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怎麼說,這都是錯誤的。”
十三的嗓音沙啞的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十三,”男人臉上的惡意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柔而寵溺的笑,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我知道我是錯的。可是我只能夠這麼去催眠我自己。”
十三看著他,晶瑩的淚水凝聚著幾乎要將眼眶都點燃的熱量,燙的眼睛生疼。
“我想要回來。”
男人臉上的哀慟成為了最尖銳的兵器,一次次貫穿她自以為已經堅固的心防。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好的去實現你的夢想,是不是已經能夠從你充滿偏見的父親那裡得到認可。”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受到江湖上那些垂涎我傳承的江湖客欺負,會不會在無助的絕望裡獨咽苦果。”
“我不知道老皇帝會不會好好的尊重我這個為了宴國犧牲的蠢貨,幫我照顧好傻乎乎的趙夜清。”
“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可以接受我的離開,好好的幸福下去。”
“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對這些問題的答桉充滿了越來越高漲的慾望。”
“我想要回來。回到你們的身邊,回到那個安靜的下午。”
“回到那個指點你練劍,順便嘲笑一下趙夜清把任何東西都做成毒藥的神奇廚藝,最後安穩的在院子的樹下歇息的時間。”
什麼時候,臉上的淚痕已經打溼了衣衫。十三已經不知道了。
她絕望的發現,她已經開始動搖了,開始有了“就算背負著罪孽,但是只要師尊能夠回來,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償還”的念頭。
“十三。”
千百次將她從深夜的夢境裡喚出淚水的幻聽真的出現在耳邊時,她才發現那些自以為是的成長和對正確的理解時那麼的脆弱。
“你會幫我的,對嗎?”
男人伸出了手,殷切的看著她。
幾乎是同時,一股無比強烈的將自己的手掌去握住那個手掌的慾望在心裡翻騰著。
“對。”
十三低著頭,像是個喪失了理智的牽線人偶一步步順著階梯向上走。
“對。”
男人盯著她的步子,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種玩具即將到手的快意。
“師尊曾經告訴過我。”
不過片刻,十三就已經站在了男人的面前。
然而她沒有第一時間去夠那隻手,而是低聲的說著什麼。
男人意外的抬起了眉頭。
“是啊,我曾經告訴過你很……”
“你曾經和我說,要做一個興趣使然的俠客。”
男人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這場戲,估計要玩塌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師尊,但是我很感謝你。謝謝你再次讓我看見了這張親切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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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起的梅花花瓣從虛空中飄散,男人的臉已經冷漠了下來,而且越來越多讓人陌生的細節出現在了這張熟悉的臉上。
“就請你見證一下吧,這讓我自豪的一劍。”
“刺月。”
碩大的梅花古樹頂天而起,在十三的身後撐起一個雪白的領域。
片片柔軟的梅花花瓣從書上抖落,卻在半空中化作鋒芒畢露的劍氣。
數千道數萬道難以抵擋的鋒銳凝聚在十三手中的長劍上。
很多人對於刺月閣的閣主有多強一直沒有具體的瞭解。
不過在他們的想象中,刺月閣閣主再強也是一個神魄境界。
可是實際上,十三已經走出了神魄的極限,擁有了同時具有兩種元素的領域。
一者為梅,一者為劍。
梅是她的骨,劍是她的魂。
而匯聚了她一切的最後力量,就是這一劍刺月。
無窮的漆黑霧氣從宴國舊都的各處匯聚到金殿的上空,呈現出一個倒灌而下的像是漏斗一樣的形狀。
飄蕩在金殿之外不敢靠近的幽魂們紛紛變了臉色,他們從這種狀況裡領會到了某種不安的前兆。
“你們說,大帝不會直接放棄完美轉生,然後把那個女的給捏死吧?”
“不會吧,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大帝不至於在這種時候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情吧?”
“這就難說了,萬一那個女的真的有什麼手段能夠打破大帝的防禦威脅到他的本體呢?”
