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將我從睡夢中喚醒。
夜色已經褪去，鳥雀聚集在晴麗的天幕下，發出了啾啾的鳴叫。
“早上好，驚鳥。”系統集合眾多聲音才合成的聲線在我腦中直接響起，它的口吻聽上去甚至比一個真正的人類還要溫和：“現在的時間是八點四，你該起床了。”
我又躺了半分鐘才從被子裡爬出來。映入眼中的是個極具生活氣息的房間，稍顯陳舊卻十分整潔，正對著床頭的牆壁被漆成了米色，牆上掛著的綠植才冒出新芽。
慢悠悠的起床，慢悠悠的洗漱，慢悠悠的換好衣服疊起被褥，完全不必緊繃起神經隨時警惕著周圍的動向，沒有殺意，沒有襲擊，沒有縈繞在呼吸間的血腥氣和垃圾臭，是我久違了的，再尋常不過的早上。
剛好九點的過一刻，我趿拉著居家拖鞋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了下來，老舊的木質樓梯被踩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背對著我坐在一樓餐桌前正看著報紙的人聽了這聲音，似是若有所覺的回頭望了過來。
庫洛洛擱下手裡的報紙，彎起唇角對我笑了笑：“早上好，睡得還好嗎。”
“如果忽略不計昨晚俠客在我房間裡鬼叫的話，那我就睡得還算不錯。”
報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我看不懂的字，我不是很感興趣的移開視線，轉頭環視了一圈一樓客廳，又問庫洛洛：“話說回來，俠客他人呢？”
“早上才剛去睡，大概是接觸到能正常使用的電腦太興奮了。”庫洛洛把報紙折起來隨手放在了桌邊，自己也跟著拉開椅子站起身來。他邊起身邊對我說道：“房子裡不剩什麼吃的了，你要一起出去轉轉嗎？”
我想了想冰箱裡剩下的東西好像只有調味料和生雞蛋，又想了想目前還沒著落的早飯，便欣然答應了庫洛洛的邀請。
我們在兩天前的深夜裡，那輛庫洛洛搞來的破車徹底報廢之前到達了這座城鎮。期間做了什麼就不一一贅述了，反正看我們現在住的地方，也應該能知道這房子是透過非正常途徑得來的。
小鎮的面積不算太大，我們住的地方有一條主幹道直通向公園，道路兩旁鮮花盛放，城鎮裡的氣氛是令我感到懷念的平靜以及悠閒。
庫洛洛指了指路旁：“驚鳥，你想吃這個嗎？”
我順著庫洛洛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雖說沒看明白招牌上到底寫的是什麼字，但根據櫥窗裡擺著的東西和隱隱飄散到街上的麥香味好歹也能讓我理解這是家麵包房。
麵包啊……流星街的白麵包雖說吃得我有點噁心了，但帶了甜味餡料夾心的現烤麵包我倒是不抗拒。不過這大早上的就去搶劫，影響是不是不太好？
我想了想，反問道：“你去偷，我給你望風嗎？”
庫洛洛看了我一眼，並沒說些什麼。只是轉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錢包，皮質的，灰黑色看上去好像被使用了挺長時間，又不太像是流星街的東西……我猜這玩意是我們住的房子前任屋主的東西。
他拿著錢包轉頭邁步走向已經開始營業的麵包房，我摸了摸鼻子，一路小跑著跟上了他。
掛在麵包房大門上的鈴鐺發出“叮鈴”一聲脆響，貨架旁邊正在往藤編籃子中放麵包的店員小姐探出了半個身子，還算是清秀的臉上飛快的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歡迎光臨，兩位想買點什麼？”.
