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敲響302的門，開門的是一個帶著金絲邊眼睛的男人，二十七八左右，長相並不是很出眾，但是氣質很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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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是褚玥。”
“哪裡，請進來談吧，褚玥同學。”吳桐後退一步，讓開進門的位置。“今天非常唐突，是我感到抱歉才對，只是我對你的看法非常感興趣，所以才這麼倉促。哦，也許褚玥同學還不知道，你的老師吳起中正是我的父親，這間辦公室也是臨時佔用我父親的。今天如果我父親有什麼讓你不愉快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喝茶還是咖啡？”吳桐揚揚手中的杯子。
“茶，謝謝。”
褚玥在一旁的沙發坐下，接過吳桐遞過來的茶杯。這個叫吳桐的男人果然很周到，似乎每一個細節都為對方考慮到了，說話、行事都恰到好處。
葉瀾手心捧著茶杯轉動，卻並不喝，有些奇怪的問吳桐：“你真的相信我的話？我是說一般人都不會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
“那我大概就是，不一般的那種吧。”吳桐哂笑一聲後，眼神卻轉而嚴肅起來說：“其實我在新外灘選址實地考察的時候，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但是具體哪裡不對勁我又找不出來。說實話，我並不是很相信這種事，但是褚這個姓氏我偶爾聽過。”
吳桐伸出手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葉瀾：“那個提起褚家的人在S市也是跺跺腳便要震上一震的人物，我只在想，你跟那人口中的褚家是什麼關係。”
葉瀾低頭綴一口茶，茶是上好的龍井，顯然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的愛好，只是她不太喜歡。她抬起頭看向吳桐說：“我是不是姓褚，跟我有沒有能力幫你做事，兩者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關係。”
吳桐愣了一下，看向葉瀾的目光多了些興味和探究：“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不好相處？”
“沒有。”葉瀾眼神平靜。“沒人和我相處。”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吳桐搖頭失笑，突然探身越過桌子，一手壓在葉瀾的頭頂，拍了拍說：“你這樣很不可愛知道嗎？”
葉瀾抬手甩開對方的手掌說：“你這樣很失禮知道嗎？”
吳桐站起身來，上下打量著這個坐姿完美神色卻冷淡的奇怪女孩，明明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卻又好像完全不懂怎麼跟人相處。
“看夠了沒，夠了我們就來談正事。”
“你就不能換一個別的表情嗎？”吳桐重新坐下來，姿態卻放鬆下來，兩隻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
“沒必要。”葉瀾擱下茶杯。“如果你真的相信我，讓我幫你做事，我也不是做慈善的，你要支付我同等的報酬。”
按理說褚玥不應該缺錢，就是從她十六歲開始每年出過那麼多工，也該有不菲的存款。但實際上她的財政大權全掌握在何採潔手裡，而且就算這樣，何採潔也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所以她要找房子搬出來，就要先掙外快。
“你要多少？”吳桐好像十分信任葉瀾一般，一副爺錢多隨便開的架勢。
葉瀾猶豫了一下，褚玥從前出任務都是總家和人談好的價格，錢是直接打到何採潔的卡里的，具體什麼任務多少錢她還真沒關心過，這價錢高了不好低了也不行。她盤算了一番租房子和買材料等雜七雜八的費用，伸出一根手指：“十萬。”
“噗——”吳桐一口茶噴出來，好在他及時扭過頭，才免了葉瀾被口水臨頭。
葉瀾皺眉，難道是她開高了？但是這趟活真的不好做啊，除開材料費，她也剩不了多少，再說危險係數也挺高的，她看著吳桐咳得臉色發紅，似乎真的很難接受這個價格，猶豫了一下說：“你要是實在嫌貴，那，八萬總可以吧，不能再少了。新外灘地方那麼寬闊，要消耗的材料也很多。”
吳桐又想咳又想笑，他忍著說：“你知道新外灘投資了多少麼？”
“多少？”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十個億。”吳桐也伸出一個手指。“而且這只是初始資金。”
葉瀾盯著那根手指，然後慢慢地，血液上湧，蒼白的面頰逐漸染上一層紅色，好尷尬。新外灘初始投入十個億，葉瀾提出的十萬酬金就好像是在跟人家開玩笑似的。
就比如一個資產億萬的大公司招聘高職人員，人家問你年薪要求多少，你卻回答一千。別人不但不會認為你能力好要價低，還會以為你是來搞笑砸場子的。這個道理在此時也是一樣的，你出的價格跌破了對方的底線，就會顯得很可笑。
