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麻倉葉王很不高興。
尤其是在看到敖凌之後還特意追上殺生丸, 把他特意為敖凌畫的符篆分了不少給那個大妖怪之後, 他就更不高興了。
黃泉之下的陰陽師看著畫面之中逐漸遠去的淺綠色光繭，臉色陰沉的眯了眯眼。
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加讓麻倉葉王覺得當年不該死得那麼乾脆那麼快了。
當年他就應該在死去之前再多開發一些符文，再多研究一下這塊魂玉的。
——至少也該讓它在必要的時候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出去。
講真話, 無法面對面的交流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明知彼此久在身邊卻無法交流的感覺卻是十分糟糕的。
麻倉葉王看著因為敖凌急匆匆的腳步而晃動得厲害的畫面, 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顯出了一絲褶皺的狩衣。
他沉思了許久，抬眼看向周圍聚攏而來的黃泉汙穢, 隨手甩出一團靈力將之清理乾淨之後, 轉身看向如今腳下所站著的這條道路的盡頭。
它逐漸湮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這條路通往黃泉之中最為尊貴的神明——伊邪那美的住處。
麻倉葉王凝視著黑暗之中的道路許久，瞥見虛空之中的畫面已經漸漸的接近了貴船大社的鳥居之後，便收回目光, 向著那一片黑暗之中緩步而去。
黃泉之中的黑暗如同墨汁一般, 將靠近它們的這一抹散發著靈光的潔白浸染，一點點的吞噬殆盡。
麻倉葉王準備再去拜謁一次黃泉女神。
他想試試看能不能討得女神的歡心, 給他開個小小的後門——黃泉之下的聲音與景象, 除非是利用黃泉之中的縫隙流傳出去，否則是不允許主動透露的。
麻倉葉王當然不會覺得那位女神會讓他跟黃泉之上的活人交流。
但他只要從女神那裡知道，黃泉之中哪裡有縫隙，能夠讓他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出去就足夠了。
只是給這位女神的拜帖可不算多麼好送，因為沾染了汙穢而被丈夫拋棄, 還被關在黃泉的女神脾氣很差。
對於絕大部分生魂以及亡魂而言，通往伊邪那美大神住所的那並不算多麼漫長的一段路，僅僅只讓他們迷失在黃泉之中都算是極輕的代價了。
正常情況下, 那些妄圖拜謁面見黃泉女神的魂魄，都會被那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分食，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麻倉葉王並不是第一次邁入這一片黑暗之中了，他已經見過伊邪那美大神數面，甚至偶爾還會被黃泉女神召過去聊聊天什麼的。
說起來也許令人難以置信，但在麻倉葉王眼中，伊邪那美並不算一個多麼神秘的神o。
撐死了不過是喜怒無常了一點。
陰陽師在黑暗之中鎮定自若的緩步前進，然而算了算進入黑暗的時間，按理來說伊邪那美大神應該已經知道了他拜訪的訊息。
但他沒有看到記憶中那鋪著碎石通往庭院的小道，也沒看見種滿曼珠沙華的庭園。
——看來最近伊邪那美大神的心情不怎麼樣。
麻倉葉王想著，嘆了口氣。
神明鬧起脾氣來可比他掛念的那只小妖怪要難哄得多了。
正踏入貴船大社的敖凌腳步一頓，突然而至的心悸感讓他的情緒在瞬間繃得死緊。
他遲疑的四處看了看，卻發現神社之中滌盪著濃郁的神氣，充滿著清淨的力量，實力一般的妖怪就是稍微靠得近些估計都要直接死在這股神力之下。
敖凌微蹙著眉收回四處探看的視線，最終在目光輕輕掃過魂玉時凝固住了。
原本瑩潤的散發著淺綠色光芒的魂玉，此時不知為何漫上了一絲淺淺的黑色。
那一朵漆黑就如同在水中蔓延開來的墨汁。
敖凌頭頂上漆黑的獸耳抖了抖，鼻尖嗅到了一絲來自黃泉的陳腐氣息。
——肯定是葉王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敖凌垂著眼看了那魂玉好一陣，伸手將不過半個巴掌大小的魂玉牢牢握在手心，凝神感受著魂玉之中的力量。
不多時，一條極細的黑線便從魂玉之中被剝離出來，纏繞著敖凌握住魂玉的那一隻手，逐漸變得濃郁。
黃泉的不祥之氣在空氣之中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腐臭。
敖凌已經感覺到被這氣息驚動的巫女和僧侶們正在迅速的趕過來，但那股漆黑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被拔除。
他抬眼看向拎著弓箭騎著犬夜叉（……）第一個趕過來的桔梗，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直接把手裡那一團漆黑的黃泉之氣塞進了嘴裡。
桔梗愕然的看著他，“凌，你……”
敖凌小小的打了個嗝，隨著那一團黃泉之氣被他吞噬，他的嘴和那塊魂玉之間便連上了一條小小的，細細的黑色的線。
魂玉之中莫名出現的黃泉之氣正源源不斷的湧入敖凌嘴中，被他大口大口的吞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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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趕來的巫女和僧侶還是敖凌本人，對於這種情況都是一臉懵逼。
