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久沒這麼高興過, 大廣間內的喧囂聲直到下午三點才偃旗息鼓,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刀劍們互相攙扶著走出來, 更多的則是直接趴在大廣間內睡著了。
身量高大的刀劍因為醉酒,忘了在出門的時候低頭, 腦門撞在門框上,磕的頭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夕。
紫薇軟劍雙手按住桌面站起來,他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 努力睜著眼睛, 看到趴伏在桌上, 鼾聲震天的青光利劍, 不屑的嗤笑一聲:“跟我鬥?呵,看我不灌死你!”
只是雖然灌趴了青光利劍, 紫薇軟劍也喝得不少, 此時走起路來腳底都在發飄,他又是個格外好強的性子, 硬撐著自己一個人往外走。
酒精有些麻痺以往靈敏的五感,紫薇軟劍在被人撞到後背時沒避開, 他皺眉回頭正要訓斥,見到的卻是白髮金眸,攙扶著不省人事的孤劍的曦月刀。
曦月刀臉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啊,對不住對不住,我喝高了。”
和一個醉鬼沒什麼好說的,紫薇軟劍扭頭就要走, 曦月刀叫住了他:“你是紫薇軟劍吧?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孤劍住的地方在哪?”
紫薇軟劍冷哼了一聲,徑自離開了。
曦月刀扭頭看了看睡著的孤劍,興味十足的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摩挲下巴。
壓切長谷部將天琊劍暫時安置後,折返大廣間,進門就看到曦月刀攙著孤劍站在那裡。
“曦月桑。”壓切長谷部出聲打了個招呼。
“是長谷部啊,你來得正好,能告訴我孤劍他住在哪裡嗎?”曦月刀笑著問道。
“孤劍桑的房間在主公那裡。”壓切長谷部頓了頓,“我帶你過去,請跟我來吧。”
“好的好的。”
另一邊,三條曦看了看通訊器上的時間,唸叨道:“也該是時候了吧……”
秋水劍聽到聲音,含笑附和:“的確該散席了,再喝下去,可就不好了。”
“從沒見過孤劍喝酒,也不知道他酒量怎麼樣?”三條曦皺著眉憂心忡忡。
安靜垂眸坐在一旁的歸一劍道:“不喝酒的人,酒量未必不好,善人請勿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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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說的是,何況,善人不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了嗎?”秋水劍笑吟吟的看向茶几上的保溫壺。
“可是……”三條曦依然愁眉不展,正在這時,卻聽到一句充滿嘲諷意味的話。
“你只擔心他?!”
三條曦循聲望去,站起身來喜道:“紫薇,你回來了!”
門口處,紫薇軟劍雙手環胸半倚著門框,那雙與歸一劍眸色相同的眼眸裡滿是戾氣,臉色陰沉,似乎還有幾絲不滿。
“哼!”紫薇軟劍臉朝外,看都不看他一眼。
三條曦見狀哪裡還不知道他生氣了,於是朝秋水劍歸一劍兩人歉意一笑,走向紫薇軟劍。
三條曦抓住紫薇軟劍的胳膊不顧他的冷臉,一邊道歉說自己考慮不當,一邊哄著他將他拉進門。
秋水劍聽著動靜莞爾一笑,回過頭來卻發現歸一劍有些神思不屬。
秋水劍臉上的笑意微斂,端起桌上的杯子,輕抿了一口。
杯底接觸桌面,發出聲音,聲音並不大,起碼三條曦和紫薇軟劍都沒注意到,歸一劍卻立刻回神。
歸一劍目光投向聲音源頭,隨即輕聲道:“師兄?”
“師弟,我們該告辭了。”秋水劍過於清朗的眼眸似乎將歸一劍隱藏在最深處的東西都看穿了,不過,歸一劍知道那是錯覺。
秋水劍最會用這一招,讓人以為被他看穿,乾脆自暴自棄說出實情,身為秋水劍多年的師弟,歸一劍還是很明白這一點的。
“嗯。”歸一劍點點頭,和秋水劍一起站了起來。
師兄弟二人朝三條曦紫薇軟劍走去,歸一劍還帶著自己溼透的衣物,三條曦分神問道:“兩位道長這是……”
“貧道師兄弟二人也該告退了,天罡師侄酒醉未醒,貧道有些不放心。”秋水劍道。
“天罡桑喝醉了?”三條曦訝然,臉上浮起歉意:“不好意思,耽誤了秋水桑照顧天罡桑。”
秋水劍笑了笑,並未多言,他帶著歸一劍離開了。
三條曦目送他二人離去,回頭發現紫薇軟劍目光怪異的盯著他們。
三條曦抬手在紫薇軟劍眼前晃了晃:“紫薇?”
