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條件反射的, 阿芙拉抬起手來, 輕輕碰了碰眉心。
象徵著黃泉女神眷顧的花朵沒有什麼反應, 安靜而沁涼, 並不如之前在戰國時期、阿芙拉被黃泉之門帶入冥府的時候一樣, 因為感應到了伊邪那美命的存在而變得熾熱。然而, 彷彿從神祇的這個動作裡體味到了什麼似的, 乖乖巧巧站在阿芙拉面前、自稱“彼岸花”的妖怪,微微一顫,害羞一般的紅了臉。
阿芙拉:“…………”你臉紅什麼。
小姑娘同樣不自在起來, 訕訕的把手放下來。
迷之尷尬的一秒之後,是彼岸花先大起了膽子,意識到這位神明並不像出雲或者高天原其中一些高傲冷酷的傢伙,把眾生當做螻蟻, 或者極度的厭惡妖怪鬼祟。她模模糊糊的感覺這少女是很好說話——很好攻略的,就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好奇又滿懷親暱的, 表現出一種憧憬。
可是,看在把主人性命當做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的、刀劍付喪神的眼裡,這個距離,毫無疑問已經跨越了警戒線了。
“停步!”
一聲冷厲又充滿壓迫力的呵斥,讓彼岸花停下了動作。
阿芙拉帶著些訝異回過頭去。才甦醒不久的打刀、曾屬於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的刀劍, 已經跨前一步,在不至於冒犯到主人的距離裡隱隱將阿芙拉護在身後。這有著一雙琉璃紫色眼睛的男人微微俯下身,右手覆在自己的本體上, 維持著一個拔刀起手式的姿勢,滿懷警惕的看著彼岸花。
“妖怪鬼祟,離主人遠一點。”
他冷下聲音,於是在阿芙拉面前那始終隱而不發的狂氣、就不由得溢位了些許。
被這樣不客氣的指摘著,彼岸花當然不會忍氣吞聲。
“與你何幹?”妖怪絲毫不怵的與付喪神嗆聲,白淨的足下逐漸浮現出花海,“你又是誰呀?憑什麼命令我?我樂意親近——親近——”彼岸花卡了一下,顯然還不知道面前這位讓她見則心喜的神祇、到底叫做什麼名字,不過她眨了眨眼,狡猾的笑了:“——我願意親近主人,你管得著嗎?”
“什麼?!”壓切長谷部瞬間被氣得不輕,拇指抵開刀鞘,露出森白的刃身,“這是我、我們的主人!哪裡來的小妖怪,竟敢玷汙我家主人的名諱嗎!!”
彼岸花毫不示弱,四周的符紙也盤旋起來,“我樂意!妖怪臣服強者,天經地義!我喜歡她,她怎麼就不能是我的主人了?”彼岸花說著說著,居然覺得十分有道理,方才一時氣話、為了打擊對面這個討厭付喪神才賭氣說的話語,竟然讓彼岸花有些心動。她踟躕了一下,逞強的咬住下唇,手指捏住四散的花瓣,轉向阿芙拉:“……吶?可以、嗎?”
一旦轉向這位統領著自然與冥府的神祇,彼岸花的聲音不由自主就柔和下來,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親暱與討好,全然沒有半秒鐘之前的強硬。
被·主人·阿芙拉:“???!”
什麼,這年頭不僅流行被迫神明、被迫女兒,還流行被迫主人了嗎??
因為世界の愛而瘋狂煩惱著的阿芙拉,一瞬間只想高舉雙手以證清白。
——都是世界的鍋,不是我要這麼蘇的!
小姑娘頭疼不已,清了清嗓子,“我不……”本想要直接拒絕的話語,看到彼岸花盈滿期待的眼神時,不由自主的卡了一下:“我不——介、意……”
完蛋。
忍不住就心軟下來,這不是預設了這種事情了嗎!!!
阿芙拉倒吸一口氣,不小心看見身邊壓切長谷部抿起嘴唇、好像受了委屈又忍住不說的表情,頓時覺得自己血槽暴跌一萬點。
偏偏在這種時候,別的刀劍還要來搗亂。
宗三左文字悠悠然走到近前,櫻粉色的長袖抬起、遮住自己半邊面孔,“……您可真是,”他幽幽的說,“就連我們,也沒有辦法、滿足您嗎?”
刻意顯得哀怨的聲音,讓阿芙拉打了個哆嗦。本已經滿是負罪感,再被抱怨一下的話,簡直要完蛋了!
知道自己闖了禍的小姑娘,深吸一口氣試圖補救,“呃我不是,”她結結巴巴的解釋,“我……我來自另一個時空,在這裡也不能久留——我是說,謝謝你的喜歡!但是、但是!主人什麼的……”
真摯對待自己得到的每一分喜愛、總是希望能夠給出相同分量的回報的少女,拒絕讓自己如此不負責任。
既然沒有辦法在一個時空久久的停留、既然沒有辦法回報以同樣的喜愛,乾脆,最開始就不要給出承諾好了!
