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硬著頭皮來到錢紹公房。
門房笑呵呵點點頭,沒有通報,作了了請的手勢,讓他直接進去。
看到黃東進來,錢紹哈哈大笑,從坐位起來:“功臣回來了。”
“錢縣丞,功臣,什麼功臣?”黃東嘴巴張得老大,彷彿能夠塞進一個鴨蛋。
錢紹依然哈哈大笑,眉開眼笑地說道:“子邊,汝制止了兩個莊子惡性鬥毆,還讓張家莊如實稟報人口與土地,這個不是功臣還是什麼?”
“稟報錢縣丞,功臣不是下官,而是巡檢士卒及範學正。”黃東臉一紅,尷尬地說道。
錢紹一邊黃東坐下喝茶,一邊示意黃東坐下喝茶:“如何解釋?”
“稟告錢縣丞,制止惡性鬥毆,乃是巡檢士卒。範學正醫治傷員,得到張家莊極大好感,從而願意如實稟報人口與土地。”黃東一邊小心翼翼坐下,一邊如實回答,“不過張家莊還有一個條件,要求修路辦作坊。”
“功不獨居,過不推諉。”錢紹更加高興,笑容差點變成菊花,“子邊,汝第一天,能夠辦成這樣,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稟告錢縣丞,張家莊修路及辦理作坊,這個事情還需要官人恩准。”黃東一邊說道,一邊順其自然來到錢紹面前,恭恭敬敬地把條文呈上。
錢紹接過條文,仔仔細細
他看了之後,放下條文,接著說道:“子邊,汝的條文忽略了一件事情。”
“官人,不知???????????????下官忽略了什麼,請明示。”黃東心裡一驚,忐忑不安地拱手一禮問道。
“公房及醫館藥房當然應該修建,學堂難道汝忘記了?”錢紹掃視他一眼,嘴角勾勒淡淡一笑,著重強調,“教化之道,教化之道。”
“官人,下官忽略了,下官馬上加上。”黃東不驚反喜,錢紹這是給他增加政績,“下官回去加上。”
錢紹擺了擺手,臉上是和藹的笑容:“子邊,何必浪費時間,汝就在這裡加上。”
“謝謝官人,請問預算是否要趁機加上?”黃東心裡驚喜之餘,趁機提了一個問題。
“預算,子邊沒有提預算,老夫差點忘記了。”錢紹當然知道黃東趁機想趙家莊鎮多出錢,想了想,指著條文說道,“既然是系列工程,這個預算還要工房稽核之後簽字蓋章。”
“官人,原來還要工房稽核,下官不知,敬請原諒。”黃東心裡一驚,沒有料到事情竟然越來越複雜。
錢紹點點頭,嘴角勾勒一抹微笑:“這裡趙家莊的最新規定,所以工程必須經過工房稽核之後簽字蓋章。”
果然辦事很難,出乎黃東意料之外。
更重要的是,修建事件多了,經費不夠怎麼辦?
“官人,下官想請教一個問題。”增加了一個學堂,黃東 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對著錢紹拱手一禮。
錢紹撫須,一臉和氣微笑說道:“子邊,有事就說。”
“官人,修建如此多的物事,萬一經費不夠怎麼辦?”黃東小心翼翼地問道。
“經費問題應該不大。”錢紹掃視黃東條文一眼,“範學正回來之後,發動趙家莊鎮及趙家莊捐款捐物捐書,目前已經獲得捐款差不多一千貫錢,衣物上千件,書本上千本。”
黃東聽到這裡,原來緊繃的臉突然綻開,一臉的笑容。
自己申請一千貫錢的預算,現在捐款一千貫錢,還有上千的衣物及書本,建立學堂的條件已經基礎有了。
上級考課的專案是什麼,一個是稅賦、一個是田土,一個是人口,一個是教化,一個修路搭橋。
現在看來,有了錢紹與範遙的支援,這些都不難完成。
黃東感激得熱淚盈眶,躬身一禮:“謝謝官人的支援。”
能夠一天之內捐助上千貫錢,除了錢紹這個縣丞還有哪個。
更重要的是,錢紹絲毫沒有居功,而是推到範遙身上。
什麼是居功不自傲,這個就是。
“老夫也沒有支援什麼,主要還是子遠。去塵(範遙字)回來發動捐款捐物,老夫只是同意而已。”錢紹搖搖頭,嘴角勾勒淡淡一笑。
但是黃東知道,範遙影響主要還在趙家莊學堂,而對整個趙家莊鎮有影響的,還是錢紹。
“謝謝官人,”黃東再次躬身一禮,小心翼翼地提示,“請問官人,張家莊還有不少窮人,這些捐款如何發放使用?”
