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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甘願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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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莎望向那黑洞洞的槍口,一時之間竟不想再躲。

就算她可以躲過安易的追殺,可她們現在都在沉船上,沒有人能倖免於難。

“安易,你真的能下手殺我嗎?”謝莎視線微垂,聲音帶著絲茫然。

安易緊了緊手中的武器,以沉默代替回答。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願留下,還是被我殺死?”安易又問。

謝莎茫然地看向她。

都到了這地步,這兩種選擇,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別了吧?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闖入了二人之間。

謝莎一怔,隨即猛地睜大了雙眼。

“卡爾?!”

怎麼會是卡爾?這個時候,他明明應該坐上救生艇離開這裡了!

忽然出現的,正是專為謝莎而來的卡爾。

卡爾一直在船中找尋著謝莎的蹤跡,卻一直沒有遇到她。一直到最後一刻,他一邊告訴自己謝莎必定是上了其他的救生艇,一邊上了那艘最後降下的救生艇。

然而,就在他於救生艇上端坐好,船開始被放下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在沉船的中部,茫然地站著的謝莎!

那個時候,他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如果他去找她,他們兩個都會趕不上最後一艘救生艇,一起葬身大海;可如果他裝作沒有看到她,至少他可以存活下去。

理智一向佔著上風的卡爾就那麼直視著謝莎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被船舷擋住,再也看不到,他的心中忽然一陣慌亂。等到卡爾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跳回了沉船上。

就像是沉重的枷鎖被去除,卡爾只覺得渾身一陣輕鬆。這種不考慮後果的舉動,讓他感到真心的暢快。他飛快地向謝莎跑去,又繞過無法通行的一段走廊,才到了謝莎的跟前。

而這時,他相信了,謝莎一直以來都沒有說謊,確實有人想殺她。

謝莎愣愣地看著卡爾看到自己時亮起的雙眸,他衝過來,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謝莎顫抖著雙手,像是驚喜又像是恐懼地慢慢放到他的背上。直到感覺到手中真實的觸感,她才安下心來。這不是夢,是真的,卡爾竟然為了她出現在這裡,這艘註定要沉沒的船上!

安易遠遠望著兩人的動作,微微扣下扳機的手及時鬆開,她微不可聞地舒了口氣。

謝莎和卡爾抱了足足有半分鐘,船的傾斜已經快到無法站立的地步了。

謝莎臉上一片堅定,她微微鬆開卡爾看向安易,大聲道:“我決定了,我自願留在這個世界!不管待會兒是生還是死,我都無怨!”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安易的嘴角露出了極淺的笑容。

幾乎同時,謝莎聽到腦海中有一個男聲機械似的說道:“選手007號,自主選擇留在下層世界,此場比賽敗北,選手008號晉級。我的任務到此結束,願你在這個世界生活愉快,再見。”

謝莎很快就聽出那是神使007號的聲音,當他將這句話說完,便再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而對面安易的身影漸漸變淺,最後竟完全消失不見,就像是這世界上本沒有這個人一樣。

“她人呢?”

背對著安易的卡爾並未看到安易消失的全過程,直到想起他們兩人還被槍口對著,才鬆開謝莎,以保護姿態將她護在身後。

誰知,兩人身後早沒有了安易的身影。

“別管她了!我們快跑吧!”

謝莎嘴角帶著笑,拉上卡爾的大掌,與他十指相扣,如同一陣風般向前跑去。

卡爾也知此刻情勢危急,不便多問,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一直往後跑,直到在船尾停下。

謝莎知道傑克和蘿絲在電影中的自救舉動,知道那樣的生存機率最高。如果不是因為海水的冰冷,傑克肯定是能存活下來的。

謝莎和卡爾到船尾最高處抓緊了欄杆,看著下方傾斜度不斷增加的甲板,心中慌亂無比。

謝莎聽到人們不斷滑下去而發出的尖叫聲,聽到了船的斷裂聲。這個時候,夜晚幾乎到零度的寒冷似乎已經無法撼動謝莎的神經了。她之前整個人都泡在水裡過,現在夜風一吹,身上彷彿結了一層冰渣,她的手腳都快被凍住。

她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要鬆開欄杆了。

這個時候,謝莎的目之所及已經只有頭上的那片夜沉沉的星空了。

她覺得時間彷彿流逝得慢了幾十倍,那些尖叫,那些恐懼,都離她遠去,她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唯有頭頂的那片夜空在她的視野中不斷放大。

她的手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被迫鬆開。

然而,她下落的身體卻被一隻大手緊緊拉住,“凱瑟琳,抓緊!”

謝莎微微仰頭,茫然的眼中映出卡爾焦急中帶著恐懼的臉。

她一怔,屬於她的時間流逝彷彿猛地加快。

流失的力氣好似從身體的各個細胞中跑了出來,充滿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雙眼中漸漸多了絲神采,她的身體好像回暖,有力地反握住卡爾的手。

卡爾試著將她的身體往上拉,然而試了幾次,卻沒有成功。太過寒冷的天氣,讓人的體力流失得很快。

“啊!”

