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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十二國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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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之後, 按照古代中國的一般套路, 帝王都需要培養自己心腹班底,控制朝堂平衡,從而保證自己權力的牢固。

然而在十二國, 並不存在這種事情。官員都是仙人,擁有無窮的生命, 有不少人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為官,一直持續到現在。王由天帝選定, 因此也很少有人想謀反成為王。國家大事都有大臣操心, 王只需要管大概的政令方向,不像明清皇帝事無巨細都要過問。

方衡艾成為王之後,因為是新王, 國家的事務仍然都由大臣代理。她也並不想對事務指手畫腳, 反而容易把事情辦砸。

她和趙上元合計過,決定保持慶國現有的官吏, 他們暫時只充當一個監視的角色, 一旦發現官員幹出為禍百姓的事情的話,就將他替換。

在慶典舉辦完後,方衡艾曾經挽留過小咪,讓她留下來,成為慶國的官吏。原本成為官吏就是小咪的夢想, 但是她卻拒絕了方衡艾的邀請。

“我確實想成為官吏,但是,我覺得我還不夠資格。我想回去繼續學習, 然後在慶國到處遊歷,等我有那個能力後,我就去當官吏。”

“‘因為是景王的朋友,所以才成為了官吏’,我不想被人這麼指著鼻子說。我希望我成為官吏,是因為我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而不是因為我是景王的朋友。”小咪這麼說著,朝方衡艾微笑,“還有,半獸和海客現在還是不可以當官的,橫艾姐姐,我想堂堂正正地完成自己的夢想。我相信,再過幾年我一定可以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慶國!”

所有人平等相處,沒有歧視,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海客、半獸甚至浮民,都安居樂業的慶國。

方衡艾笑了笑,雖然尚且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法去達成,但是至少,這個最初的目標,一定不會改變,“小咪,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做到。”

“還有,”小咪鼓起臉頰,撇過頭,哼哼道,“不要叫我小咪了,我已經長大了,叫我的大名青禾!”

“你……”方衡艾這下真的笑出聲了,忍俊不禁道,“好吧好吧,青禾,我知道了。”

小咪選擇了離開,然而方衡艾和趙上元,只能留在了堯天的金波宮。事情都有大臣處理,方衡艾和趙上元兩個則選擇了旁觀,從中學習政事處理的方法。因此兩人看起來閒,其實並非真的那麼閒。

尤其是系統,絕對不會放任他們悠閒下去,不折騰點么蛾子出來,系統就絕對不是系統了,那一定是宕機了的系統。不過系統暫時還沒有宕機的打算,因此方衡艾和趙上元的任務,很快就來臨了。

那天,夏官長憂心忡忡來向方衡艾彙報,說麥州侯長山似乎並未完全臣服,有其他的想法,讓方衡艾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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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國首都堯天位於瑛州,瑛州州侯是身為宰輔的景麒趙上元,而麥州是與瑛州相鄰的州,也是慶國最大最富饒的州,麥州侯則是夏官長所說的長山。

慶國的第一年升山,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長山並沒有去,滿心以為自己才是景王的他,認為晚一年去沒有關係。孰料第一年景王就被選了出來,還不是他,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海客小姑娘。

因此,在登基典禮的時候,長山藉故沒有去,只託人送來了祝福,狂妄自大之心一覽無餘。夏官長在這個時候就盯上了他,收集了部分證據,無奈最核心的證據並沒有到手,只能前來提醒方衡艾注意。

在夏官長向方衡艾彙報的時候,兩人再次接到了共同任務,這次的任務內容,是平定慶國的內亂。

接到任務之後,熟知系統一貫行徑的兩人,立刻明白,他們不可能坐等別人調查完幫他們解決事情,必須自己親身參與到調查任務中去。好在十二國對君王的拘束並不多,也不需要每天上朝,因此方衡艾和趙上元隨便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金波宮,從天上回到了地面,喬裝改扮後,跟著一車商隊跑去了麥州。

朝中大臣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不然肯定會有人反對,說君王不能以身犯險。方衡艾和趙上元好說歹說,總算說服了幾個核心大臣,讓他們答應替自己打掩護以及接應,這才放心出了堯天。

方衡艾第一次與別人合作出任務,感覺非常不習慣。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趙上元比她冷靜得多,也有頭腦得多,有他一起出任務,其實是她佔了便宜。

此時的他們,正站在麥州州都寧兆的城門之前。城門的牌匾上用篆體寫著“寧兆”兩個字,城牆足有七八丈高,正中央的城樓高高矗立,青瓦紅牆,樓沿雕花,城門口有士兵持槍站立,對進出行人一一盤查。寧兆不愧是麥州的州都,連城門都氣派非常,與瑛州堯天不逞多讓。

商隊的車停在了門口,正在接受士兵們的盤查。方衡艾和趙上元出門時用了個假身份,方衡艾自稱方蘅,趙上元則省了中間的字,說自己叫趙元,兩人前來投奔寧兆的親戚,因為有點本事,所以在商隊中臨時當了個護衛。

隨意地盤問了幾句,士兵聽說他們兩人略有點身手,順口多嘴了句:“你們是來這裡討生活的?正好,州侯大人最近貼了告示徵兵,你們可以去報名試試,真有本事的話,州侯大人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徵兵?方衡艾與趙上元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警惕。每個州都有自己的軍隊,而軍隊士兵的數量也是固定的,鮮少有人主動徵兵,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間。但是,這只能看出來麥州侯別有用心,不能憑藉這個確立麥州侯的罪名。

