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 從來沒搶購過什麼東西的轟焦凍第一次遇到這種被截胡的事, 所以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姑娘動作利落地掏錢付款, 然後抬腿就往外跑了。
跑了。
連讓他開口說一句“那是我先……”的機會都不給，走得乾脆利落頭也不回。
而搶完就跑的透可沒管身後那位小帥哥內心受到了多大的打擊，搶購的世界和0元秒殺一樣都是很殘酷的，速度慢上0.1秒都會面臨空空如也的結局, 就像她曾無數次敗倒在那群同好們瘋狂的手速下一樣, 透也絕對不會對那位小哥存有一眯眯的愧疚之心。
哼，竟然在最後一刻鬆懈大意，就別怪她有可乘之機了！
成功買到了最新的限量版, 透小同學是心情愉快地回了家的。
士傑高校接著雄英體育祭結束就舉辦的運動會同樣只花了三天就結束了，接下來的一週除了留給之前在比賽裡玩命爭名次的學生們放假休息幾天外，還有針對全校一到三年級的英雄科學生們去哪裡進行職業體驗具體要如何安排的事宜，這些繁瑣的申請和交接工作才是最耗時間的。
透對自己接下來去哪裡都持無所謂的態度，因此在a班所有人都興奮又忐忑地討論他們之後會去哪家的英雄事務所時, 她全程保持淡定。
就算有其他人跑來問她這些, 也有非常現成的理由直接把天聊死——“你知道的，我沒參加比賽, 看老師安排吧。”
多說幾回，大家就自動退散不往她跟前湊了，表情又是訕訕還有些感激。
這段時間也是雄英高校的學生們參與職場體驗的時候, 士傑這邊自然也是故意延後再安排學生們過去，算是學校間儘量錯開彼此保證體驗質量的一種安排。
“夜嵐那家夥拿到了運動會一年級組的第一名，現在正天天跑去辦公室那裡問雷恩老師能不能去他喜歡的職業英雄那裡實習, 也是很拼了。”
“有時候是真覺得他好煩啊，老師也真辛苦。”
“哈哈哈，每次看到夜嵐我都覺得他熱血過頭了啊！”
班上的學生們談完了自己家的第一名，不知不覺又提到了雄英那一邊。
“對了，雄英體育祭的比賽錄影你們全看完了嗎？沒想到一年級組的冠軍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啊。”
“我也看了，叫爆豪勝己是吧？居然被綁著推上領獎臺，像野獸一樣咬獎牌的暴躁樣子我剛看到那會兒差點把茶都噴出來！”
“不過該說不愧是雄英嗎，實力都很不錯啊。第一名雖然像個野獸，但也是個很強的野獸。”
“有點好奇這個第一名會去哪個英雄的事務所去實習，去哪邊負責接收他的事務所都要頭疼了吧。”
“第二名倒沒懸念了，那個叫轟焦凍的本身就是no.2英雄安德瓦的兒子，肯定是會去他老爸的事務所的。”
“哈哈哈，老爸是老二，兒子也是第二名，這也太巧了！”
“被他老爸傳染的嗎？”
少年人們隨意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安靜坐在自己課桌上的透看了他們一眼又很快收回去，這種帶著戲謔卻又並非單純惡意的評價本身都是無意識的，但很多時候也代表了人們心中真正的看法。
萬年老二，和萬年老二的兒子。
透想起在音像店裡僅有一面之緣的那個少年，傻乎乎的樣子看起來和他陷入執念快要入魔的父親一點也不相似，英雄之子的名頭帶來的可不會只有榮耀，也是無形的枷鎖和壓力。
很辛苦呢。
整理著桌上的紙筆，少女面無表情。
幸虧她爸爸沒有腦熱當什麼英雄，媽媽更是喜歡安逸和享樂，兩個人都沒什麼太大的野心，不然她會很麻煩啊。
原以為有關那位no.2的相關訊息會隨著閒談就此消停，結果當天晚上這位英雄就暴發出了一個轟動的大新聞。
第二天一早，整個學校都是沸沸揚揚討論這件事的人。
“喂喂，你們看了昨晚的新聞沒有！安德瓦昨天在保須市把英雄殺手抓住了！”
“看了啊，那個連續作案殺掉了十幾名職業英雄還致辭殘了幾十人的英雄殺手斯坦因嗎！？一個都是個兇殘狡猾的人物，非常擅長隱匿，居然被安德瓦抓住了啊！”
“不愧是no.2，安德瓦真厲害啊。跟英雄殺手交過手的大多數人不是丟命就是傷殘，這麼恐怖的個性罪犯都被收拾了。”
“據說舉報他出沒地點的就是剛好在保須市做職業體驗的雄英學生，可惡，還真是會出風頭！”
不只是學生們在討論，就是教師們也免不了說上兩句。
