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入土多年, 還請各位口下留德, 讓他老人家安息。”楊過牽著我的手,走回大廳,站在眾人中央, 昂首說道。
我跟他一起,昂著下巴, 看著眾人。
“呵呵,你爹做得出, 我們憑什麼不能說?”
“賣國求榮的賊子, 說他都髒了我們的口,當我們稀罕說麼?”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如此維護你那賣國求榮的賊爹, 還是不要做郭大俠的女婿了罷!”
楊過的話才落下, 廳中就響起種種喧譁。
我感覺到楊過握著我的手心,一片冰涼。緊挨著我的身軀, 僵硬如石。
我偏頭去看他的臉, 就見他臉色蒼白,薄唇緊抿,顯然怒極又氣極。
“楊過。”我輕聲說道,捏了捏他的手。
他微微側首,對我輕輕頷首, 神色好看了許多。
“父債子償。我爹做一件錯事,我就做十件好事來補償。”楊過擲地有聲,“請各位放過家父, 有什麼衝我來。”
話音落下,場中頓時寂靜一片。
“那又有什麼用?被你爹害過的人,永遠回不來了!”有人說道。
楊過的下巴昂得高高的:“閣下在此非議我爹,難道被我爹害過的人,就能回來嗎?”
那人頓時噎住。
我卻覺得楊過說得真好,忍不住要為他鼓掌。
當我要抽出手心時,他卻緊緊攥著,不讓我的手離開。
見他這樣,我便不堅持了,只揚起了下巴,支援他的舉動。
“好,好,好。”就在這時,我爹站了起來,他眼中含著淚花,“過兒如此懂事,不枉郭伯伯當年為你取這個名字。”
楊過,字改之。
取意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說完,他拱手朝向眾人:“當年,我義弟做了許多難以挽回之事,卻並非他一個人的過錯。如今他入土多年,還望各位還他一個安寧。”
眾人見我爹開口了,便不說什麼了。
坐在貴賓桌的全真教郝大通,捋了捋鬍子說道:“楊少俠方才所說,父債子償,令人佩服。從今往後,咱們再提起楊康,便只說是楊少俠的父親,不必再提當年那些事。”
眾人連連說是。
這茬便這樣揭過了。
楊過終於不再僵硬得像石頭一樣,他牽著我的手,走向貴賓席。
誰知,忽然有人轉身,碗裡的酒頓時潑灑出來,朝向楊過的胸前而去。
楊過臉色不變,一手將我塞到身後,一手拂袖,竟將潑灑出來的酒水重新掃回碗裡,滴酒不落。
而後,他手腕下沉,接過酒碗,還給那人:“請兄臺端好。”
周圍便是一靜。
那人訕訕地道:“楊少俠見諒,在下絕非無意。”
楊過淡淡頷首,牽著我就往前走。
“楊少俠方才那一招真是精彩。”
“他袖口都不曾溼。”
“沒聽郭大俠說麼?他從小長在桃花島,必然得了郭大俠和黃幫主的真傳,武功豈可小瞧?”
這些誇讚之語,聲音並不小,因此我們雖然坐回去,卻也能夠聽得到。
我娘讚許地看向楊過:“過兒做得非常好。”
“郭伯母過譽了。”楊過的臉上終於不再繃得那麼緊了,他轉頭問我,“餓不餓?想吃什麼?”
我看著他長臂半伸,就要為我夾菜的樣子,心裡便是一陣高興,指著最遠的那道菜說:“我要吃那個。”
他淡淡一笑,起身為我夾菜。
“芙兒,怎麼這樣頑皮?”我娘不悅地看我,“你又不愛吃那道菜,何苦叫過兒為你勞碌?”
我嘻嘻笑道:“他說成親後就聽我話。我就看看麼,他是不是聽我話。”
話落,滿桌賓客都哈哈大笑起來。
楊過夾菜的動作僵了僵,坐回去後,那筷子菜僵在半空,並不往我碗裡落。
“看來他沒騙我,果然是聽我話。”我笑嘻嘻地等著那筷子菜落我碗裡。
周圍的笑聲不見了,但大家的眼睛裡都含著笑。
我猜他們是為我們小夫妻的和睦甜蜜而高興。
“給你。”楊過紅著臉,將那筷子菜放在我碗裡。
我雖然不喜歡吃,但既然他夾過來了,我當然不能浪費。
“你不是不喜歡吃麼?”楊過低聲問我。
我抬起頭,笑著說道:“既然是你夾的,我就吃。”
他揚了揚眉:“我夾什麼,你吃什麼?”
