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還他?
自然是因為玉佩給了黛玉, 我沒東西護身。除非他再給我一件什麼, 否則我不會還他的。
我一邊把弄著手帕,一邊猜測著屏風後他的神情。
他生氣沒有?
他應該生氣的。堂堂一個王爺,卻這樣被我給驢了一頓。
“等王爺出來後, 我當面遞給王爺。”我笑著說道,眼角斜了一下, 瞅了個板凳,搬過來坐下。
我坐的地方, 就在屏風不遠處。搭眼一瞧, 便瞧見屏風上的投影。
肩部線條壁壘分明,十分美好。
“你有了本王的玉佩,還要本王的手帕幹什麼?”屏風後面, 沉寂片刻後, 忠順王開口了。
他聲音冷冷淡淡,聽不出情緒。
“沒有, 我只是想當面還給王爺。”我口吻真誠地解釋道。
屏風後響起一聲輕哼, 似笑非笑。
我心中微動,他這是什麼反應?
“你來找本王,就是為了還一條帕子?”屏風後面,傳來男人波瀾不驚的聲音。
我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啦, 誰會那樣閒的蛋疼。
“我們家小蓉大爺說,他那日碰到了王爺,好似王爺有點不方便。”我伸直了腿, 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王爺遇到什麼事了?可解決了沒有?”
我猜他會“嗯”一聲,或者說“解決了”。
但這次我不會再揭過,我要就此事延伸一下話題,比如說是一僧一道害他。
皇族不都是疑心病很重的嘛?就算他不信,回頭我多說幾次,他也要懷疑的。
如此一來,捉拿那妖僧妖道,就有人手了。
誰知他久久沒說話。
“王爺?”我忍不住伸了伸頭,想看屏風後面的情形。
他的聲音有點疲憊:“沒有。”
“咦?還有王爺解決不了的事?”我有點驚訝,念頭飛轉,這就更好了,“王爺不妨說一說,也許我能為王爺盡一份力呢?”
要是我去查,就算栽贓也要栽贓到一僧一道的身上。
屏風後面響起一聲短促的笑,隨即是一個帶著揶揄的聲音:“我以為你帶著手帕來,是替賈蓉來索要恩情的。怎麼我猜錯了嗎?”
我一怔。
他笑了?
他笑了!
他還揶揄我!
“你幹什麼?”忽然,他往浴桶裡沉了沉身子,抬頭看著我,面帶薄怒。
因為我忽然起身,趴在了屏風上,從上而下,看著他。
“我想看看,王爺莫不是別人假扮的吧?”我的視線只在他面上停留了一眼,就移開了,轉而在他胸前看起來。
薄薄的中衣被水打溼,沾在他的肌膚上,若隱若現的線條,昭告著主人的健美身材。
我暗暗吞了下口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放開屏風,轉身坐回到凳子上:“上回跟王爺相處,王爺甚是寡言,不苟言笑,我便以為”
後面的我沒有說。
但他顯然是懂的,冷冷哼了一聲。
不管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勢,還是那格外結實的身材,都很難模仿,就是他本人沒錯。
“上回王爺救了我一命,還贈我玉佩,我心中著實感激。”我一副熱忱的模樣,對他說道:“王爺若有用得上的,只管吩咐,小的絕不推阻。”
誰知他沉默片刻,卻頗冷淡地道:“你走吧。”
我驚訝了一下,試探道:“可是,我還沒有將帕子還給王爺?”
“放在桌上。”
“可是我想當面還給王爺。”
屏風後面,沉默片刻。
“將它搭在屏風上吧。”
“哦。”我應了一聲,卻遲遲不動。
忠順王的聲音又傳來:“你不想還我?”
我用心琢磨著他說這話時的口吻,並沒有什麼情緒在裡面,好像還不還都行的意思。
他是個男人。
我是個美女。
在我不曾得罪他的情況下,他不至於對我有惡意的。
我把玩著手帕,小聲說道:“若還了王爺,我便找不出藉口再來接近王爺了。”
話音落下,屏風後面陡然迸出一股冰冷的氣息。
帶著一股沉怒,直直衝著我來。
我眼睛一亮。
他怒了!
他不喜歡我糾纏他!
也就是說,他對他的王妃十分忠誠!
這就好辦了!
想要討好他,就只需要討好他的王妃就行了!
討好一個女人而已,總不能比討好他更難吧?
我站起身,就要告辭。
卻覺方才那股冰冷的氣息忽而散了。
只一剎那,迅疾得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腳下便遲疑了下。
“你有事求我?”屏風後,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
我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發怵。這個男人,實在難以捉摸。
他剛才迸出的氣勢,顯然惱了我,為何又平平淡淡地問我話?
我猶豫著要不要說。
“是的。”最後,我點了點頭,“我有點難事,想求王爺。但又不敢冒然闖王府,便帶著這塊手帕,在此遊蕩半個月了。”
既然他對他的王妃十分忠誠,我便需要為我方才的“勾引”做出解釋了。
所幸我也沒怎麼勾引他,那只是一個淺淺的試探。
“說。”淡淡的聲音,含著威嚴。
我便坐回去,老實道:“我有王爺所贈的玉佩護身,那妖僧和妖道治不了我,便對我身邊的人下手。我深覺他們可恨,但他們法力高深,我力不能及,故此想得到王爺的幫助。”
“我給你的玉佩,你還帶在身上嗎?”屏風後卻傳來一句。
我心中一頓,張了張口,沒有立即回答。
這一遲疑,便被忠順王拿住了,他淡淡地道:“你把它贈人了?”
