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中,楊貴妃華麗的裙襬拖地,跪坐在茶几旁,纖手握著毛竹狼毫的筆蘸點墨汁,在散發著香味的花箋上書寫。
昨晚做了個夢,楊貴妃一早起來就喚人置下筆墨,將夢中的曲子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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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清晰的夢,現今還能記得夢境中仙女踩著樂曲的節湊,翩翩起舞。舞姿優美,揮動的長袖,飛快的旋轉,如海棠花開,又若蝴蝶採花,柔美而仙氣飄然而去......
喜愛舞蹈的她忍不住沉迷起中,學了仙子的舞姿,起身在其中同舞。
等一覺醒來,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楊貴妃即是驚奇萬分,腦中的舞蹈還能清晰的急著,催促著宮女前來,快速地給她洗漱打扮,最後在腦後插上鳳頭金冠,快步地走到長生殿中,將夢中的曲子一一紀錄。
手持箋紙,楊貴妃看著上面的字跡,跟著哼唱曲子,只覺著樂譜音調古樸,樂中感情真摯、優雅而憂鬱。
正哼唱著,便聞侍從大聲宣聖上到。
楊貴妃整理了身上的裝束,沒有不妥之處,才小碎步拖著裙襬至殿中,待皇帝來到,才嬌俏地行了行禮:“恭迎聖上。”
聖上扶起楊貴妃後:“愛妃,一早,朕醒來便發現你不在身邊,聽宮人說愛妃前來長生殿中,朕才過來找你。”
楊貴妃昂頭注視著聖上,不捨的將手中的樂譜遞給聖上,笑道:“陛下,妾身做了一宿的夢,夢裡有仙女在翩然起舞,舞姿優美,仙樂古雅而憂傷。揮動長袖舞裙,好一派仙家氣派。夢醒了,妾身卻還記得夢中的情景,情急地將夢中曲子記了下來,寫成樂譜。”
將手中的樂譜展開:”陛下,您看。“
聖上移身過來,兩人依偎著將樂譜過目一遍,他不得不承認曲子雅緻,感情充沛,是首難得一見的神曲,不由地將樂譜細細觀看:“果然是首仙樂,若是依曲子來編排舞蹈,該是如何美妙。“
額首贊同,貴妃明媚嫣然,神采奕奕:“妾身在夢境中見那些仙女合曲而舞蹈,舞姿輕盈,臣妾也起舞。若是陛下同意,可以採選民間或梨園的顏色好的女子,編排舞曲,將夢中仙姿還原一二,以供陛下賞悅。“
“極是!”
一道令旨,極受聖上信任的李林甫為了固寵,令手下兇惡的爪牙四處逮捕民間美麗女子,他本人極其好色,現在有了機會,在獵豔的名單上列下平時肖想卻又不敢下手的美貌女子的名額。
頗有美名的陸雲心,名字赫赫居於上。
一群如殘狼虎暴的侍衛衝進了陸家小院,包圍了院子不讓裡面的人逃出。
將屋裡的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沒能搜到陸雲心半點影子,氣得首領的那位侍衛命人將屋裡的東西都砸了個爛碎。
人到底去了哪裡了?屋裡的柔弱女子竟憑空消失了。
陸雲心可不會大變活人的魔術,她好好地待在魚家小院中,和魚大嬸兩人親親熱熱地做著針線活計呢。兩人嘴裡聊著家常小事,手裡的針線不停的穿梭,
正做的起勁,陸雲心耳邊傳來隔壁自家屋中吵鬧的響動,她抬起頭來,停住了嘴裡的話,同魚大嬸面面相覷,明白了這不是她的幻覺,自家真的有人來。
咦?誰會來尋她啊。
停了活計,放下針線,同魚大嬸約好下次再來後,陸雲心才要出門,當步子跨過魚家院子,正要開啟院子的門扉,心中越想越不對勁。
家裡的情況,她知道。
沒有親族,關門守孝三年,不久才除服換上帶顏色的衣裳,沒有親人來訪的,她自己也沒什麼朋友,四鄰倒是有些以前熟悉並醫治過病的人,但也不會沒經過允許就進入屋裡去,哦,破門強入。
不對,真的不對。
想想,她收回了拉門的手,轉身向隔著自家院子的土牆走去,趴在牆邊,側耳傾聽家裡的動靜。
聲響不是一個人弄出的,幾個人進進出出,男子粗糙的聲線不容掩飾,若仔細一聽,還能聽到翻動物件的響動。東西砸在地上稀里嘩啦的刺耳。
到底是誰?怎麼會大膽包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民宅,砸了她的屋。
陸雲心瞧了瞧自己細胳膊細腿,模樣纖弱,根本就打不過那些手粗腳大的男士,正要返回魚家屋裡,耳邊傳來一道粗狂的男子聲線:“到處搜,李公讓我等搜捕此女,我等竭盡全力亦要完成。做好了,賞錢不會少!”
