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理事長皺起眉頭，一臉你在開玩笑的表情看向桌前的一軍教練。
“一個學生？”
他的眼底帶著幾分荒唐的情緒，深深的懷疑剛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原本還非常坦然的一軍教練看到他這幅樣子，不免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重複道：“是的，是b班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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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帶著一種古怪的安靜，讓一軍教練緊張的捏了捏拳。
“你居然告訴我，因為一個學生，你失去了籃球部的掌控權？”
理事長陰著臉一口一個詞地問道。
一軍教練急忙應道：“並不單純是這樣的，那位北川同學也是被總教練提上來，雖然出賽決定權是隊長交予給他的，但是這也是總教練同意的，他讓我不要干涉，您知道，總教練畢竟是...”
“那個老頭子現在不已經在醫院了嗎？既然都已經入院了，那你不是應該乘機將決定權掌握到手？”理事長冷眼盯著他反問道。
“可是...”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也許我該考慮引進新的教練的，之前可是有一位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籃球教練想要進帝光的。”
理事長冷漠地說完，便低下了頭，明顯一副‘你該走了’的送客表情。
一軍教練滿臉糾結地對理事長深鞠一躬，安靜地離開了這個辦公室。
站在理事長辦公室的門口，他終於有時間松一口氣，從上衣口袋出拿出一個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如果是半年前，或許他在一軍還有說話的權利，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深深瞭解過一軍幾人的性格，他便知道，想要從北川愛手中奪回決定權，最後的結果一定不好看。
作為學生會主席和籃球部部長的赤司，是一個看起來溫和的好學生，這一點想必不管是一年級新進的學生眼裡，還是現在二年級三年級的學生中一致看法。
但是作為過來人，他當然能夠看透赤司徵十郎隱藏在溫柔背後的果決和冷酷。特別是近段時間，他眼中的掌權欲越來越強烈，一個只有14歲的男生，卻帶著讓大人也為止卻步的氣場，實在是不可小覷。
更不要說他的家世背景本就是學生中最特殊的一個。
這樣的一個人，做下的決定是不容他人拒絕的。如果他有什麼異議，早應該在赤司提出將決定權交予北川愛的時候就該提出了，而現在如果再說要把決定權交回到他手上，他怕比理事長更快的是赤司的手段。
可這樣一份自己熱愛又滿意的工作，難道真的要在空手而歸後等待理事長的決斷嗎？
一軍教練凝重地踱步到了籃球部。
室內籃球場裡傳來砰砰砰的聲音，讓一軍教練愣了下，他伸出手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一軍的成員不應該都已經回家了嗎？難道還有人留下來加訓？
“為什麼不開著燈練......？”
一軍教練一邊將籃球場的大燈開啟一邊問，當他看到場內的女生時愣了一下。
“北川同學？”
身穿長袖運動服的女生紮起一頭柔順的銀白色長髮，紅色的蝴蝶結落在髮束上和那雙同樣深紅的眸色在燈光下交相輝映，竟帶了幾分俏皮和可愛的感覺。
最近北川愛似乎開始抽條了，一年級時臉上的嬰兒肥少了許多，下巴四處的稜角漸漸鮮明起來，也漸漸褪去了小孩子的味道，逐漸成長為一個越來越讓人吸引的少女。
“教練？”
北川愛驚訝地看著站在門口的一軍教練，抬手擦了下流到臉頰邊上的汗。
這個時間本該回家的教練怎麼會到籃球場來？
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一軍教練的腦中。
雖然和北川愛接觸的不多，但畢竟是一軍的固定教練，他也知道北川愛怕黑，回家的時候都是和綠間真太郎一起，所以沒想到這個時間點了，她居然還會在這邊。
況且，一個球隊助教，呆在這邊有什麼事情嗎？
一軍教練走進了幾步，看著滿地的籃球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去撿球的北川愛把散落在四處的籃球撿入框中：“練習。”
一軍教練不明白地搖了搖頭：“如果你是女籃部的成員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北川同學，你是助教，不是球員。”
“我在修改訓練選單，教練。”北川愛禮貌地說，她撿起一個籃球，站到三分線正對著球框的位置，雖然心中將教練當做同輩人，但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的她依舊是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要根據每個人的體質和成長的速度修改最合適他們的選單，不僅僅是收集他們自身的資料。”