貴船大社之中侍奉的神道是很清楚敖凌經常戴著“四魂之玉”跑到外面去溜達這件事的。
而敖凌給他們的解釋是以玉為餌引誘妖怪，進行捕殺。
作為四魂之玉守護巫女的桔梗，在不會影響她研究這塊假玉的前提下，也是隨便敖凌把玉帶出去浪的。
她對於敖凌的實力非常有信心。
但是不管是誰，哪怕是敖凌自己，對於突然出現的黃泉之氣都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突然……”敖凌說著砸吧砸吧嘴，看著面前一群的神道，“……哎，我是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桔梗對於這塊玉的秘密倒是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點，她也認為說不定就是黃泉之下的那個人出了什麼意外。
“沒關係。”桔梗表現得十分鎮定，她向著身邊的神道們輕輕點頭，“我會處理這件事的。”
神道們面面相覷許久，看到敖凌吸溜著那股黑氣吃得似乎挺開心的樣子，過了半晌，最終還是猶豫著撤退了。
貴船的大巫女留在了最後，她擔憂的看著搖晃著尾巴仔細打量著魂玉之中的敖凌，“神使大人……”
“嗯？”敖凌抬眼看她。
“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嗎？”她問道，憂心忡忡，“四魂之玉看起來像是要被汙染的樣子。”
“汙染了我也能把那些汙穢吃……”敖凌機智的停住了話頭，“嗯，被汙染了我也能把它淨化掉。”
大巫女依舊充滿了不安。
“不過你們最近需要注意一點。”敖凌有意的將大巫女的注意力調開，開口提醒道：“說不定就在最近，羽衣狐要有動作了。”
“是跟四魂之……”
“跟四魂之玉沒有關係。”敖凌猶豫了一下，實際上他僅僅只是有著這樣的直覺而已，從邪見帶著訊息出現開始，他就覺得氣氛有點奇怪。
情報能夠騙人，但每個生物身上所擁有的氣，以及從自然之中生出的氣卻是無法欺騙他的。
在殺生丸離開之後，京都城中的氣變得緊繃而扭曲，這讓敖凌不由自主的警惕起來。
“西國發生了叛亂，殺生丸應他母親的要求回去了西國。”敖凌平靜的看著大巫女變得有些慌亂的眸子，“我不認為羽衣狐會放過這個機會。”
先不管西國出事這背後有沒有羽衣狐的影子吧，但現今來說，殺生丸這麼一個大殺器離開了，而且確定短時間內回不來這樣的情況下，有點腦子的都會趁機打一波。
“去聯絡那些陰陽師們吧。”敖凌說道。
大巫女得到了這個吩咐之後，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中擔憂褪去不少，“是，神使大人！”
敖凌目送著大巫女離開鳥居之下的階梯，轉頭看向桔梗和犬夜叉，順便吸了一大口毒。
舒服的舔了舔唇之後，他摸了摸手上的魂玉，“應該是葉王那邊出了什麼意外，畢竟這玩意兒怎麼說都跟黃泉有了牽扯，要說透過葉王的存在跟黃泉相連了也不無可能。”
桔梗垂眸看著他手中的魂玉，皺了皺眉，“可如果黃泉的汙穢源源不絕的透過這塊魂玉傳過來的話，我就無法使用它的力量來將犬夜叉變成人類了。”
“別擔心。”敖凌又吸了一大口，“葉王會處理好的。”
說完他拍了拍肚皮，“要是葉王不行，我把這些東西吃乾淨就好了。”
犬夜叉顯得有些著急。
“四魂之玉的惡念我不是吃掉了嘛，你們放心唄。”敖凌此時吸得正嗨，身後尾巴超愉快的一晃一晃。
“魂玉你最近隨身帶著。”桔梗說著，看向敖凌胸前，本以為會看到被龍神的筋掛著的玉牌，沒想到如今他大喇喇掛著的，是屬於殺生丸的那顆獸牙。
桔梗挑了挑眉。
“我會保護好它的。”敖凌大大方方的晃了晃獸牙，將手中的魂玉握緊了，說道，“如今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最近加緊巡視，我覺得羽衣狐應該是要動手了。”
他話音剛落，京都郊外極遠之處，便倏然爆發出一股極為強悍邪佞的妖力。
原本晴朗的藍天一聲轟雷驟響，天空變得烏雲密佈，翻湧而來的鉛色雲層在京都上空一點點擰成一股螺旋狀，黑沉沉的似乎馬上就要壓下來。
敖凌：“……這是個意外。”
桔梗和犬夜叉都沉默的看著他。
敖凌眼巴巴的瞅著他們，大吸了一口黃泉之氣之後，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黃泉之下，麻倉葉王驚訝的發現身邊的如墨一般的黑暗正一點點變得淺薄，慢慢的顯露出隱藏其後的庭院。
好不容易恢復了視力，得以窺見黑暗之後景象，麻倉葉王習慣性的開啟了魂玉倒映回來的畫面。
在他看到一臉可憐巴巴的被桔梗勒令坐在鳥居之下的階梯上等待訊息順便吸.毒的敖凌之後，麻倉葉王終於知道為什麼包圍住他的黑暗會變得淺淡了。
黑髮的妖怪吧唧著嘴，伸手撥弄著散發出黃泉之氣的魂玉，而隨著他吞嚥的動作，眼前屬於伊邪那美大神的庭院變得越來越清晰。
麻倉葉王看著眼前滿是黃泉之花的庭院，又看了一眼躺在階梯上一副嗨大了的樣子拍著肚皮的敖凌，沉默不語。
——當初他第一次來拜謁伊邪那美大神的時候，花了多長的時間來著？
好像是三年還是四年。
麻倉葉王站在已經能夠看得清楚輪廓的庭院大門口，感覺自己身為一個大陰陽師的能力和尊嚴受到了非常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