她趕緊放下麵包，有些冒冒失失的從貨架邊狹窄的過道上衝了出來。依我看庫洛洛八成還沒適應好流星街以外的規則，也不理解普通人並沒有那麼強的攻擊性和戒備心，約莫十八九歲的店員小姐離他尚有幾步遠時，我就看到他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幾乎要做出攻擊的姿勢，等到人真的到了眼前，他才又刻意放鬆下來，裝出了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
我站在後頭，戳了戳庫洛洛的背：“我想吃甜的。”
庫洛洛澹澹的嗯了一聲，轉臉對店員小姐道：“麻煩拿一些你推薦的甜麵包，就拿六個吧。”
“好的！”她歡快的應了下來：“感謝您的惠顧——”
大抵是做慣了這種活計，店員小姐手腳麻利的將架子上取下來的六個面包裝進了特質的紙袋子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性格使然，還是因為麵包房的生意不好實在沒什麼人陪她說話，外向而元氣的少女一邊折著手裡的紙袋，一邊不住的和我們閒聊：“說起來，你們是以前沒見過的生面孔呢，來這個鎮上玩嗎？”
“算是吧，我很喜歡這個小鎮，公園的花開的也很漂亮。”
庫洛洛頭也不抬的隨口敷衍道。
我正腹誹著庫洛洛又隨口胡謅，他哪裡去過什麼公園，店員小姐那邊就已經打包好了所有的麵包。庫洛洛開啟錢包才剛把錢遞過去，卻聽得那位活潑的店員小姐遲疑著發出了長長的“咦？”的一聲。
有著棕褐色頭髮的年輕姑娘滿臉疑惑，撐著收銀櫃檯極力向庫洛洛的方向前傾：“這是格雷特先生的錢包嗎？”
我心裡咯噔一聲。
順著她的視線往庫洛洛手裡看，一堆我見都沒見過的紙幣裡胡亂的塞著一張大概是身份證明一樣的東西，上面露出的照片可不就正是我們那個房子的前任屋主，也就是所謂的什麼“格雷特先生”。
在那位店員小姐有所反應之前，我的腦子已經飛快的運作了起來。
在事情鬧大之前滅口算了？不行，不能殺。深夜時庫洛洛殺了個格雷特就算了，這大白天的，殺了麵包店的店員大概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在休息好之前又要轉移陣地，這太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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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內心估算了一下那位格雷特先生的年紀，不動聲色的按下了庫洛洛的胳膊，再抬起頭時衝對面神情疑惑的姑娘露出了太宰治親傳的，最無辜，也是我這輩子最裝可愛的笑臉：“誒，你認識叔叔啊。”
店員小姐臉上的疑惑稍減，她愣了一下道：“你們是……？”
“是他的侄子，叔叔前些天有事要做，得離開一段時間。我們兄弟被他叫來這個鎮上打理他的房子。剛好哥哥也說過想來這裡玩，聽說鎮上的花開的不錯。”我維持著臉上的笑意，轉手重重的拍了一把庫洛洛的肩膀：“你說是不是，哥哥。”
要我說庫洛洛的忍耐力是真的好，那一巴掌拍的那麼用力，連我都覺得手心疼了，他的臉上硬是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他平靜的表情停頓了片刻，而後也彎著唇角臉上浮現出了一個裝模作樣的假笑。平心而論沒有我笑的那麼真摯，卻比我溫和多了。
“原來是這樣。格雷特先生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我還以為他沒朋友也沒有什麼親戚……哎呀，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店員小姐臉色微變，連皮膚上淺淺的雀斑都有些泛紅。她繞過收銀櫃檯，在新鮮出爐的原味麵包裡抓起兩個，又風風火火的跑過來塞進了我們的袋子裡：“就當是賠罪吧，我請你們嚐嚐這個麵包，這是格雷特先生平時喜歡的口味。”
她抓了抓腦後梳成辮子的棕褐色捲髮，有些不好意思衝我咧嘴一笑：“記得替我向格雷特先生問好。”
我儘量吧。
如果地下儲藏間裡，和那些落滿灰塵的舊家具擺在一起的“格雷特先生”現在還沒有生蟲子的話。
就這樣沒有引起半點騷動，我跟庫洛洛順利從麵包店熱情的店員小姐那裡脫了身。一走出店鋪的大門，掛在我臉上的笑容便立刻垮了下來，又重新變回了平時總被系統吐槽顯得很喪的表情。
我從庫洛洛臂彎處抱著的紙袋裡摸出了底下的麵包邊走邊吃，嘴裡散開了一股又濃又甜的，砂糖和紅豆的味道。
感受到左手邊投來的視線，我斜睨了走在我左邊的庫洛洛一眼：“你看***什麼。”
“不，只是感
覺有些意外。”庫洛洛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失笑道：“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擅長這種事。”
我撇了撇嘴，沒有回答。
本來我是不擅長的。
我不擅長溝通，也不擅長和人交往。作為木葉的下忍，作為宇智波止水的弟弟那十三個年頭裡我都不是什麼優秀的孩子，更做不到像哥哥一樣八面玲瓏遊刃有餘。
不過……
我舔去唇角甜絲絲的紅豆餡，垂著眼睛稍微思索了一會兒。
“曾經有人這麼教過我，教我怎樣模湖重點，怎樣引導話題，教我什麼樣的聲音聽起來最真誠，什麼角度的笑容看上去最無害。照今天這個情況來看，我學的還不錯吧。”
“十分不錯。”
庫洛洛語氣輕快的調侃道：“那個瞬間，我甚至還以為自己真的有個弟弟。”
我咬麵包的動作一頓，視線平移到庫洛洛的臉上，對著他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
我呸。
好傢伙，臭不要臉的。
我哥哥是赫赫有名的瞬身止水，是根紅苗正的木葉忍者，你個強盜頭子算哪塊發了黴的切片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