就像是之前在戰國時代裡,與狐妖巴衛以及惡羅王的相處一樣,無憂無慮的成為朋友就好了呀!何必要因而套上枷鎖呢?在確認自己能夠承擔起妖怪的性命、榮耀與罪惡之前,阿芙拉並不認為自己應該如此輕率的回應“主人”的稱呼。
目前為止還並沒有除刀劍之外再擔負起其他什麼人的“名字”的打算,阿芙拉簡直要糾結哭了。
拼命解釋著的小姑娘,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神情,究竟有多麼叫人動心。
為了不會被常人注意到的細節而苦惱、替主動前來侍奉的妖怪考慮起這些問題的神明,天真又溫柔的,讓人不由自主感到訝異。
彼岸花向後退了一步。片刻前還帶著些賭氣與玩笑意味的神情淡化了些許,讓她忍不住深沉下神色,探究的望了望被黃泉女神庇佑的神祇。
她猶豫了下,再次開口。這一次,她沒有提到方才“主人”之類的話語,神色卻愈發恭順親暱了起來。
“……打擾啦,”彼岸花微笑著說,“我們,本來並不是故意打擾的。這座人類的行宮之前並沒有主人久住,只有派來的侍女侍衛們負責日常的清潔與維護而已,我們經常在這裡聚會,在今天之前,也並不知道會迎來一位神明呢。”
阿芙拉以為彼岸花認同了她的看法、把“神明與妖怪與主人”這樣彷彿新番名字的烏龍事件揭了過去,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放心下來的小姑娘露出一個笑容,金屬銀色的眼睛一彎,微微一歪頭:“你的朋友?”她好奇的問。
平安時代的妖怪,同戰國的那些,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呢?
畢竟,對於日本妖怪的印象,阿芙拉最開始,第一反應也是平安朝了。
多少文學名著和相關的衍生作品之中,都是以這個魑魅魍魎與人類共同生活的時代,來作為背景的呀。
更何況——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無疑是支撐起了後世無數妖怪題材的起源。就算不以晴明作為主角,也一定要和這位聲名顯赫的陰陽師、產生什麼暗線和隱蔽的聯絡,就好像明明來到了平安京卻不提及安倍晴明,就如同來到了一個假的平安京一樣。
……雖然,在親眼目睹之前,阿芙拉也沒想過自己會遇見一位熱衷於化眼妝的陰陽師晴明。
阿芙拉好奇極了,背後的光翼舒展開,帶著小仙子飛起來、落到樹枝上。
擺出一副聽故事的期待神情、絲毫沒有神明包袱的阿芙拉,用手指撫平了層疊和服的下襬,乖乖巧巧的坐著,示意彼岸花來到她的身邊。
用這樣一派無邪的神情來邀請妖怪,假如面前這位不是受盡寵愛的神祇的話,早已經被妖怪滿懷愛意的吞下去吃掉、或者因太過於喜愛而被付喪神帶走神隱,也說不定呢。
可是,屬於神明的那份存在感,總是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來。
告訴心底暗藏黑暗的其他人,他們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大。
——就在阿芙拉接觸到枝幹的一瞬間,所有的花蕾,盡數開放了。
月色籠上一層朦朧又夢幻的紗,親暱的撫摸著綻開的花朵,從小姑娘困惑皺起的眉心上掠過,安撫著她的心情。
“來嗎?”
面對著自己所造成的‘神蹟’,在戰國時候習慣了這樣催生果子的阿芙拉,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的邀請道,絲毫沒有把‘給予萬物以生機’——這種壓根不是普通技能所達到的效果,給放在心上。
畢竟模擬人生的金手指太多了,阿芙拉還覺得自己所謂的‘靈力’就是仙子種族自帶的魔法槽呢。她只要自己的朋友平安無慮、開心喜樂就好,已經放棄了弄懂自己身上到底無限續費著什麼掛。
彼岸花輕輕吸了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
她遵從神祇的意願飛過去,在更低的枝丫上落座,顯示出尊敬。
“我們總是在這邊聚會,”彼岸花溫聲開口,敏銳抓住了小姑娘現在最感興趣的一個話題,同時帶著些倨傲與得意的、瞥了一眼樹梢下逐漸聚攏起的刀劍付喪神們。“這段時間,閻魔大人厭倦了總是戲弄判官大人,我們和一些冥府的小妖怪,就來到人間、放鬆一下心情了。”
彼岸花抿唇笑了笑,一邊點名,一邊準確的擲出花瓣,把一直躲藏在花叢和陰影下面的小夥伴們,全都一個個的砸了出來。
“黑童子、白童子、山童……嗯?那對鬼使兄弟呢?剛剛溜走了嗎?呵呵,”彼岸花露出的笑容叫兩個鬼童子打了個哆嗦,黑童子滿懷戒備的擋在白童子面前。“啊,還有兩個呢?剛剛還嘰嘰喳喳的吵著要交新朋友的,那只小兔子和孟婆呢?”
彼岸花這麼問著,露出在阿芙拉面前完全看不出來的強硬神色,手指間拈著緋紅的彼岸花瓣,威脅。
“再不出來的話,今晚就請新主人吃兔肉火鍋吧!”
還不等阿芙拉哭笑不得的請求別再開玩笑啦,當真被嚇到了的小妖怪,已經哆哆嗦嗦的坦白了。
山童攥緊手裡的木棒,一咬牙:
“剛剛在等著的時候,山兔和孟婆說著要比比誰先跑到青行燈大人那裡、給主人討來最新最好玩的故事,然後兩個人賽跑著就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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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233333阿芙拉新奇的攻略姿勢 get!
——2017年8月11日
我給你們嗦,阿芙拉以後的日常是這樣的:
ssr們:做我們的主人不好嗎?!
阿芙拉:什麼,我不約……不約!
……我好嫉妒啊。(大哭)
謝謝地雷prprpr
調子菌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8-10 00: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