他雖是問句,口吻卻是陳述句。
我心裡莫名發虛。
“他們害人……”我小聲說道,“那小姑娘被他們害得極慘,眼見著命都要沒了……”
他沒說話。
我心裡更加虛了。
同時又覺得奇怪,他的關注點不應該在這裡?他不是王爺麼,他的注意力應該在妖僧和妖道上面,為民除害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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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反應,倒像是……在意我。
但我剛剛“勾引”他,他明明是怒了的。
我從來沒覺得有哪個男人像他這樣難以揣測,一時頭都疼了。
“所以你就把本王的玉佩贈人了?”他的聲音喜怒不辨。
但我直覺他生氣了。
他的喜怒不辨,就是生氣。
“沒有贈人!”我解釋道,“只是暫時交給她保命,回頭我還要收回來的!”
他沒有說話。
“後來我帶著玉佩,堵過他們,他們明明說不再作惡的。”我帶著一點委屈地道,“誰知第二天,他們就反口,害了我身邊的人。”
他仍是沒有說話。
我只覺得這個男人真難搞。
就在我思索著如何叫他別生氣,以及勸說他著人緝拿妖僧妖道時,卻聽他帶著一點難耐的聲音:“來人,換水。”
話落,便有兩個侍從走進來,動作極是利落,重新換了桶冷水。
我看著屏風處,只見他從桶裡站起來,渾身**的,露出結實的線條。又重新跨進去,大半截身子都泡在桶裡,只露出一顆腦袋。
我心中焦灼起來。
我想討好他,得到他的幫助。但他油鹽不進,我幾次試探,也只能讓他的情緒微微波動,卻看不清他到底會為何而喜、為何而怒。
而且,他方才微微波動的情緒,也不見得是因為我的試探,倒像因為身體不適。
這個男人怎麼這樣難搞?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到現在都沒有強行攆我走,說明對我還是有一點耐心的。
也許是因為我曾經救過他的性命罷?
“王爺,您為何要泡冷水?”我試探著問他。
我想起來剛見到他時,他面色潮紅,被暗衛架進來,第一時間就泡進冷水裡。
作為一枚閱遍古今中外各色言情小說的女紙,我腦子裡立刻就迸出來一個念頭他莫不是中了x藥吧?
但若是如此,他回家找他的王妃嘿嘿嘿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要泡冷水澡?
“王爺,您被燙傷啦?”恕我缺乏想象力,除了x藥,我只能想到這個了。
就聽到屏風後面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我等著他笑完,對我解釋。
誰知他笑了一陣,又不說話了。
我壯著膽子,站起身走到屏風前,扒著屏風,和他面對面。
“王爺。”我叫道,面色極為誠懇,“您有何難言之隱,不妨對小的講,小的若能辦到,決不推辭。”
他抬頭看著我,素來凌厲的面容,此刻帶了幾分潮紅,竟然有點媚色。
“我可能也被妖僧和妖道所害了。”他淡淡地道。
我吃了一驚:“怎麼會?”
“他的目標是你。”男人神情淡然,古井般的眼睛裡波瀾不驚,“但我給過你庇護,所以他們就對我出手。又害你身邊的人,使你失去玉佩。不久,就可以對付你了。”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又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我本來找他,就是想給一僧一道扣頂帽子,陷害他們,使忠順王對付他們。
我萬萬沒料到,僧道兩人居然真的對忠順王出手了!
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太可惡了!”我攥著拳頭,表示憤怒,“不能饒了他們!”
忠順王淡淡頷首:“嗯。”
“王爺,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我好奇地看著他。
忠順王看了我一眼,不答我的問題:“他們害不了我,你放心好了。”
“王爺務必加重身邊的侍衛呀!”我想了想,鄭重地囑咐道。
男人點點頭:“嗯。”
我便知道這是他不想說話的意思,不再問了。
其實他並不是悶葫蘆,他“嗯”的時候只是因為他不想說話。他想說話的時候,是可以說很長一段的,參見上文。
“你回去吧,我會儘快緝拿兩人。”他說完,就對我揮了揮手,然後閉上眼睛。
他送客了。
“王爺……”我趴在屏風上,沒有走,“玉佩被我贈人了,您再給我一點貼身的東西?”
他睜開眼:“你想要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腦袋上。
“你想要我的人頭?”他目光忽然森冷。
我嚇了一跳,忙擺手:“王爺怎會如此想?小的只想要王爺的幾根頭髮!”
他目光緩和,卻是不應:“你將玉佩要回來,再把手帕給那人,足矣。”
所以說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點不好,太難得逞了!
他油鹽不進,我也沒辦法。
而且他也說,會捉拿妖僧妖道。我只好放開屏風,轉身走了。
心中始終有個疑團未解開。
他到底為什麼泡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