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金先生，您是要我去為您家裡做廚師嗎？”韓順德心情很複雜。
她在這家芙蓉閣，做了一年多廚師。雖然芙蓉閣聽起來是一件高檔會所。可是她知道，歸根究底，它始終是一間受人詬病的風月場所。
這雖然號稱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對於底層人來說，也確實如此。但在真正的上流人家，名聲體面，總是更重要的。
自己為什麼會將女兒，放到她生父的家門口？她已經走投無路了。舉目無親，一個單身女人想要將未婚生女撫養長大，韓順德沒有這樣的勇氣，也沒有這樣的韌勁兒。無論如何，她始終還是那個自卑的人，從未改變過。
而禍不單行。送走了女兒沒多久，她經過一場禍事，永遠的跛了一隻腳。這下，連一份體面的工作都找不到了。她只能淪落到芙蓉閣，這裡的老闆娘好心收留，靠她家傳和自己刻苦的來的好手藝，在這個地方做廚師。而別的地方，做廚師都沒有人收她。
本以為，她的人生將在這個被人唾棄的地方，重複這一日又一日，一眼望的到盡頭的，是昏暗的未來。她的人生，她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她那在生父那裡享福的女兒身上。她是她生命的延續，是她未盡的精彩。
但現在，有人向她伸出手來，要帶她離開這個她打定主意要終老的地方。這是外界的召喚。她害怕，卻希冀。但她擔心自己會辜負老闆娘的好意，在她人生最落魄的時候，是她給了她一線希望。
她不僅是個極度自卑的人，也是個聖母濫好人。老闆娘對她的恩情，讓她在更光明前程面前猶豫了。雖然，她曾經更殘忍地辜負的自己的戀人，拋棄了自己的女兒，卻毫無覺悟。
她從來沒有意識到，雖然在這件事裡，她的確是最難過的那一個，可是她沒有權力替他們決定，讓他們也跟著難過。這對他們不公平。
她是聖母，但為什麼他們這些親近的人，這些愛她在乎她的人，要為了成全她的聖母，做出犧牲？這到底是善良，還是過於善良以致殘忍。
她的猶豫，金賢斌和韓美晴都看在了眼裡。他們心中也有些動搖了：這到底是迂腐啊，還是不識相啊？
做久了上位者，兩人根本不習慣有人負了自己難得的好意。
會做飯的人何其多，金賢斌知道，如果他要公開招聘韓餐廚藝能手，多的是人來應徵。手藝比這個女人好的，更是比比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堅持將這個女人挖到家裡。或許看到她的身影，彷彿看到了上輩子大長今的影子。
可是，那畢竟是電視劇裡的人物。那誠於料理，誠於愛情，誠於人生的人，畢竟只是電視劇裡的一個虛幻的影像。而且，可能只是電視劇的塑造太美好，可能是他也染上了追星的癮，並不真正喜歡大長今那樣的人物，可卻在羨慕，尋找有著那樣美好品質的人。
這個女人身上，雖然似乎有同樣的氣質，但是，金賢斌卻發現，自己不願意包容她那在他看來不合時宜的堅持。
人與她有恩，自己境況好了再報便是，至於為此守著那迂腐的堅持，堅持呆在這個為人詬病的環境裡？
老闆娘於她有恩，但老闆娘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人嗎？雖然收下她，是老闆娘的善心的體現，可是，難道不也是老闆娘看中她能為她創造利潤嗎？
老闆娘再怎麼不易，芙蓉閣也並不是個慈善機構。而說一不二的老闆娘，到底是這些風月女子的上層，她掌握她們的命運，她並不可憐。
所以，既然都是出於利益，她為什麼不能為了自己的前程，抓住對自己更好的機會。至於補償？為芙蓉閣老闆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算不算補償？將來多帶些禮品登門拜訪算不算補償？難道一飯之恩，也要人豁出自己的前途相報答嗎？
他為她提供這個機會，是非常難得的了。可是她既然不領情，錯過了，後悔的一定不是他。
“是到我們公司食堂做廚師，當然如果能偶爾應邀到我家裡給我家人做頓韓餐，也有額外的薪水補貼。”金賢斌提出自己的設想，他在這方面，一向不會苛待手下。
韓順德看了看旁邊笑的一臉興味的韓美晴，目光又轉向在古典式小桌前，微笑著坐著的老闆娘。
老闆娘到底是歷練多了的人精。看出了她的遲疑，她一派大度的向韓順德勸說，勸她選擇對自己好的道路。她說的都是為了她自己好之類，半點都讓人沒看到，她因此得到的人情收益。
金賢斌對此心知肚明。他也不點破，在商場上，懂得給人留餘地是必須具備的習慣。
但在心裡，他卻有些遺憾。
只是要找個品行好手藝好的廚師而已，隨便碰到的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像韓劇女主的性子？這也太讓人鬱悶了吧，這女的難道是韓劇女主嗎？哪劇裡韓劇女主都是個事兒媽，攪的身邊不得安寧。不是吧~雖然他清楚韓劇女主盛產女d絲，但是身有殘疾這種，韓劇應該還沒突破這下限吧？
