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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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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緲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床頭處有個小窗戶,窗戶之外, 是白雪皚皚的山脈。天空中天光黯淡,漫天彩霞, 各種絢麗燦爛的顏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黃昏時的美景。

這畫面美則美矣,卻讓她愣住了,一時不知身在何處。這張床是上下鋪式的宿舍床,她睡的是上鋪,剛試著動彈了一下,下鋪便有個女人驚喜地說:“醒了?”

那女人像是正坐在下面, 一邊說, 一邊站了起來,個頭恰好與上鋪的欄杆齊平。她臉色很蒼白,頭髮直而黑,在腦後紮成馬尾, 有種柔弱文雅的氣質, 又讓人覺得她是個懦弱的人。蘇緲愣愣看著她,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但越著急,就越想不起來,用力一想,立刻覺得頭痛欲裂,只好問:“我這是在哪裡?”

女人訝異地一笑, 問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她的英語帶著奇怪的口音,很可能並非母語。但她發音清晰,臉上又帶著和氣的笑容,使蘇緲立刻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這麼說可能有點可疑,但是,我的確不知道。”蘇緲說,“我覺得,我的記憶和現在脫了節。如果我沒記錯,昏迷之前,我還在大海里,而不是陸地上。”

那個時候,她本以為世界安然結束,大家可以收拾收拾,等海上救援隊的到來,卻又有一隻巨型章魚破浪而出。這只新章魚可能是舊章魚的老公,見伴侶被人炸死,怒火沖天地衝上海面,掀翻了費尼根的快艇,導致艇上的所有人狼狽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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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變故來得太快,從觸鬚舉起快艇,到把它蓋在水裡,可能只過了五秒鐘。即使是費尼根這種海上經驗豐富的老手,或者漢諾瓦那種殺人如麻的傭兵,也不足以及時做出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落湯雞。

蘇緲的記憶裡,也是所有人都滿面驚恐,在海中載浮載沉,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每個人都在大聲呼叫著什麼,不同的驚恐聲音迴盪在那片海域裡。

觸鬚伴隨大浪,當頭打下的時候,她遊也遊不快,跑也跑不了,手中的雙槍早就脫手飛出,遺落在海浪裡。這樣一來,她簡直沒有半點反抗能力。結果,在強大的死亡壓力下,黑暗的裡世界再度降臨,把她和其他掙扎著的生物分開,也讓觸鬚瞬間消失在她眼前。

這次裡世界比上一次更加強大。阿蕾莎能改變寂靜嶺的地理環境,她也做到了這一點。在她體力將要消耗殆盡的時候,一條漆黑的長橋自海面上升起,連線著海面和遙遠的陸地。

蘇緲在橋上走了很久很久,一邊走,一邊呼喊克里斯的名字,最終卻什麼都沒找到。後來,她覺得實在太過疲乏,顧不上可能還在海里,直接在橋面上坐下,倒頭就睡。這一覺睡的十分深沉,不知睡了多久,總之,等她醒來的時候,就躺在這張狹小卻舒服的床上了。

女人當然想不到她的經歷如此豐富,只是又友好地笑了笑,說:“這裡是南極,南極洲,一個叫圖利的考察站,屬於挪威,站長是愛德華·沃爾納。我是朱麗葉特,也是挪威人,地質學家,受聘在這裡工作……你的臉色很不好看,要喝點水,或者吃點東西嗎?別看這裡是南極,我們可是什麼吃的都有。”

蘇緲被她一說,立刻覺得腹中飢餓,又想頭暈眼花也可能是餓出來的,便說:“好的,請隨便給我點什麼。”

朱麗葉特滿口答應著,轉身出去了。她回來的時候,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有一杯熱水,還有一個明顯剛由廚房做好的漢堡。漢堡裡的牛肉肉餅灼熱滾燙,咬一口,肉汁噴了出來,充溢著整個口腔。而且,她不是一個人回來,身後還跟著個容貌清純漂亮的年輕女人。

這女人有張偏圓的臉龐,眼睛大而亮,十分引人注目。經介紹,她是來自美國的古生物學家,凱特。她和朱麗葉特一樣,受聘於圖利站的科考隊,聽說蘇緲醒了,便來看看情況。

“我們的醫官是桑德爾博士,”凱特略帶歉意地解釋著,“不過,他同時也是科考隊的領隊,我想他現在還在興奮之中,沒有空閒為你做檢查,等晚上吧。”

如果說朱麗葉特長相普通,沒有辨識度,那麼凱特正好與她相反。光看美貌程度,她就應該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演員。蘇緲死盯著她看了幾眼,嘴裡說:“沒關係,我想我的情況不嚴重,睡一覺就會復原。話說,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凱特說:“是你運氣好,昏倒在南極洲的雪地裡,卻沒被白雪蓋住,也沒被凍僵。我乘直升機來檢查站,路上,駕駛員卡特先生發現地面上有個小點,飛近一看,居然是個人,急忙停機救援。愛德華說你的身體各項指數都正常,可以等你自行醒來,我們就把你抬進了這個房間。”

“……”

蘇緲知道,這肯定又是那手機搗的鬼,只能不再計較。她先謝過了他們的救命之恩,又問:“那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同伴?”

“同伴……?”