這趟來得絕對沒錯。方衡艾這麼想著,朝趙上元笑了笑,意思是讓他們好好合作,爭取早日完成任務。

突然收到方衡艾的微笑,趙上元微微愣了下神,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雖然經常害得他倒黴,可微笑起來竟然還挺好看。

好在趙上元平時都是那麼一副沒什麼表情的表情,方衡艾沒看出來他愣神了,只當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預設了合作,不由笑得更加燦爛起來。

恰在此時,守門士兵又補充了句,說道:“就算沒選上,也沒什麼關係,寧兆裡面很多幹活的地方,經常有夫妻到這邊來掙錢呢。”

“夫……夫妻?!”方衡艾瞪大了眼睛,立刻意識到他們被誤會了。正想解釋的時候,她的衣袖被趙上元拉了拉,下半截話卡在喉嚨中,噎得她滿臉通紅。

至於這是真被話噎著而臉紅,還是聽到某個詞語臉紅,這就不得而知了。

“謝謝這位大哥。”趙上元朝士兵點了點頭,直接預設了士兵的話。既然守城士兵自己代入了合理的身份,那麼他們就沒必要解釋,反而可能解釋出錯,引起懷疑。

至於他是真的認為不解釋比較好,還是不懷好意存心想看方衡艾尷尬,這也不得而知了……

盤查完畢,兩人跟著商隊入城,方衡艾終於逮住機會,在趙上元耳邊低聲道:“幹嘛不解釋?”

趙上元訝然道:“為什麼要解釋?讓他們誤會不是很好嗎,他們會自己給我們補上最合理的解釋。”

話說是這樣說,可是方衡艾總覺得,眼前這位黑髮少年最開始的理由,絕對沒有他說出來的那麼正當。她有種直覺,趙上元肯定是為了報復之前蓬山那件事情,才故意讓別人誤會的。

“我總覺得不是這樣……”趙上元給出了正直無比的理由,方衡艾也沒法繼續追問,只有嘴裡叨叨念著,小聲抱怨道。

斜了她一眼,趙上元唇角略微彎了彎,露出了個得意的笑容,卻又轉瞬收斂了去,沒有讓方衡艾看到。

入城之後,兩人與商隊分開,收拾了隨身財物,挑了個離官府近的客棧住下。麥州侯徵兵的告示貼得鋪天蓋地,他們在客棧前面都看到了,不由湊上前去仔細看了看。

告示寫得很普通,無非就是說明徵兵的情況以及待遇,夾雜著一些蠱惑人心的語句。告示中不僅僅招募志願加入州軍的人,還招募願意成為州侯府護衛的人。在看到這條時,兩人均眼前一亮,意識到機會來了。

如果能成功當上州侯府的護衛,那麼他們就能夠光明正大地進出州侯府,不用像先前計劃那樣偷偷潛入,方便了許多。

客棧老闆見到他們正在看前面公告牌上的告示,順口道:“你們打算去參加軍隊招募?”

“對啊。”趙上元不動聲色,點了點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不過,為什麼麥州開始徵兵了?我從瑛州那邊來,都沒見過什麼徵兵。”

“我不太清楚,聽說是軍隊人減少了,才需要招兵。”客棧老闆搖了搖頭,又道,“不過我倒是聽人說,軍隊的人沒有減少,近些年倒是越來越多了。”

“那去參加招募的人多嗎?”趙上元繼續問道,“我們有點擔心呢,萬一人太多,我們可能就沒什麼希望了。”

“不多吧,沒什麼人願意給他賣命,要知道,他前些年”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後,客棧老闆才松了口氣,緊張兮兮地對兩人道,“這些話你們可別說出去,我是看在你們是外地人的份上,才告訴你們這裡的情況,你們千萬別到處亂說,給我惹麻煩。”

方衡艾趕緊擺了擺手,竭力用最溫柔誠懇的聲音說道:“不會不會!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到處亂說?老闆,你就繼續跟我們講講吧!”

“你們可千萬別說出去……”老闆不放心地再次叮囑了一番,方才解釋道,“這個麥州侯長山啊,前些年王沒登基的時候,只顧著蒐集財物享樂,從沒管過百姓的死活。聽說王的登基典禮,他去都沒去,我們都擔心吶,他這麼不敬,王會不會震怒,降罪於整個麥州啊……”

“原來是這樣。”知道麥州侯並不得民心後,方衡艾的心放下了一半,這樣要對付他,就更沒有心裡負擔了,“謝謝老闆,我們會考慮下的。”

老闆猶在勸他們:“我們這些本地人,尚且沒幾個人願意去的;你們外地人,就更沒必要湊這個熱鬧了。雖然有幾分報酬,可是到底不值得……”

趙上元道:“多謝老闆告知情況,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再決定到底去不去。”

趙上元說是考慮一下,但是無論是他還是方衡艾,都明白這絕對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這裡的百姓是如此厭惡長山的統治,那身為景王和宰輔的他們,就有那個責任為實現他們的願望做出努力。

這就是王,被萬民景仰,擔負了萬民的期望,因此也肩負了沉重的責任。方衡艾第一次當王,第一次將這麼重的責任擔負在身上,無論是為了百姓還是她自己,她都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好王。

她會自己努力,會學習如何當好一個王。或許獨自一人的時候,她會懷疑自己的能力,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她並非孤單一人。與她一起共治天下的,還有身為景麒的趙上元。不知道為什麼,趙上元在她心目中,就是那種身為同伴時,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存在。有他在的話,方衡艾覺得,自己安心了許多。

王與麒麟,互為半身……想到這裡,方衡艾臉上微紅,不由偷偷瞟了趙上元一眼,不料剛好被對方發現,回以了一個茫然的眼神。方衡艾嚇得臉上一僵,趕緊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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