紫薇軟劍扭頭氣勢洶洶的問他:“那兩個臭牛鼻子怎麼在這?!”
三條曦無奈:“紫薇……”
“快說!”紫薇軟劍不饒不讓。
“歸一桑喝醉了站在雪地裡,衣服都溼透了,我不放心就把他領進來了。至於秋水桑,我這裡又沒有歸一桑的換洗衣物,就請秋水桑過來了。”
“好了,我都說完了,你快來喝點醒酒湯,解解酒。”三條曦嫌棄的用手扇了扇風,“一股子酒味,燻死人了。”
紫薇軟劍這才鬆口,被三條曦拽著走向沙發:“喝完酒身上沒酒氣那才怪吧?”
“你有理你有理!行了,快喝!”三條曦倒出一碗醒酒湯塞到紫薇軟劍手裡。
紫薇軟劍端起碗,嘴角微彎,將生薑食醋做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喝完後,紫薇軟劍瞬間變臉:“什麼怪味道!”
“有的喝就不錯了你還敢嫌棄?!”三條曦叉腰怒道。
當了半天背景板的大天狗此時也飛在半空同仇敵愾:“對!這可是曦親手做的,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還敢嫌棄?!”
紫薇軟劍一怔,卻沒忘記剛才那一茬,嘴硬道:“不過是碗湯罷了,而且也不是特意給我的,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大天狗聞言火冒三丈:“你!好心當成驢肝肺!曦傷了手指還要堅持給你們做,沒想到你一點都不珍惜!”
“哼!我又沒讓他做!”紫薇軟劍照例懟完,轉臉就道:“笨死了,煮碗湯還能傷到手,傷在哪裡,讓我看看。”
“你這傢伙!”大天狗翅膀毛一炸,當場氣得要給他來一個羽刃暴風。
三條曦一把將大天狗抱住,免得冰天雪地裡毀掉溫暖的屋子,他沒好氣的對紫薇軟劍道:“怎敢勞煩紫薇大爺您大駕,區區小傷何足掛齒,你趕緊上樓休息吧!”
“喂!我可是——”紫薇軟劍眉頭一挑,三條曦連忙道:“站都站不穩還逞什麼強!趕緊去休息!立刻!馬上!”
竟然被他看出來了?從在門口出聲起,一直強裝無事的紫薇軟劍心中一暖,算了,今天就大發慈悲饒他這一回。
於是,紫薇軟劍繃著臉看似生氣的上了樓,連頭也沒回。
大天狗在三條曦懷裡不忿的跳腳:“這傢伙什麼態度!明明心裡高興死了還一臉不滿!”
三條曦偷笑:“大天狗桑,看出來不要說出來嘛!”
“紫薇他是彆扭了一點,不過,人還是非常好的!”
說完,三條曦望了望門外:“紫薇都回來了,孤劍怎麼還沒回來?難道在大廣間睡著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壓切長谷部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主公,曦月桑送孤劍桑回來了。”
二樓,屬於孤劍的房間,三條曦對著曦月刀連聲道謝,曦月刀擺擺手讓他不用客氣:“孤劍可是我的好兄弟,送他回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了,雪奈好像就在這裡?”曦月刀無意間問道。
“倉橋桑是在這裡休息,都這時候了也不知道她酒醒了沒有。”三條曦隨口回答,“曦月桑要去看看倉橋桑嗎?”
“來都來了,順便去看看,不會打擾你吧?”曦月刀微笑著詢問。
“當然不會。”三條曦趕緊道,“長谷部,麻煩你帶曦月桑去看倉橋桑吧,我在這裡照顧孤劍。”
壓切長谷部聞言,眼中劃過一絲不愉,三條曦沒看到,曦月刀卻盡收眼底。
壓切長谷部躬身應了,率先走了出去。
曦月刀看看三條曦,又看看床上睡著的孤劍,慢悠悠的跟了出去。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師弟,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一關上門,歸一劍就迎來了秋水劍的問話。
歸一劍斂眸,神態溫和到了極點,他走到天罡劍身邊,替天罡劍掖了掖有些散開的被角,溫柔笑道:“師兄,你想多了。”
“是嗎?”秋水劍仔仔細細打量了歸一劍一遍,多年的掌教之位不是白做的,歸一劍的表面功夫做的相當出色。
以致於秋水劍到了現在才發現些許端倪。
“我還以為,你又想起凌霄了。”秋水劍半試探的說道。
歸一劍神情不變,溫柔的聲音一如從前:“師兄,如果我想不起凌霄,才奇怪吧。”
“這倒是。”秋水劍輕笑,“不過,斯人已逝,該放下的,總得放下。”
“我知道的。”
“因為留戀過去而傷害到自己,想必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秋水劍掂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
“……師兄說的對。”
可是,我不願意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