這些捐款不但要修建學堂,也要用在張家莊那些窮人身上。
黃東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必須要請示。
錢紹思考一下:“子邊,有三百貫錢購買一百擔大米,每人每月發放十斤大米。”
“官人,一百擔大米,相當於一萬兩千五百斤大米。每月每人發放十斤,張家莊一月需要五千斤大米,也只能發放兩個月。”黃東一邊不停用算盤計算,得出答案之後不禁苦笑。
錢紹搖搖頭,一邊捋鬍鬚,一邊淡淡地說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面,大米發放物件乃是住在茅草屋之人,那些住在瓦房之人,就不必發放了。”
“官人,下官估計,住茅草屋子佔大多數,還有幾家沒有牆,以黃桷樹為支撐,這些必須重新修建,這些怎麼辦?”黃東看了張家莊現場,非常有同情心。想一起解決。
此時不叫苦,更待何時?
“子邊,官府能夠拔出一千銅錢,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汝可知道,去年昌元縣一年稅賦也沒有一千貫錢。子邊,現在汝獨當一面,應該學會計畫行事,不能操之過急。”面對黃東叫苦,錢紹耐心解釋說道。
聽到這裡,黃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頭上彷彿一個驚雷,被雷得外嫩裡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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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太心急了,什麼事情都想面面俱到。
但是協河亭張家莊的一切匱乏,想來一個一步到位顯然不可能。
想到這裡,黃東尷尬一笑:“官人,學生計畫不周全,還希望官人恕罪。”
“子邊,汝的想法是好的。”看到黃???????????????東痛苦的表情,錢紹覺得覺得他太嫩了。
錢紹放下茶杯,轉頭案几轉了幾圈。
黃東不明白錢紹為何要轉圈子,眼睛跟著他身子旋轉。
錢紹轉了幾圈之後停下,捋了捋鬍鬚,淡淡一笑:“子邊,也不是沒有法子。”
“官人,什麼法子?”黃東從坐位突然站起,對著錢紹躬身一禮,“請官人明示。”
“這次捐助最多的是趙家莊,達到七百費錢。如果汝想法子,不妨再找找趙家莊趙掌櫃試試。”錢紹想了想,頭部轉動方向,目光灼灼望著趙家莊。
自從小聖人從趙家莊搬遷到金堂縣之後,趙家莊鎮趙家莊有一個人掌管整個趙家莊的作坊,看守小聖人的老家。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聖人趙家莊原來管家趙傑。
趙平對趙傑這個老人不薄,不但把趙家莊莊子及作坊全部交給他掌管,還給他一個九品的文散官。
他的兒子趙 地也不錯,還是昌元縣的巡檢,乃是八品武官,手裡還有兩千兵馬。
趙平給他們父子安排,當然是希望他們能夠把發源之地老窩保護好。
“謝謝官人指點,下官找趙掌櫃試試。”黃東一臉笑容,心裡卻苦澀不已。
趙家莊已經捐出七百貫錢,難道還希望他們捐出更多,他們還願意嗎?
黃東心裡不停盤算著,感覺心裡完全沒有底氣。
彷彿知道黃東的想法,錢紹嘴角勾勒一抹微笑:“子邊,其實汝去求助趙掌櫃,再要求捐助五百甚至七百貫錢,也不是一件難事。”
“官人,請指教一二。”黃東聽到這裡,精神大振,迫不急待地問道。
錢紹又捋了捋鬍鬚,一邊喝茶,一邊慢慢地說道:“其一,協河亭也是小聖人的老家,對於桑梓,小聖人無論如何也要支援。”
黃東聽了,點點頭,覺得非常有理。
他沒有說話,而是一邊扳著手指,一邊眼巴巴地望著錢紹。
“其二,亭長制度乃是小聖人提出的,小聖人當然不希望把它搞砸了。”錢紹一邊說道,一邊笑眯眯望著黃東。
黃東聽到這裡,感覺茅塞頓開,原來有些暗淡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
但是他依然沒有說話,依然目光炯炯地望著錢紹,希望他說出更多的理由。
錢紹果然沒有讓黃東失望,悠悠地說道:“現在張家莊與以前的趙家莊其實有些類似,被謝家莊打壓得抬不起頭來,希望能夠得到趙家莊的全力支持。”
“謝謝官人指點迷津,不知還有沒有?”黃東感覺渾身吃了冬天喝一碗熱湯一樣,心裡無比舒服。
錢紹依然捋鬍鬚了,略一思考,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最後一點就是,張家莊比趙家莊更加偏僻,更加貧窮,道路更難,富裕起來更難。”