金賢斌你out了，我看你就是疏忽了。這種極品聖母，不僅僅可能是韓劇女主，還有可能是韓劇女主她媽。您老婆的閨蜜殷雅俐瑛，她媽不就這種又殘疾還聖母的嗎？雖然這位還是處在韓劇女主的年紀，加上你根本木看過這部電視劇，這成功的迷惑了你。可是等您兒子那一輩兒長成了以後，您就能見識到了。
“順德，多好的條件啊。你能有個好前程，我們大家也都會祝福你的。”老闆娘笑得慈祥。好話誰不會說了？惠而不費，還能忽悠的人對你感激涕零，對老闆娘這樣的人精來說，已經成了本能。
“那麼金先生，就拜託你了。”此時的韓順德到底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她的夢想，她的青春朝氣到底還沒有被歲月消磨殆盡。她對美好的未來到底還是充滿了嚮往。
同意了金老闆的挖角，韓順德收拾衣物，準備搬到金賢斌給提供的員工宿舍裡。
“我下午沒什麼事兒，就等你一會兒。送你去宿舍和食堂好了。”金賢斌又叮囑：“你儘快熟悉一下食堂的廚具之類，我還想著近期就讓你來家裡做兩頓呢。”
韓順德趕回住處。
韓美晴已經對這邊的事情木有任何興趣了。此時的她早有去意，陪著表哥坐在大廳裡，還忍不住吐槽：“還以為是個聰明的呢，原來竟是個這麼無趣的人，又沒威脅，真是，浪費我表情。”
“威脅？柳俊河恨不得整天被你拴在腰帶上了，怎麼？怕他跑出你的手掌心兒？你的能耐呢？比家世，比勢力，比美貌，比年輕，比力大無窮，比冷血無情，他都不是你對手，你這輩子吃定他了。”金賢斌調笑，柳俊河這種人，說聰明也好，說偏執也好，他這輩子，已經離不開韓美晴了。至於：“聰明嗎？她要是真聰明了，你哥我還不敢用呢。無趣不無趣的，一個廚師了，管她那麼多幹嘛？你要是不耐煩了你先走，反正咱們又不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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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就走，表哥你以後也少來這種地方。”韓美晴離開時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多加這一句。金賢斌同樣沒放在心上。他這兩天頻繁來這裡，是來挖角的。人挖走了，他還繼續來幹嘛？
可是，真的在事情到來的時候，才發現一切，冥冥中都早有預感。
……
“金先生，我都收拾好了。”韓順德提著一個大大的行李袋，其他什麼都沒有。
金賢斌看了看她簡陋的行李，沒有說話。這個廚師看起來是個過得艱難的人，估計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可是他沒這個閒心，也沒這個義務管陌生人的事兒。那種見不平事兒都要上前管一把，不是梁山好漢，就是qd男主。
金賢斌顯然沒這個心情。哥們一分鐘幾十萬上下（韓元），哪有這心情跟你耗？哥們的時間金貴，浪費不起。
韓順德提著行李袋，跟著金賢斌走到停車場最外側那輛進口車旁邊。她乖乖按指示，將醒你放到後備車廂裡，然後坐到副駕駛位置上。
兩人心裡都有事情，一路沉默。就沒有人注意到，不遠的隱蔽處，隱隱傳來的按快門的聲音。
……
“不是說宇宙集團那小夫妻倆今天回來的嗎？老袁，今天你去機場，拍著啥有價值的照片沒？”一個穿著普通的外場記者，在跟同事在電話裡攀談，他的搭檔坐在他身邊駕駛位上，穩穩地開著車，不時從後視鏡中，瞥一眼正說地神采飛揚的同伴。
“啥都沒有。哼！捂得倒嚴實。咱們全靠這灰姑娘的故事吸引眼球。他們家那點真精彩。本來還想混個採訪啥的，可灰姑娘不出現不說，灰姑娘的男人也沒露面。真是，今天又無功而返了。”對面的男人很有點洩氣。
“我倒是拍到了。”這個記者很開心，還帶著點炫耀味兒：“灰姑娘她男人。”
“什麼？不可能！算著時間，李元濟剛下飛機一個多小時呢，怎麼會在那裡出現？他們度完蜜月不先回家麼？”電話那邊的老袁驚詫了。他可是一直堵機場門口的，一直也沒發現人家出機場呢，怎麼離機場八百裡遠的人倒先拍到了？
“什麼李元濟？難道今年有名的灰姑娘夫妻就這一對兒？我可是拍到了金賢斌。你知道嗎？我看到了，金賢斌下午這會兒，從芙蓉閣出來，還帶著個掂著大包的漂亮姑娘。那可是芙蓉閣啊~金賢斌八成這是包養了小情兒呢。嘿嘿，這事兒捅出來可就勁爆鳥。”年輕的記者笑得得意，對面的老袁卻有點怵。
“金賢斌這事兒，你還是先別爆的為好。最好先多查一點，看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有一點差錯，報社可承受不起那邊的怒火。別忘了《xx日報》《xxx報》都是前車之鑑啊。這兩份報紙為了銷量，把宇宙集團家兒媳婦那一家給爆了出來，銷量是上去了，可轉身就得面對宇宙集團的怒火，你看看現在是啥下場？這事兒得從長計議，你可別輕舉妄動啊。”
“曉得了，等過了這一段再說好了。不過這事兒一出，金賢斌的形象就……咦？說不定還會有人想買下我的獨家照片呢。不論是金賢斌還是他敵人來買，只要他出價，價高者得，又能賺一筆了。”記者笑得萬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