“不是,我說你們啊。大帝死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嗎?到時候有一個是一個都要陪葬。”
“老大,你說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盔甲怨魂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生死有命,隨他去吧。況且我們進去又有什麼用?只要她的那一招沒有人能夠打破,人再多對她也沒有區別。”
交談的片刻裡,漆黑的雲霧徑直灌進來金殿當中。
一道咆孝聲宣洩著不滿。
“該死!!!”
話音未落,劍光閃爍。
密密麻麻的劍氣合而為一,鑄就了一柄無比震撼的弒天之劍,然後對著金殿之後的某個方向狠狠斬落。
盔甲怨魂挑了挑眉頭,嘆了口氣。
“看來,我們又要遭殃了。”
長劍對著一片空蕩蕩的地方斬落,可是看到長劍去向的怨魂紛紛面露絕望。
當長劍幾乎要和地面平行的時候,一圈黝黑的光環在虛空出現。
隱約可以看見當中有一座雄偉卻陰森的墳山,一座刻著血色字跡的墓碑彷佛從蒼古時代而來。鎮壓著山上所有的怨念。
“不!”
饒是大帝都沒有想到十三的第一目標居然不是他,而是身後被隱藏起來的傳送陣。
如果十三這一劍針對的是他,那反而好辦。
雖說他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但是他身上早就被佈下了重重防禦,就算這一劍真的落到他身上也不至於身死。
甚至有很大機率只是小傷,但是十三卻會在他的後手下被粉碎魂魄,在也沒有出第二劍的機會。
可是誰能想到十三直接選擇了放棄防禦也要針對傳送陣放出這一劍。
如果失去了從傳送陣對面的墳山上傳來的積攢了數千年的怨力幫助,他們對這片大陸的侵蝕勢必會大大延遲。
甚至有可能因為失去了幾乎無窮盡的怨力的補充而被人族找到機會反抗。
可是一句怒吼又能夠起到什麼作用呢?
咆孝的劍氣將傳送陣所在的位置方圓百米,上下近百米的範圍內都摧毀的一乾二淨。
無窮盡的劍氣穿梭之下,鋼鐵都會變成髮絲,更何況只是一些土壤木石。
“這樣就,足夠了。”
匯聚了所有宴國舊都的漆黑霧氣化作一頭猙獰巨龍,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十三的方向狠狠的咬下。
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楚瞬間將她吞噬,那感覺似乎有人用鋸齒將自己的靈魂在這一刻一分為二。
無數的記憶光景從腦海中劃過,然後像是被暴雨沖刷過的墨畫,澹化成了一縷縷熟悉的墨跡,最後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它們原來的模樣。
怨氣對於實際存在的干涉是非常有限的。
強行用怨力去干涉肉身也是非常吃力不討好的方式。
可如果是針對魂魄,怨力遠比其他的任何力量都更加具有破壞性。
十三傾盡全力的攻勢之後毫無防備的魂魄在怨力之龍的吞噬下幾乎毫無反抗能力就被撕碎。
“對不起啊師尊,我還是做不到對你出手。哪怕那只是一個頂著你的臉的惡人。師尊,你能不能回來看看我啊……哪怕是罵罵我啊……”
…………
…………
“嗯?這是什麼情況?”
趙夜清迷茫的睜開眼睛,將自己的頭從身下這個人的肩膀上抬起來。
身後的嘶鳴聲讓她疑惑的回過頭,看到的卻是漫無邊際,幾乎和深沉的天空在遠方相接的喪人之潮。
“夫人!你醒了!”
一直跟在阿縛身邊的尉遲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喜。
阿縛反而勐地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
那些喪人們突然都傻傻的站在原地,然後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紛紛向著宴國舊都的方向趕了回去。
“不用跑了,我們接下來回玉門關。”
阿縛捏緊了拳頭,刻意的忽視了肩頭上那個低聲且迷茫的呼喚聲。
“十三?十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