌。
黑衣人被排雲掌打倒,噴出一口血來。
“你怎麼在這裡?師父呢?”點了燈後,步驚雲看著我,擰起了眉頭。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啊,我醒來後幫主就不見了。”
步驚雲沒再看我,他看了黑衣人一眼,把他提了起來,押下去了。
這時文丑醜也跑了進來,他著急地喊道:“幫主,幫主沒事吧?哎喲,大大姑姑,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搖搖頭,對他使了個眼色。
文丑醜立刻對守衛們揮扇子:“都下去!下去吧!”
“我去換個衣服,你在外面守著。”我對文丑醜吩咐一句,就走進了內室。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穿好我爹的行頭,又貼了鬍子,塗黑了肌膚。
走出來,坐在座位上,對文丑醜道:“等雲兒回來,讓他來見我,我倒要問問,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天下會刺殺?”
“是,幫主。”文丑醜配合地道,暗中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過了一會兒,外面卻傳來一陣騷亂。
“怎麼回事?”我問道。
剛才押下去的那個黑衣人,又回來了。
他舉著一把長劍,劍身擱在步驚雲的脖子下面,對我道:“雄霸狗賊!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你的二弟子!”
我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我看向步驚雲。
他剛才揮出一掌,已經把這個黑衣人打得吐了血看起來還不是很用力的一掌。
這會兒卻被黑衣人挾持了?
他是把我,或者說,把我爹當傻子?
我想起來步驚雲當時進來,微微愣了下神,才對黑衣人出掌,心裡有個猜測。
“我放你走。”我說道,“看在雲兒的面子上。”
然後我就不說話了。
黑衣人似乎有點驚訝,但他隨即反應過來,挾持著步驚雲往外走。
步驚雲看起來也有些困惑,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被黑衣人挾持著走了。
“幫主,怎麼就放這賊子走了?”文丑醜跺了跺腳,“不斬草除根,後患無窮啊!”
我便說道:“雲兒在他手裡。”
“幫主您只需要一掌打過去,將雲堂主和那內賊一起打。雲堂主是您的愛徒,功力深厚,必不會有事。但那逆賊,本就受了傷,卻肯定撐不住的。如此一來,既救下了雲堂主,又不讓逆賊跑了,豈不是一舉兩得?”文丑醜跺著腳說道。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點焦急,帶著一點擔心,還帶著一點試探。
他這是在教我,此刻怎麼樣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我點點頭,領他的情,“但是我有我的理由。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坐在這裡,喝了一盞茶,步驚雲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就單膝跪地,說道:“弟子有負師父的教導,居然被賊子挾持,害得師父的敵人逍遙在外,請師父責罰!”
我靜靜地打量著他,沒有立刻開口。
直到他受不了,抬起頭來看我。
“我剛才說了,是‘看在雲兒的面子上’,放他走的。”我說道。
步驚雲立刻低下頭,非常悔恨地道:“都是弟子不爭氣!害得師父為弟子的安危擔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用一種平靜的口吻說道,“因為你認得他,我才饒他一命。”
步驚雲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來,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那眼神絕對不是平日裡的敬畏、尊重,反倒是牴觸、戒備、仇恨。
也許,他把那個黑衣人押下去的時候,說過什麼。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步驚雲生了異心。
“我能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他一次,卻不會有第二次,你明白了嗎?”我平靜地注視著他說道,“把他安排好了,不要讓我看到他第二次。”
步驚雲抿緊了唇,然後低下頭,聲音艱澀:“是,師父。”
“嗯,你下去吧。”我淡淡地道。
步驚雲這才站起來,往外走去。
他一直低著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直到他走遠了,文丑醜才愕然地道:“幫主,原來雲堂主他……這可不對呀!他怎麼能縱容傷害幫主您的賊子逃跑呢?”
“我要見我爹。”我站起來,往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