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莊現在如何？”
謝德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
謝德智想了想,不得不老老實實回答：“雖然張家莊目前不如謝家莊，但是以後肯定在謝家莊之上。”
“不是將來，現在已經出現苗頭了。”謝德文臉上浮現一絲苦笑，“已經有謝家莊的人提出，要求到趙家莊作坊做事了。”
“那些汙水溝的窮鬼願意去趙家莊作坊就去，本族的人不會吧。”謝德智根本就不相信。
謝德仁也站了起來，臉上浮現譏諷笑容：“謝家莊對於本族地租收得很少，才三成,難道他們還不滿足？”
“三成就少了？”謝德文依然苦笑，“官府稅賦多少,才一成，怎麼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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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官府收稅如此之少，這個不是謝家莊的活路嗎？”謝德義臉色蒼白，拍了拍案几。
茶杯砰地一聲倒下，茶水又順著案几流下，最後流到地毯上面。
地毯非常珍貴，整個謝家莊也沒有幾條,至於公堂就只有這麼一條。
地毯本來繡的是牡丹的大紅喜慶顏色，現在好了，沾上了茶葉的褐色，顯得非常難看。
但是眼前這些耆老，已經沒有精力顧得這麼多了。
謝德文尷尬不已，臉色差點變成豬肝色.
他沉重嘆了口氣，搖搖頭地說道：“所以這些佃客，現在不想種謝家莊的土地，想到趙家莊哪裡做事。”
“這個，這個。”謝德仁頹廢地坐下。“難道以後沒有人種地了不成？”
“所以吾等如果不想法子,謝家莊早晚就要衰落下去，”謝德文斷然說道，“現在只有一條法子，學習張家莊，結交官府與趙家莊。”
“如何結交官府與趙家莊？”謝德禮無精打采地問道。
以前他們還高高在上，沒有料到，轉眼之間謝家莊就要衰落。
謝德文掃視這些耆老一眼,沉聲說道：“交出田土及黑戶清單。”
“老夫不同意。”謝德仁第一個跳了出來。
謝德義跟著說道：“沒有這些良田，謝家莊才是真的完蛋了。”
“族長，謝家莊能夠有今天，正是依靠這些良田。”謝德禮哀嚎不已。
他們謝家莊在官府賬面是五千畝良田，實際上是九千多畝良田,差不多一萬畝。
多出的四五千畝良田，官府沒有登記，又是出租給黑戶，完全不用上稅。
可以說，謝家莊能夠成為水墨畫世界，正是這些黑戶及黑田的緣故。
謝德文嘴角勾勒譏諷笑容，盯著謝德禮問道：“子貌，難道汝要親自耕種不成？”
“族長,可以不收五成地租，三成總是可以了吧。”謝德禮渾身顫抖，顯然還沒有從剛才害怕之中回味過來。
謝德文眼珠子差點從眼眶掉出，嘴巴張得大大的，差點合不攏來，幾乎能夠塞進一個鴨蛋。
他只好再次強調：“ 子貌，老夫剛才不是說過，三成現在已經沒有租種，看看兩成有人租種不。”
說完,他沉重嘆了口氣。
在黃東這個亭長來這裡之前，他們五成地租收得上好。
沒有料到來了之後，不但五成地租收不成了，看來三成地租也無望了。“兩成地租？”謝德文差點從椅子上面滑了下去，急忙握住扶手。
他的臉色差點變成豬肝色,帶著哭腔說道：“兩成，還不要了吾等老命。”
他同樣也有九個小妾，如果沒有兩成地租，能夠養活兩個小妾已經不錯了，其餘只有送人。
“所以，現在只有把田地及人口清冊交給官府，結好趙家莊了。”謝德文鄭重地回答。
謝德禮拱手一禮問道：“族長，趙家莊能夠給謝家莊多少好處？”
“好處,這個難說，如果謝家莊早點把清單交給官府,好處自然不少。”謝德文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所有耆老頓時露出失望之色。
謝德文知道他們的難受，昂然說道 ：“當然，作為一個族長，老夫至少要辦一個作坊。”
聽到此話，這些耆老臉色才好看一些。
謝德文開會之後，回到自己的書房，仔仔細細想了想，發現有遺漏沒有。
次日,他來到官府公房，恭恭敬敬把自己所有田土清冊交給了黃東。
黃東一看，眼球瞪得如牛眼，差點從眼眶裡面掉出。
沒有料到謝家莊水如此之深，不但有兩千多黑戶，還有接近五千的良田。
他心裡嘆了口氣，一臉駭然：“僅僅就是謝家莊一個小小莊子，土地隱藏不高達差不多一半，人口佔三成，整個大宋不知隱藏了多少良田與黑戶。”
“放了謝保長了吧。”他對著胡泊揮了揮手。
胡泊拱手一禮,帶著兩個巡檢，去大牢釋放謝德書。