吳桐一手抵著額頭笑的不可自已，一邊斷斷續續的道：“我現在……是真的很懷疑……你有沒有能力了。你真的，非常沒有常識。”
葉瀾臉色發黑，誰說她沒有常識，她知道市場裡的大蔥多少錢一斤，知道地鐵站哪邊是出口，雖然身為褚玥應該知道的常識她不知道，但是這能怪她嗎？能嗎？
“好了，不笑你了，噗~”葉瀾臉色更黑，吳桐忙擺手。“不好意思，真的不笑了。看來報酬還是我看著定吧，只要你讓我看到成果，你放心，我絕不會少你一分，絕對比十萬要多。”
好不容易把這話題揭過去，葉瀾又和吳桐細談了新外灘的一些細節問題，約定一星期後去實地走一趟，今天的談話才算正式結束。
臨到葉瀾走到門口時，吳桐一手拄在門框上，戲謔的笑著說：“要我送你麼？十萬同學？”
葉瀾回過頭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不用，謝謝。”
這個人，表裡性格差的好多。開始的時候笑的那麼溫和無害，結果嘲笑起人來卻無孔不入。葉瀾擰著包快步離開，一秒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
然而經過階梯樓走廊時，卻被拐角處一團不明物體嚇了一跳。
南棲團成團，蹲在地上，一臉可憐相：“褚玥……”
葉瀾額角青筋直跳，她今天是犯得什麼太歲，怎麼竟遇到一些不好招架的人？她不理他繞過去就走，誰知那二貨竟然扶著牆根拐著腳也要跟上來。
雖然這二貨總是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但是他也確實沒有惡意，甚至是很單純。當心思單純的人執拗的做一件事時，總是容易獲得憐憫的，所以葉瀾還是可恥的心軟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葉瀾拿出僅剩的耐心詢問。
“我、我想……”南棲看著對方柔順的黑髮，精緻的五官，白皙到透明似得肌膚和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嘴唇微微顫抖：“我想帶你回家！”
晚課的上課鈴忽然想起，將南棲的話音淹沒在其中，葉瀾詫異的挑眉：“你說什麼？”
“我、我是說，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南棲方才鼓起的勇氣一洩，渾身緊張的打擺子，額頭的冷汗都沁出來了。
葉瀾看他滿頭冷汗的樣子，似乎真的很難受，想來也是自己上午的時候沒說清楚，就送他一程好了：“我車子停在外面，你能走嗎？”
“恩恩。”南棲使勁點頭，不敢再看葉瀾，扒著牆就往樓道口去。
這姿勢實在醜到慘不忍睹，也難為他了。葉瀾上前扶住他一條手臂，放在自己肩上作為支撐，拖著他一步步往校外走。
此時的D大格外冷清，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暖黃色的路燈隱藏在枝葉間，在地面上映出疏密有致的枝杈。已是深秋，間或飄落幾片邊緣枯黃的葉子，南棲微微側頭就能感受到身旁人清涼裡帶著一絲檸檬味道的氣息。
他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句不知那首詩裡的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詩的名字、作者、朝代他全不記得，事實上他也沒背過幾首詩，但是就是這麼奇怪的，清晰的記起了這一句。
“你傻笑什麼？”
“沒，只是想不到有美夢成真的一天。”
“什麼美夢？”
“不告訴你。”
“……”
葉瀾把人拖到副駕駛位置，自己轉到另一邊上車，繫好安全帶，想起還沒有問對方住在哪，轉頭問道：“你住哪？”
“世紀御苑B棟。”
葉瀾對於S市的道路分佈沒什麼概念，幸好還有導航，輸入目的地，跟著路線圖走就行。提到地圖，就想到慕爹曾經的叮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回頭再見大神一定要打聽打聽。
車子裡一時間沉默無語，南棲靜靜的望著身邊人的側臉。他知道，他今天的表現糟糕透了，但是他只要一到她面前就大腦一片空白，方寸大亂，說什麼做什麼好像都不受控制。他只是太過害怕，今天之後，她又會像突然消失一樣，怎麼也找不到。
“褚玥，你記得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記得啊，今天早上。”
“才不是，我們很早就見過了。”南棲一副我就知道你不記得的表情控訴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九年前，你真的不記得了？”
葉瀾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仔細檢索了一遍褚玥的記憶，還是毫無所獲。
“不好意思，時間太久了，我真的不記得了。是不是你認錯人了？”葉瀾覺得依他二貨的腦袋，這個可能性很大。
“我不可能認錯的。”南棲一臉堅定。“因為你很特別。”獨一無二。
葉瀾囧，這個“特別”好微妙，好吧，她是有那麼一點奇怪，有那麼一點格格不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