“對,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男人。身材算得上高,長相很英俊,他的名字叫克里斯。”

凱特和朱麗葉特對視一眼,搖頭道:“對不起,真的沒有看到。雪地上除了白色之外,沒有其他顏色,如果你的同伴就在附近,我們一定能看見,可是根本沒有。事實上,卡特本就擔心你是落難的探險隊成員,特意繞著那裡飛了一圈,卻什麼都沒發現。”

“……我懂了,謝謝。”

朱麗葉特見她神情瞬間黯淡,猜她可能真是探險隊成員,同伴已經遇難。但這時候,蘇緲還沒有完全好轉,不適宜追根究底。她想岔開話題,便從旁邊拿起一個書包說:“這是他們找到的,屬於你的唯一一件東西。為了弄清楚你的身份,愛德華站長和凱特開啟了它,但什麼都沒動,裡面的東西還是原樣。”

“以及……這個,”她又從書包旁邊抓起一條流光溢彩的鑲鑽彩寶項鍊,“也是在你身邊發現的。這是你的東西嗎?”

項鍊在她蒼白的手上發著光,極為奪目。每塊彩色寶石都有普通龍眼大小,被鑲鑽的鏈子連線在一起,給人以富華絢麗的感覺。數一數,足有十二顆之多,這自然是一件珍貴的首飾。蘇緲剛想回答不是,想了想,忽然說:“先把書包給我。”

朱麗葉特趕緊遞上書包。

蘇緲低頭翻了翻,發現手機還在裡面,沒被人拿走,娜娜也從夾層裡爬了出來,頓時心中一鬆。她拿起手機,果然有新資訊傳來,趕緊先去看第一條。

資訊裡寫著,“恭喜進入第五層,你獲得不科學的珠寶。它看起來像珠寶,實際上也是珠寶。每顆寶石都可以當□□投擲出去,關鍵時刻救你一條小命。如果你不喜歡□□,它也可以充當□□、□□、臭氣彈,排列組合,隨你喜歡。”

“……”

蘇緲絕望地看著這個逗比的手機,絕望地抬頭說:“不管你們信不信,它的確是我的東西。”

朱麗葉特聳了聳肩,說:“那它就是你的,我們可不是會私吞遇難者財產的人。”說完,她就把項鍊輕輕拋了過來。

蘇緲嚇的差點要跳床躲避,但一驚之下,只見項鍊成功降落在被子上,沒有要爆炸的打算。她這才松了口氣,把它塞進書包,說:“如果沒弄錯的話,我隨身物品裡,應該還有一對□□。這個你們有沒有看到?”

先是珠寶,再是□□,聽起來簡直就像盜寶潛逃的罪犯。凱特頓時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卻又搖了一次頭,說:“也沒有,你的東西就只有書包和那條項鍊而已,我們沒看到附近有任何武器。”

蘇緲再次道謝,又把頭低了下去。有第一條訊息,自然也有第二條。這條訊息是,“你知道冰裡有什麼,在事情解決之前,別想離開南極站。”

“我的天……”

凱特見她臉色微變,又不知道她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好奇地探頭看了看,問:“怎麼了?那是通訊器嗎?”

“請千萬告訴我你們到這裡的工作是什麼?”

“不好意思,我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桑德爾博士要求我們絕對不能洩密。”

蘇緲忽然掀開被子,從上鋪跳了下去,這一瞬間,已經完全不像個剛剛逃過一劫的人。她冷冷說:“既然如此,我就自己說出來吧。你們……不,他們在冰縫裡發現了一艘飛船,還發現了飛船附近的冰面下,冰封著某個生物,所以才邀請身為古生物學家的你來考察。你們把冰切割出來,放在科考站裡,準備對它進行研究,對不對?”

由於每一句話都正確無誤,凱特頓時滿臉驚訝。但她又不是愛德華,並不會為此生氣,只是更加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到這裡之後,他們才把那塊冰與冰川分離……”

蘇緲急匆匆地說:“來不及解釋了,反正我知道你們在做的事。它是一種極度危險的外星生物,你們必須馬上燒掉它,不能讓它有機會暴露在人類面前。你大概也知道了吧,他們發現冰縫裡的飛船,是因為追尋某個奇怪的訊號。那個訊號就是飛船主人發出的求救。後來飛船墜毀,它走出飛船,被嚴寒凍僵,就成了你們見到的冰下生物。”

她說的雖然籠統,但凱特和朱麗葉特都是科學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凱特臉色發白,說:“白天的時候,我勸過桑德爾,這裡沒有隔離裝置,沒有無菌環境,不適合擷取未知生物組織。但他不聽……他們用鑽頭鑽到冰下,拿出了一點碎片,到實驗室裡化驗,然後得出結論,斷定這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生物。”

“為了讓你相信我,”蘇緲說,“我可以多說一點。”

“這種生物叫做怪形,有吞噬並模擬其他生物的能力。所以,我也不能斷定,冰裡的東西究竟是怪形本身,還是被怪形模仿的外星人。它的細胞聚集在一起時,才會發揮出這種能力,所以你們暫時還是安全的,但是絕對不能讓它出來。”

凱特的臉色更白了,幾乎可以和朱麗葉特媲美,“……你是說,它還活著?”

“是的,冰封只能凍結它的身體,不能殺死它。能殺死它的東西唯有烈火。現在其他人在哪裡?不,還是不要驚動其他人了,帶我去存放冰塊的地方,我要燒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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