一般來說，人們對窮兇極惡的罪犯被抓獲這件事除了一開始的大快人心松了口氣外很少再會有其他想法，但這個英雄殺手卻不同，他雖然被抓，但他會殺人犯罪的理由和一直秉持的理念也被媒體大肆宣傳開來。
【英雄殺手斯坦因，隸屬於昨日引起保須動亂事件的敵聯盟，原名赤黑血染，在他就讀英雄學校時覺得職業英雄的制度有極大弊端，與他所認為的真正英雄有極大的區別，於是放棄學業開始向世人宣揚起英雄迴歸這一理念。該理念主張英雄做善事是應盡之義，視做善事收取報酬為恥。】
辦公室裡，看到新聞裡播報的內容時，作為班主任的雷恩就感覺到不妙，這個課間班裡肯定有不少學生也在談論，他坐不住地就朝著教室方向去趕，還沒走進去，透過門窗就能看見那些同樣圍著聽新聞的學生們一個個反常安靜，不少人臉上都出現了動搖和迷茫之色。
而新聞還在播放……
【英雄不該貪圖回報，只有在他們進行自我犧牲後，才能獲得英雄這個稱號。英雄殺手斯坦因認為，這個國家真正的英雄只有歐爾麥特一個人，其他人只是被金錢腐朽玷汙了英雄稱號的偽劣品。真正的英雄是神聖而偉大的，他會捨生取義、會犧牲自己、向大眾無私奉獻，並且完全不求回報。他的理論目前引起了社會各界人士的廣泛討論，有專家……】
一隻手關掉了播放新聞的手機，戛然而止的停頓讓眾人下意識地把目光集中過去。
“少聽這些有害無益的東西，一碗毒雞湯罷了。”將關掉的手機還給它的主人，說話的少女頂著一張面癱臉隨意下了結論。
“通行大人……”一幹學生面上有些恍惚，紛紛回神。
“可，可是，我覺得那個斯坦因說得也沒錯啊……”有人弱弱的說了一句，“英雄，不應該就是這樣子嗎？”
不求回報的幫助別人，永遠奮戰在危險的第一線，在他人有需要時立刻站出來給予幫助，事後不留功與名地直接離去。
——這不就是曾經人們心目中最基本的英雄形象麼。
但現在的人們呢？
大家想當英雄，其實都是為了得到更多的注目和讚美，以及豐厚的薪水罷了，很多人甚至都沒想過要當英雄是為了什麼，只因這是這個時代最耀眼最有前途的職業，沒有之一。
“所以我才說這是毒雞湯。”看著周遭的同學一張張青澀的少年面孔，透輕輕嘆了口氣，“你們啊，真的知道職業英雄意味著什麼嗎？”
少年少女們都疑惑看她，不懂班裡的大姐頭為什麼這麼問，這種事要是還不知道他們也不可能拼命考上英雄科啊。但很快，他們的疑惑就在對方平靜的敘述下慢慢變了臉色。
“事實上，職業英雄是個看著風光實則很弱勢的職業。除了擁有可以在外使用個性的許可，拿著比尋常工作更高的薪水以外沒有任何值得多提的地方。他們面對民眾要保持友善體貼，給他們能安心依靠的形象；而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他們能做的只是使用自己的個性將對方打倒生擒，並不具備將其當場擊殺的權利，因為法律上不允許，審判罪人是司法機關的工作，而不在職業英雄的權能範圍。”
“如果戰鬥途中身後還有需要受保護的民眾，也有絕對義務擋在他們面前，就算用血肉之軀也得堵住眼前的危險，因為你是天生就該保護他們的職業英雄。而一旦沒做好導致哪裡出事，民眾們第一個埋怨的不會是警察也不會是政府，正是作為英雄的你。”
也不管這些學生們臉色越變越白，少女依舊在平緩敘述，一雙墨色大眼掃視著她周圍的所有人。
“才開學那會兒雄英高校被一個犯罪組織大規模入侵的事你們還記得嗎，雖然沒有產生任何傷亡，可是民眾對雄英高校尖銳的質疑和指責你們都有看到的。明明是他人作惡，大家都不去怪犯罪的惡人，卻一致認為是雄英的安保工作不到位才導致這樣的惡果。也就是說，身為職業英雄，你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被指責也只能自己受著，甚至還得低頭道歉。”
“他們為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因為你們拿著的那些高薪都是納稅人的錢，就該擔負那樣的期望和責任。但事實上這其實應該是政府的職責，只是政府巧妙的利用英雄這個身份和豐厚的薪酬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直讓職業英雄頂在前面替他們背了那些鍋罷了。”