咬牙大叫一聲,卡爾一個用力終於將謝莎拉了上來,她急忙抓住欄杆,以減輕卡爾的負擔。

泰坦尼克號此刻已經幾乎豎起來了,船板支撐不住半艘船的力量,開始斷裂。十幾秒之後,泰坦尼克號從中間裂成了兩半,一半徹底沉入水中,另一半則落回了水面。

從這猛然落下的大衝擊中緩過神來後,謝莎立刻說:“卡爾,我們到外面去!船會被另一半垂直著拉下去的!”

卡爾沒有異議,自己先翻了過去,才幫謝莎也翻了過來。

兩人緊靠在欄杆外,相貼的一雙手緊緊交握。

泰坦尼克號還在水上的這一半船體終於豎了起來。

在這一刻,謝莎忽然問道:“傑克和蘿絲呢?”

卡爾正緊張地盯著還很遙遠的水面,聞言便道:“凱瑟琳,這個時候,你還管他們做什麼?”

謝莎執著地說:“你快告訴我!”

卡爾無奈,只得說:“他們應該在救生艇上。我看著他們上了船,又在船上找你找了片刻,才上了最後一艘救生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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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傑克和蘿絲生還的訊息,謝莎滿意地輕笑。他們都活著,可真是太好了!

而她更高興的是,卡爾明明已經登上了救生艇,卻還是不顧生命危險,來找她了!

“卡爾,如果我們都活著,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謝莎看著越來越近的水面,忽然嚴肅地說。

“我們會活著的!”卡爾握著謝莎的手一緊,聲音中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我們會活著。到時候,我不要你做我的未婚妻,我要你直接嫁給我。”

“好!”謝莎毫不猶豫地回道。她是為了卡爾留下的,她不嫁給他,要嫁給誰?

終於得到滿意的回答,卡爾側頭,神采飛揚地看著謝莎晶亮的雙眼,忽然傾身過去,對準她的雙唇吻了一記。

雖然嘴上說著會活下去的話,但卡爾心裡依然忍不住想,這或許是兩人最後的吻。

謝莎一怔,卡爾此刻溫柔的眉眼看得她心動不已。

她忽而一笑,一口咬在卡爾的雙唇上。

“做個記號……一會兒入水後,請憑記號來找我!”謝莎露出大大的笑容。

卡爾眉眼帶笑,正要回答,謝莎卻讓他看水面。

“入水前吸口氣……”謝莎綿長地呼吸著,做著最後的準備。

水面以著極快的速度向兩人靠近,這種快速接近的壓迫感,不亞於看到一座大山迎面撞來,甚至因為對水的恐懼,讓謝莎此刻的心跳得極快。她想她就算看到飛來的山川打怪獸的凹凸曼什麼的,也不會有那麼快的心跳。

入水前的最後一刻,兩人各自深吸了口氣,同時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手。

進入水下世界的一瞬間,世界彷彿變得安靜了。

冰冷的海水刺骨,讓謝莎幾乎睜不開眼,可閉上眼,她便什麼都看不到,這種未知的恐懼,迫使她努力睜開雙眼,直視這黑漆漆的海底。

泰坦尼克號下沉產生的吸力極大,謝莎試著抓緊卡爾的雙手,然而她的雙手漸漸變得無力,吸力將她和卡爾分散。卡爾的身影迅速地散入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謝莎暫時不擔心卡爾,她知道救生衣會讓卡爾浮上水面。

她擔心的是自己。由於一直忙於逃命,對於船員塞過來的救生衣,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隨手丟掉。後來依然是不斷地逃逃逃,等到她有能力穿救生衣了,身邊卻再找不到閒置的了。

之前的經驗讓謝莎一入水便屏住了呼吸,身體雖然被吸力往下帶去,卻並沒有在泰坦尼克號上嗆水時的難受經驗。

她記得有人告訴過她,只要胸中有口氣,她就能浮起來。

為此,她努力地憋住了這口氣,同時在水中辨別著方向,直到感覺吸力小了點,才胡亂踩水,努力往上游去。

她這口氣是她憋得最為長久的一次,當她的腦袋露出水面的那刻,她大口地吸進冰冷的空氣,鼻腔旁的冷水被她的大動作帶進了鼻子裡,她又是一陣難耐的咳嗽。

由於沒有救生衣,又不會游泳,謝莎只來得及吸了這一口氣,便又沉了下去。

胸腔中缺少新鮮的空氣,身體又無法保持漂浮,謝莎本能地慌亂起來。

她的手胡亂地抓著什麼,想讓自己穩定下來,然而周圍都是水,她什麼都抓不住。

水上水下的畫面在她眼中交錯閃現,她的身體漸漸變得無力,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她慢慢地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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