謝德文昨天沒有過來撈人，不是他不想過來，主要是沒有時間。
正是沒有撈人，他還擔心自己族弟受到委曲。
不過一看，謝德書精神良好，完全看不出受到絲毫委曲的樣子。
其實他擔心多了,大牢根本就沒有虐待他。
其一，這是新大牢，其二設施完善，通風良好。
其次，謝德書還沒有判刑,加上他是謝家莊的副族長。
最主要的是，黃東料到謝德書必然要釋放，要求手下關照一下。
看到謝德書並沒有受到虐待，謝德文松了口氣。
“謝謝黃亭長。”謝德書提心吊膽地問道，“黃亭長，謝家莊能否辦作坊呢？”
他付出這麼多努力，就是希望與趙家莊聯辦作坊。
黃東點點頭：“當然沒有問題。”
說完，他帶著謝德書,來到隔壁趙家莊作坊掌櫃的公房。
田亮就在這裡辦公，看到兩人進來，親自給兩人泡茶。
他的公房與黃東差不多，中間是案几，兩邊是椅子，背面是書畫。
黃東對著田亮拱手一禮說道：“田掌櫃，謝族長已經把所有的田土及黑戶清冊給了官府。”
“謝族長果然大義，把田地及黑戶清冊給了官府，請受在下一禮。”說完,他從座位起來，對著他拱手一禮。
“哪裡，這是老夫應該的做的。”看到田亮對著他拱手一禮，急忙讓開。
他雖然是散官加族長，但是他不敢接受田亮一禮。
田亮代表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趙家莊。
他現在還要求趙家莊辦事，更應該恭恭敬敬。
他進來之時忐忑不安，看到田亮對他的態度,心裡放心了大半。
可是他不能直說，只好把目光投向黃東這個亭長。
“田掌櫃，謝族長也想與趙家莊辦作坊。”黃東自然知道他的想法，這個亭長直接吐露出來。
“謝族長想辦作坊？”田亮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望著謝德文。
聽到此話，謝德文感覺自己的心差點跳出來，點點頭說道：“正是，還希望田掌櫃多多照顧。”
“那謝家莊辦一個養豬坊如何？”田亮一臉微笑,望著他說道。
謝德文眼睛瞪得老大，彷彿能夠從眼眶裡面掉出：“養豬坊,老夫還沒有聽說過。”
他可是知道豬肉被稱為賤肉，如果飼養這種賤肉的豬，那個不是給他難堪嗎？
飼養山羊及牛倒是可以，但是千萬不能養豬。
想到這裡，他臉色差點變成豬肝色。
吾等謝家莊雖然不如張家莊及早投靠你們趙家莊，但是你們也不要如此作踐謝家莊了。
看到謝德文的表情，田亮知道想叉了。
“燒白及肥鍋肉，謝族長品嚐沒有。”田亮依然笑容可親,提醒他地說道。
謝德文感覺自己表情有些不妥，立即恢復了平靜的表情。
他當然品嚐過這些美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點點頭：“好吃，好吃，老夫覺得味道並不亞於羊炙。”
“謝族長，這個養豬坊就是飼養這種騸豬，它是沒有腥味那種怪味的。”田亮嘴角勾勒一抹微笑，馬上補充。
謝德文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這是真的?老夫不信。”
“當然是真的。”田亮嘴角勾勒一抹微笑，“趙家莊有騸豬技術。”
謝德文臉上笑出一朵菊花，眼睛射出閃閃光芒：“如此多謝了，不知幾時開始？”
“現在就可以籤訂協議，明天就可以開始了。”田亮溫文爾雅一臉微笑地說道。
“謝謝田掌櫃。”謝德文的臉上笑容更加豐盛,皺紋顯得更多，“老夫有些迫不及待了。”
田亮對著門房說道：“筆墨伺候。”
“諾。”門房馬上找到筆墨紙硯，迅速磨墨起來。
看到門房磨墨，正在端著茶杯的謝德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張家莊好像作坊極多,但是他們謝家莊不但人數遠遠比張家莊多，竟然只有一個作坊，讓他如何回去與耆老交待。
謝德文嘆了口氣皺眉說道：“田掌櫃，謝家莊如此一個大的宗族，一個作坊似乎不夠吧。”
“一個作坊不夠？”田亮眼睛轉了幾圈，“讓在下想想。”
謝德文手裡端著茶杯，但是並沒有喝茶。
他眼睛緊張地望著田亮，感覺一棵心裡有十五只桶,七上八下。
“謝族長，請問你的手裡的醉春風味道如何？”田亮臉上浮起淡淡笑容，平靜地問道。
謝德文心臟差點從胸口跳出：“田掌櫃，這個味道不錯，遠遠勝過團茶。”
“醉春風不錯，天下聞名，可以一起再辦一個茶坊。”田亮淡淡地說道。
“茶坊，確實不錯。”謝德文眼睛突然一亮，很快眼神又暗淡下去,“可是謝家莊沒有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