我點點頭:“嗯。”
他勾唇笑了,目光在桌上的盤子裡掃過,最後落在我爹和我娘的臉上,而後夾了我喜歡的菜到我碗裡:“吃吧。”
“嗯。”我心滿意足地吃起來。
他不僅聽話,還很懂我。
難怪大家都喜歡童養夫,真是貼心極了。
“咦,楊少俠的嘴角怎麼破了個口子?”坐在對面的郝大通笑著看過來。
楊過神色鎮定:“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楊過,你掐我幹什麼?”
桌上眾人又迸出大笑。
楊過的臉上通紅,再也不復鎮定,他瞪了我一眼,低聲說道:“你好好吃飯!別說話!”
“哦。”我就低頭又吃起飯來。
吃到一半,忽然來了客人。
一名穿青色衣裙的年輕女子快步奔入,她眼珠掃向場中,最後落在楊過的身上。
“楊大哥,表妹她被人擒了!”來人身段窈窕,氣質溫柔可人,只是臉上戴著面具,看不清真容。
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程英。
“怎麼回事?被什麼人擒了?”楊過把筷子上的菜放在我碗裡,才站起來道。
程英口吻焦急:“那是一個叫絕情谷的地方,谷主的武功十分高明,他四個弟子的武功也很高強,我和表妹鬥他們不過,表妹被捉了,我逃了出來。”
“過兒,這位是?”我娘站起身問道。
楊過答道:“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叫程英。”
“程姑娘請坐,喝杯水,咱們慢慢說。”我娘叫下人搬來凳子,給程英落座。
程英猶豫了下,掀開面具,露出一張秀美的容顏。她眉頭輕簇,面帶焦慮,對我娘行了一禮:“程英拜見師姐。”
“哦?”我娘微挑眉頭。
程英便道:“我是黃島主五年前收下的關門弟子。方才一時情急,忘記向師姐行禮,還請師姐莫怪。”
我娘笑著點點頭:“怎麼會怪你?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快坐吧。”
程英便坐下來,對楊過焦急地描述起來龍去脈。
原來,她表妹陸無雙偷了李莫愁的五毒秘籍,被李莫愁追殺,重傷之下被絕情谷的谷主救了。
但那絕情谷的谷主公孫止卻要求陸無雙以身相許,以報救命之恩。
陸無雙不肯,被公孫止強行留下,並計劃半個月後拜堂成親。
我放下筷子,託著腮,看著程英,這位名義上的小師叔。不知道是不是她長得不夠美,我對她並不是很喜歡。
還記得初見時,她和陸無雙被李莫愁攻擊,我上前幫了她們。得到的卻是陸無雙的奇妙指責,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我對陸無雙沒什麼好感,如今對這位小師叔,也沒什麼好感。
論起親疏,我娘是她的師姐,比楊過更親。她卻一進來就求助於楊過,看也不看我娘。
被我娘問起,她才摘下面具,與我娘相認。然而相認後,又只追著楊過說話。
她如此信任楊過,不信任我娘,是何道理?明明我娘對她來說更親,武功也更好。
她這般不合常理的舉動,令我不由得思索起來。
“請楊大哥幫幫我表妹。”說完來龍去脈,程英忍不住掉下眼淚,“那公孫谷主,年紀已經很大了,又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我表妹一定不能嫁給他。”
話落,楊過就道:“好,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
“那位陸姑娘,可是過兒之前與我說過的陸姑娘?”就在這時,我娘看向楊過,淡淡開口。
楊過的臉色登時變了。原本正常的臉色,此刻煞白煞白的。
“郭伯母,她,我……”楊過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他張著口,支支吾吾起來。
我看得奇怪,就問他道:“楊過,你怎麼啦?”
明明我娘沒問什麼奇怪的問題?怎麼他竟回答不上來呢?
“看來是了。”我娘笑著說道,“既如此,過兒明日一早,便與我程師妹去救人吧。”
楊過聽後,不僅沒有放鬆,反而身子更僵硬了:“郭伯母,我……我和她……”
他額頭上滲出薄薄的細密汗珠,整個人十分不自在,卻是說不出別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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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也被他弄得很奇怪:“過兒,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嗎?”
“沒,沒有。”楊過搖了搖頭。
我娘便道:“那絕情谷的主人既然十分厲害,想必你一個人去,要有危險。既然如此,你帶上大武和小武,一起去罷。”
“那,芙妹……”
不等我娘說話,我就搖了搖頭:“我不去。”
楊過一怔:“你不去?”
“明天就推選武林盟主了,我要給我爹幫忙。”我答道,“而且,之前有一行蒙古人出現在附近,武功十分詭異,我要幫我爹和我娘盯著。”
何況,我上回救陸無雙,她連個謝字都沒有,我不想救她第二回了。
“沒事,你去吧。”我拍了拍楊過的肩膀,“我有龍龍、曲曲、齊齊、燕燕陪我,我不會想你的。”
楊過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