幾道男音參差不齊興奮地稱是。
有人呼應:“陸家小女美名遠播,若不是顧忌她有位曾是太醫的爺爺,她本身的醫術亦高超,李公早就下手逮她入李府了。”
“是啊,是啊,李公垂涎陸家女子很久了,這次趁陛下廣增梨園,編那啥撈子舞曲,還不得將陸家女手到擒來。”
......陸雲心失魂落魄地靠在牆壁上,恍如雷擊。
這該怎麼辦才好?
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有了三輩子人生,卻從未犯過法,也沒有做過壞事,更不曾有政府官員上門抓人。嚇死寶寶了。
不能急,不要慌。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她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點、冷靜了下來。危機時刻慌張,人越會發錯。深吸口氣吐出,陸雲心才徹底的冷靜了,腦海飛快地轉動......
......現在不能出去,更不能回家裡。她摸摸荷包,出門身上帶錢是她的習慣,從荷包裡倒出錢來,白花花的銀子在陽光下十分耀眼。數了數,總共有十兩啊,家中剩下的錢財都被她埋在家中桌下的土地中,不用擔心那些人找到。
那些人過不了多久,他們會到幼微家來搜尋的,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她被抓是遲早的事。
她走到牆的另一邊,牆邊有棵腰桿粗的大樹,牆外就是街道,路上的行人來往較多。陸雲心咬牙爬上樹,蹲在牆上,閉著眼跳了下去,滾在牆外的小道上。
衣服上沾了幾根枯草,她來不及拍掉,凝視地望了一眼魚家,心中慶幸她沒待在家中,幼微亦不在家,去青樓送洗好的衣物沒有回家。
然後頭也回一拐一拐地離開了這個巷子,剛才落地時腳發麻了,好在沒崴腳。她在這裡待了好幾年了,附近的一草一木很熟悉,她沒有走官道,害怕被侍衛發現,而是穿過曲折又偏僻的小巷道,走出了平康。
離開平康前,她買了些調料和小米,和一些工具,用店家送的揹簍裝起來,背在肩上,出了城門,揚長而去。
走在荒郊野林,陸雲心抓把黃土,隨便摸花了臉,見沒有人追來,她喘了口氣,將揹簍放在地上,整個人也癱在地,四肢擺成大字形狀。
扯了根野草放在嘴中叼著,凝視著萬里無雲的碧空,心靜了下來。
她呢,是不能回平康了。也好,平康除了魚幼薇母女,大多數人同她也只是點頭之交,萍水泛泛。
唯一擔心的是其他城關有沒有貼出她的通告,對她發出追捕令。
理了理思維,回憶起那侍衛所說的話語,捕捉到其中的資訊:其一,當今聖上要廣增梨園,編舞曲。梨園、舞曲、還有聖上,幾個關鍵字,她明白史上大名鼎鼎的霓裳羽衣曲以及霓裳羽衣舞將要誕生了,同是伴隨著大量的美貌女子被成為梨園子弟。
其二,他們嘴裡的李公,想想聖上寵信的人中,高力士、楊國忠、安祿山......姓李的,只有一個李林甫的人。說起李林甫,她立刻回想起他的平生簡歷。
李林甫,子歌奴,是皇室宗親,深受當今聖上的喜愛,司馬光的《資治通鑑》中有寫道:“林甫媚事左右,應會上意,以固其寵;杜絕言路,掩蔽聰明,以成其奸;妒賢嫉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
言了這麼多,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了:李林甫是個大奸臣!
奸臣之所以是奸臣,手段、權勢是不可少的。李林甫在朝廷中的位高權重,區區孤女的她即使救人無數,名聲極好,也不能與之抵抗。
陸雲心只好暫時躲入深山,等風聲過了,才出來去皇家應聘梨園樂師,最好得到聖上、貴妃另眼青睞。若是行不通,她就乖乖待在著深山中,過山野的生活。
反正李林甫還可掌權幾年,安史之亂也在幾年後來臨。外界將亂象叢生。
呵,現在已經亂象叢生了好伐。所以呢,去梨園的事須待定。不過,家中她是要回去一趟的,埋著的錢財可是不菲的,那是陸家多年的積蓄和她這些年所賺的錢財呢。就是她什麼都不做,只要有了那些錢財,她可以躺著床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瀟灑過活。
天快黑了,陸雲心起身拍拍塵土,撫平了衣裙上的褶皺,背上揹簍,找個山洞過夜。因為經常進山採藥,她知道哪裡有可以過夜的山洞。
找了個偏僻的山洞,這個山洞,她曾來過,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從沒人類的足跡踏過這裡,當初她只因採藥迷路巧合中碰到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