“謝謝官人,下官感激莫名。”黃東躬身一禮,心裡信心大增。
看到黃東興高采烈的樣子,錢紹搖搖頭,繼續說道:“子邊,趙掌櫃雖然深明大義,但是有一個前提。”
“官人,還有什麼前提,請官人明示。”黃東彷彿被潑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笑容頓時呆滯下來。
“口說無憑,口說無憑。沒有條文,趙掌櫃如何相信汝?”錢紹一連說了兩句,嘆了口氣,“汝要把呈文寫好,讓工房、範學正及老夫簽字蓋章,趙掌櫃看後,可能才會被汝說動。”
黃東頓時背上驚出一身冷汗,果然還是姜是老的辣。
“諾。”黃東躬身一禮,馬上鋪開筆墨紙硯,認認真真地寫呈文。
黃東重新寫好呈文之後,不敢大意,恭恭敬敬交給錢紹審閱。
錢紹看了看,又指出其中幾處不足之處,要求他修改之後再次重新寫作。
黃東一邊寫作,一邊有些不服氣。
他心裡覺得錢紹小題大做,但是不敢明說。
看到黃東不以為然的樣子,錢紹搖搖頭。
他嘴角勾勒戲謔一笑,隨後鄭重地說道:“子邊,這個呈文,乃是你修建協河亭的最重要的憑據,是要存檔的。汝要知道,以後昌元縣、昌州甚至轉運司也要來人審查。如此之大工程,如果出現紕漏怎麼辦?”
“謝謝官人指點,下官明白了。”黃東臉色慘白,手裡停止寫作,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得脊樑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明白,汝還是沒有明白,”錢紹搖搖頭,“汝涉及不深,不知官場厲害。如果遇到汝官場對手,對著汝條文及工程的吹???????????????毛求疵,雞蛋裡面挑骨頭,怎麼辦?”
黃東馬上放下手裡毛筆,對著錢紹拱手一禮,感激地說道:“謝謝官人,學生明白了,呈文必須嚴絲合縫,不漏一點漏洞。”
說完,他望著錢紹,希望能夠得到答案。
“錯也,錯也。”沒有料到,錢紹又否定他的說法。
黃東一片茫然,拱手一禮,不解問道:“下官愚鈍,懇請官人指點迷津。”
“呈文再嚴謹,也只是其中並不重要一環而已。”
錢紹搖搖頭,臉上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輕輕品茗。
“官人,什麼都是更加重要的一環?”黃東更加胡塗,躬身一禮問道。
錢紹突然臉色一板,極其嚴肅地說道:“呈文再好,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要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官人,請問下官應該做什麼?”黃東心裡一凜,額頭冷汗冒出,但是他不敢擦拭。
錢紹放下手裡茶杯,目光炯炯望著黃東,一字一句說道:“答案就是打鐵還得自身硬,心底無私天地寬。汝必須廉潔奉公,一心為民。”
說到後來,錢紹語氣越來越嚴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黃東,“汝如果出現行為不端,老夫第一個就是拿下汝,依法懲處。”
黃東畢竟剛剛上班,官場不太熟悉。
錢紹看好黃東,還希望官場毀掉他的人生,所以一再強調。
“官人,請放心,下官發誓心底無私天地寬,打鐵只須自身硬,讓蒼蠅無從下手。”黃東顧不得一身冷汗,躬身一禮,隨後拍了拍胸膛,鄭重地說道。
錢紹表情依然極其嚴肅,一絲不苟地說道:“老夫希望汝說到做到。”
黃東一再表態,隨後寫好條文,錢紹滿意點點頭。
不但如此,錢紹還給黃東安排兩個副手。
一個是新上任的副亭長任黃河,一個是胡泊兼任副亭長。
黃東心裡苦笑,看來錢紹果然對於他不太放心。
黃東按照程式在工房、範遙及錢紹簽字蓋章,果然在趙家莊得到掌櫃趙傑的支援。
但是趙傑支援與錢紹有些出入,他沒有直接給錢,而是承諾趙家莊援建協河亭公房、學堂、醫館,還有幾家貧困戶的住宅。
事情竟然出乎黃東意料之外,修建這些建築,費用已經遠遠超過千貫。
他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趙掌櫃,這是真的?下官不信。”
“這當然是真的,汝放心。”趙傑拍了拍黃東的肩膀,臉上笑成一朵菊花,“協河亭乃是趙家莊鎮之轄區,趙家莊有義不容辭的職責。”
有了趙家莊的承諾,黃東大大地松了口氣。
他讓胡泊、陳南購買差不多半年大米,讓商販運輸到協河亭。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胡泊與陳南竟然趁機提出一些讓他想不到的要求。
同時,其它幾個巡檢士卒也眼巴巴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