撕扯下“英雄”這層披著正義熱血的外衣，它的內裡早已經變了質，但也更符合眼下這個時代與社會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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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俠以武犯禁，何況這個幾乎人人都有超能力的超人時代，利用個性去犯罪滿足私欲的人太多太多，每天都層出不窮抓都抓不完。
因此大眾需要英雄，政府需要英雄，而成為英雄的人也需要鮮花和掌聲以及盛名下的金錢名利，三方各取所需罷了。
“所以說，你們做著這麼危險的工作拿著這麼高的報酬也是理所當然的，根本不需要為此感到不安。也對你們自己友好一點吧，不要再給職業英雄貼那麼多只有面子光的標籤增加負擔了。他的那一套英雄理念聽起來很神聖很偉大，但也只是聽起來罷了。你們並不是電影裡那些刀槍不入可以隨便復活的超級英雄，只是有點能力的凡人，如果揹負這個稱號的代價是理所當然的無償流血和犧牲，那還是算了吧。就算是死人，也還需要一個墳墓裝一下，何況是活著就離不開衣食住行的正常人。”
那兩個詞本來就不是給凡人用的，它從來都只適用於一小部分人和事物，用這種名義去道德綁架讓別人去奉獻的傢伙，無一例外都是自私鬼。
在透看來，那個所謂的英雄殺手也是如此。
“事實上，如果你們有誰稍微去注意一下赤黑血染這個人的生平，就會發現他的人生有過得多糟糕。他少年輟學，也曾為了這個理念站在街頭演講宣傳卻無人理會，之後便瘋魔為了所謂的理想拋棄一切，他的父母更是在那之後沒幾年便雙雙去世，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很奇怪的一點就是——這樣一個高中就任性肄業對人生毫無規劃、三十多歲卻活得那麼失敗的殺人犯說的話，為什麼會得到這麼多人贊同，連你們這些名校學生都跟著動搖？不覺得很可笑嗎？”
除了女孩甜糯又理性的嗓音，整個教室鴉雀無聲，面對女孩那平靜卻犀利的言語，很多人不由自主低下了腦袋。
而代表上課的鈴聲也在這時敲響，一直在外面旁聽的班主任表情複雜地走進教室。
本身就是職業英雄的他想說點什麼，可是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只是咳嗽了一聲。
“上課了，大家都快坐好，把書本翻開到上次我講到的那一頁……”
這一整天的課，a班的所有人都上得很安靜，每個過來上課的老師在看到前排那個一臉淡然的學生時，臉色都是免不了的複雜，到下課時總想對那小同學說點什麼，可最終跟班主任一樣什麼也沒說。
一直到學校那邊安排好所有學生的職場體驗事宜，大家都收到了自己該去哪裡實習，雷恩老師才在他們即將出發的前一天說了一句話。
“可能剝開一些表像，內裡的實質就和通行同學所述一樣，職業英雄早就和人們內心傳統的英雄大相徑庭了，這是這個時代、也是這個時代的人們自己選擇的發展。不管怎麼說，英雄這個職業都是值得尊重和崇拜的。大家會坐在這裡，不就是因為看到了像歐爾麥特那樣偉大的存在，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才如此努力的嗎？現實是一部分，但是理想也不能丟棄啊。事在人為，通行同學你說是不是？”
說到最後，他轉頭看向了講臺下的小女生。
“您說得是。”對方點頭附和，“正因為街頭巷尾一直有職業英雄的存在，有他們孜孜不倦的巡邏去對付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個性罪犯，如今的社會犯罪率才被壓制地如此之低。一直以來，我都非常感謝他們，給我一個安寧的生活環境，讓我和我的父母都能平安地度過每一天。”
女孩真心實意的謝意讓雷恩老師一張獅子臉不禁露出笑容，周圍的其他學生也同樣在恍然中回神。
是啊，成為歐爾麥特那樣的偉大的人可能不太容易，但是成為一個打擊個性犯罪給周圍的人帶來安全環境的職業英雄，他們還是能做到的。他們能安全地長大，和父母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不就是一直都靠那些英雄的保駕護航嗎？
籠罩在a班兩天的低氣壓瞬間一掃而空，大家各自拿著即將要去的事務所表格，臉上都浮現憧憬和期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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