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號一響，其代表的意義不言而喻。
而在遠處，如今被打得壓根沒還手之力的不是李旦，而是大秦的啻帝。
那個人族第一個晉升仙蓮境的人。
那個忘了本心，曾經卻被無數人敬仰的仙主。
那個為了一己之私，卻又坑害無數相信他的人。
唐久仰頭看著天際投射的畫面，緩緩閉上了眼。
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還有點難受。
曾經，這個天才率先晉升仙蓮境，獨自與蟲族的那位仙蓮境戰鬥。
那時的他們也只是祖境大圓滿，時不時聽聞殷啻又重傷了，斷手斷腿了，昏迷了……
但他終究守護著人族，度過了那段艱苦歲月。
甚至還給他們三個傳授自己晉升仙蓮境的感悟。
當時，大虞仙主是第二個晉升的，他趕來親自護法，幫助其渡過仙蓮劫。
然後是自己，是大殷仙主。
四人在晉升仙蓮境這麼多年，其實沒人知道他們一直在找蟲族四位主君對決。
為了提升自己，也為了打探他們的情況。
甚至有一次啻帝這個“老大哥”給他們斷後，幫助逃跑。
而自己後面只剩下半截殘軀踉蹌回來。
說實話，那時人族只有他們四個仙蓮境。
他們是所有人族的希望，更是可以將後背交給彼此的兄弟。
“怎麼老不喜歡說話，板著個臉，跟我們欠你錢似的，我看叫你尖嘴殷吧！”
某次他們跟蟲族的主君廝殺過後，一個個帶著傷回來。
鼻青臉腫地坐在山巔之上，看著雲海緩緩升起的紅色朝陽，唐久開口。
大虞仙主紀翾和大殷仙主姜修辰兩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實在是唐久這外號起的，沒毛病。
殷啻只是微微一笑：“我不喜歡說話，大多數我都是在思考。”
“思考什麼？跟蟲族這次交戰的收穫？”紀翾問道。
殷啻搖搖頭：“不，我在想，這些突兀出現的蟲族來自哪裡？以前咱們不知道仙蓮境，可自從他們出現後，我們冥冥之中卻捕捉到了這契機，那在仙蓮境之上，是不是還有更強的道路？”
“有當然是有的，但不是我們目前要考慮的，太遠了，咱們都只是仙蓮境初期，只有不斷戰鬥和感悟規則之力，穩紮穩打走好眼下之路才最重要的！”大殷仙主姜修辰道。
唐久和紀翾兩人點點頭。
“是呀，我們已經很幸運了，最起碼達到了這個境界，比咱們父輩強太多了，眼下整個人族都要靠咱們兄弟四個了，一起努力！”
“好，一起努力，為了整個人族的未來！”
“為了咱們的後代不再遭受蟲族寄生之苦！”
“加油加油加油！”
四人哈哈大笑著，而後摟著彼此的肩膀形成一個圈，腦袋頂腦袋。
相互加油打氣。
那個時候，他們真的把人族放在了第一位。
所做一切，都希望他們這個種族能好好的。
是大義！
也是自個的聖人！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似乎不再那麼親密了，甚至成了官方上的往來。
最後也不去蟲族那裡挑戰。
漸行漸遠。
哪怕是第三次人蟲大戰的計劃，也都是一場策劃而已。
真的像凡間四個普通皇朝之間的單純聯手。
直至他們四人，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就剩我自己了——”唐久閉著眼自言自語，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古正一同樣看著。
這四人，曾經是他的偶像，是人族的守護神。
可隨著自身不斷地提升和接觸某些東西，他失去敬畏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失望。
人，終究是會變的。
唯有女帝並不言語，只是不著痕跡站直了身子，看著那個不斷衝擊的身影，暗自舒了一口氣。
經此一役，李旦所獲得的好處難以想象。
他，已經有了一個強者該有的道心！
想想自己還是一枚卵被他挖出來，帶在身上時，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至尊境。
如今，卻即將斬殺掉這個世界最強的那個人了！
一切，恍如隔日！
…………
王翦四人仰頭看著。
他們沒人說話，更多的是一種落寞。
他們想到仙主匆忙去追殺李旦，想要趁他病要他命。
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更沒想到他是去送死了。
雖然他們對啻帝很失望，覺得他所做的一切自己等不是很理解。
甚至王翦一次次失望後，早就巴不得他被李旦斬殺。
可當這一幕真真切切發生時，他們卻有些難受。
畢竟這個男人，曾經孤身一人擋在了整個人族前面，默默扛下了一切。
帝師林道塵手握影像石轉身離去。
他作為啻帝曾經的少年導師，不想看到那一幕。
就讓那個意氣風發，時不時要為整個人族拼搏的少年，永遠留在他記憶裡吧。
朱雀尊者和青龍尊者緩緩摘下頭套，雙眼泛紅。
而後雙膝下跪，拜別這位人族梟雄。
…………
無數奔赴的人族軍團，當看到天際顯化的畫面時，直接一個個愣住。
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旦，更看著那個被一劍劍斬殺的不成樣子的身影。
“少帥，在跟大秦仙主廝殺？這怎麼可能，仙主不是在我們身後那艘戰艦上嗎？”
“是呀，少帥一人連斬蟲族四位仙蓮境，這會兒應該重傷在蟲族大本營呢，這……”
“少帥為何要殺仙主啊，我們人族就只剩下兩位仙主了？”
“難不成真的是居功自傲，想要奪那個位置？”
“不可能，少帥不久前在天際喊話，說你們大秦仙主坑害了我大殷和大虞仙主的。”
“你別胡說八道，事情還沒清楚呢，況且天際顯化，你怎麼知道他們誰會死？”
…………
這一刻，人族懵了，逃跑的蟲族懵了。
億萬萬生靈停下一切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們不明白，這兩個在此番人族反攻作出如此貢獻的兩人，怎麼突然就反目成仇，以至於到了相互廝殺的地步？
明明人族這邊已經迎來了重生和盛世啊。
…………
淪陷之地第四層，整個地府軍都在看著這一切。
他們全都在祈禱著那個人是啻帝，而不是李旦。
可真真切切看著啻帝狼狽的樣子時，包含李亙在內的五位大元帥、大魔神李倡、殷葵和殷霆，還有李青玥，心中卻複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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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
“砰！”
劍氣崩出，鮮血綻放。
啻帝四肢盡斷，爆射落地。
直接在地面砸出了一個千米大坑。
他滿身血泥，已沒有了氣力再度恢復。
躺在坑底，喉嚨吭哧著，汩汩血沫不斷噴吐著。
滿身盡是一道道劍傷。
他雙眼無神的看著天空。
看著天空上的畫面。
看著畫面中那個狼狽的自己。
突然笑了。
笑得很癲狂，以至於破敗的喉嚨讓他嗆的連連咳嗽。
“那個人，是我嗎？他好像一條狗啊！”
啻帝看著巨坑邊緣上的李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