她就球握在手中，放在腦袋的前上方，左手一撐，球勐地從手中射|出，空心入框。那一瞬間，一軍教練彷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綠間的身影。
“這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我在模擬他們的打球方式，這樣才能讓我更加設身處地的為他們想出最完善的辦法，也是最快進入狀態瞭解他們的方法。”
北川愛說著，伸手揉了揉酸脹的手臂。
她沒說的是，這樣對身體的負擔也特別大。每天她給自己的加訓，只能模彷一個人，多了第二天肯定手痠的抬都抬不起來。
一軍教練瞭然的點頭，心中閃過一絲讚賞和不以為然。他能夠誇獎北川愛為了球員的付出，但是作為正規教練出身的他，並不能理解這種訓練方式，甚至是覺得沒有必要。
也不免感嘆，外行果然還是外行，畢竟是不能和正規教練比。
“你很努力。”一軍教練讚賞到，也承認她很厲害。在維持優秀成績的同時，每天還要給自己加訓，不虧是在學校中經常和赤司同時提起的學生，她對籃球部成員的關心，甚至比他這個名正言順的教練還要多，一時間，一軍教練的心中不免有些複雜。
“謝謝。”
北川愛笑道。
一軍教練沉默了幾秒，腦中忽然閃過理事長說的話，他看了眼北川愛纖瘦的背影，開口問道：“既然你這麼關心他們，那為什麼不讓他們出賽？”
“什麼？”
“最近的比賽，除了第一場，後面的你都沒有讓一軍的成員們全員出賽。”他問。
早就感覺今天的教練有點奇怪的北川愛放下了手中的籃球，改為自己按摩手臂，消除上面的緊繃的肌肉：“教練，對於他們的籃球能力，你是如何評論的？”
“天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他說，眼中也閃過了幾分讚賞，“如果多加培訓的話，nba不是夢，或許他們會成為下一個流川楓，下一個三井壽也指不定。”
聽到熟悉的名字，北川愛眼神遊移了一下，她微微彎起嘴角：“您看，你也是這樣評論的，我若是看不出來他們的能力，那這個助教也白當了。但是，過多的讓他們參加比賽，接受誇張的報道和讚美，這並不是一個正常初中生能毫無負擔地接收的。”
“正常的誇獎，會對他們的成長具有一定的幫助，可過多的誇獎，只會帶來壞處，我們比賽的目的是為了勝利這沒有錯，可如果只有當勝利才能獲得誇獎，卻不咱們他們在比賽過程中的付出，這其中的價值取向的衡量標準都會出現問題。由此產生的惡性循環，最終會發生什麼變化，誰也不知道。”
難以想象，一個初中生的最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軍教練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因為年齡的原因，他潛意識中會輕視北川愛的對於這種事情的發言，並沒有太把北川愛的話放在心裡，但他也贊同她的觀點。
但他不覺得這樣會讓那群孩子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是很為他們著想，可你也要考慮他們自己的想法。”教練說道。
北川愛愣了下，她隱隱能夠察覺出一軍教練話裡的意思，他似乎是對最近她的安排有所疑意，但介於決定權現在在她手中，也許他不好開口。
但是這段時間來做慣了透明人旁觀者的一軍教練，又怎麼會突然想起來關心這檔子事兒呢？
“教練，如你剛才所說，一軍的隊員們，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在初一的時候，我們帝光籃球部就能依靠那五個人的合作，穩穩闖入全國大賽，並在全場不更換球員的情況下奪得冠軍，不誇張的說，一年級時候的冠軍，完完全全是他們自己的功勞。”
“但也由此可以看到，在比他們大一屆兩屆的學生中，沒有能夠打贏他們的隊伍。”
北川愛落下了臉上的笑容，嚴肅的說。
“包括新進的黃瀨，黑子，他們的成長速度是飛快的，起碼在近幾年裡，都不會有人能夠打敗這樣一群由天才球員組合的球隊，你別說是無冠的五將，即使是五將們聯合起來，和他們比賽的話，勝利女神也只會站在我們這邊。”
她走進了一步，赤紅的雙眼冷靜而澹漠地凝視著一軍教練：“更何況，假若全員出賽，那每場的比賽都是完勝，這樣無法把勝利當做是讓人興奮的事情，將會演變成一種極端的現象。他們會厭煩這樣的比賽，沒有激情，沒有對手，沒有你來我往的鬥爭，換做是教練您，能提起興趣嗎？”
“我不想讓他們對籃球失去興趣，我在努力讓他們一直保持戰意。”
一軍教練顯然沒有北川愛想的深遠，可他也從北川的話中理解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心中的擔憂也隨之而來：“可這樣的事情你無法阻止，天才不是隨時都有，而距離初中畢業還有一年半多的時間，他們還將面臨一年半多的完勝賽，這同樣會讓他們懈怠甚至失去熱情。”
“所以我在努力。”北川愛認真地重複，“不讓他們全員出賽，是為了讓他們的厭倦期縮短。”
“畢竟高中後，曾經的隊友，興許變回成為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