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祖這幾天都沒有離開過早朝的大殿半步。
他只是默默的盤膝做在皇位的旁邊靜心修煉。
但是只要是個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根本就平靜不下來。
那對蒼白的眉毛就沒有分開過,一直彆扭的擠在眉頭最中間,形成深深的溝壑。
他心裡苦惱的事情除了他自己之外,恐怕只有夜巡還有已經入土的竹剎知道了。
本以為今天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同的等待著時間過去的老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毫光微綻的雙童對準了一個方向,有疑惑有憤怒。
“老祖,您有什麼吩咐嗎?”
殿堂下都有些打瞌睡的侍女看到老祖睜開了眼睛,頓時一個激靈,慌慌張張的跪倒。
“我出去一趟。”
老祖語氣中的不悅顯而易見,侍女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匍匐著說了一聲諾。
下一刻,風暴呼嘯而來捲起老祖的身體向外飛出,對著一個方向堅定不移的前進。
那個地方他去過,根據夜巡的說法,那裡是白狐國的小崽子的寢宮。
看得出來這個白狐國的小崽子在靈蛇國也沒怎麼討好。
宮殿很小不說,裡面的各種裝飾也就算得上一般。
也正是看到了寢宮的樣子,老祖才稍微平息了一點關於夜姬娶了一個男子的怒氣。
而現在,一道熟悉的氣勢就在那個方向爆發開來。
穩定而溫和,是邀約而不是請戰。
但是不管夜姬的想法是什麼,老祖還是憤怒了。
“叫我來作甚!饒你一條小命看來還是太過於仁慈了,就應該讓你真的在那座廢墟下死的乾乾淨淨。”
夜姬面不改色,哪怕她心裡也清楚老祖有著幾乎百分百擊殺她的把握。
“我今天來只說兩件事,說完了之後你要想殺我也不遲。”
老祖橫眉冷對,但是終究還是沒有出手,落到了夜姬的面前。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成為靈蛇國的國主。”
“就像我當初即位時答應你的一樣,我永遠都是女王,而不是國主。一旦夜不量得到了我的認可,我就會順勢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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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口白話,”
老祖一聲冷哼,
“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打壓夜不量。”
夜姬眼裡滿是苦澀:
“這方面卻是是我的問題。我覺得當初小弟讓夜巡去教導夜不量,一定是覺得他是最好的選擇。”
“再加上剛剛登基的時候我因為靈蛇國的政務忙的焦頭爛額,就無奈的減少了對於夜不量的關心。最後導致夜不量幾乎完全成為了夜巡手裡的工具。”
“我打壓的不是夜不量,而是夜巡。只是很多時候夜不量被夜巡推出來做了靶子。”
“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夜不量還有三日就要登基,夜巡也沒有幾天好活了。以後的事情有我照看著,你自己找個涼快角落呆著去吧。”
夜姬許久沒有回覆,直到老祖都有些不耐煩了,她才緩緩的解釋道:
“我也認我我的行為很傻,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但是,這是我欠下的因,就要由我來承擔最後的果。”
“如果我現在離開了,將這個千瘡百孔,欲毒橫流的朝廷交給夜不量,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老祖顯然還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神一冷合上了嘴巴。
“第二件事,我希望老祖你能夠在我肅清嫡系黨的時候保持旁觀。”
“笑話,”
老祖更添三分怒氣,
“你要是把嫡系黨肅清了,誰來為靈蛇國工作?那麼多的政務誰去處理?”
“只要靈蛇國健康了,這麼多的百姓裡總能選出來有才能的人。”
“但是只要朝堂的話語權還旁落在嫡系黨中,靈蛇國的未來就連一點光都看不到了。”
靈蛇國現在的局面上,嫡系黨已經是靈蛇國這個身體上一顆已經證明了致命能力的腫瘤。
如果不是因為夜巡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夜姬相信此刻的局面還要更加糟糕。
正是因為將夜巡逼到了絕路,讓激進黨和嫡系黨互相掐架才給了皇室一個機會。
這個時候把嫡系黨肅清了會很疼,但是值得。
“說完了?”
“說完了。”
老祖神色微妙的看著夜姬:
“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覺得我不會殺你?”
夜姬笑了笑:
“如果是以前,我的確會這麼想。但是現在……”
“我只是努力的去做我能夠做到的事情。”
“不論生死,至少無愧於心。”
老祖冷笑一聲抬起了手掌,凌冽的暴風在他的掌心凝聚。
“也就是說我現在打死你你都無悔了對吧。”
“盡人事,聽天命。”
夜姬灑脫的笑笑,
“我一個朋友教的。”
“不過如果我真的死在這裡,還請老祖您好好照顧夜不量。他真的還很幼稚。”
說完,夜姬就擺出了一副全力以赴的姿勢。
老祖這輩子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他從來都不相信什麼讀心術。
唯一能夠讓他百分百相信的就是一個人瀕死時的眼神。
一言未發,暴風以至。
呼嘯而來的狂風帶著碧綠的風刃在夜姬的身邊穿梭,割裂空氣發出震顫的嗡鳴。
翡翠巨蟒在夜姬的背後出現了一瞬,然後就融入到她的身體中,化作碧綠的氣血爆發。
全力撐起一面氣血之盾,不斷抵消從老祖手中飛射的風刃,夜姬的步伐堅定且果斷的向前。
“這次我不會留手了。”
老祖冷喝一聲,雙手合攏在胸前然後向著兩邊一拉。
全身八成的氣血都凝聚在這一招裡。
殘月鐮刀一般等身高的風刃幻化而出,細小的龍捲在風刃上疊加在一起。
光是看到都能想象到被這一擊命中之後慘遭撕裂的下場。
“我可以的。”
夜姬只是暗道一句,全身的氣血都灌注到身前的盾牌中。
一層無比真實的蛇鱗在盾牌上浮現。
邊緣處也不再是像是煙氣一樣飄渺模湖,而是無比的清晰。
老祖眼中一亮,手中風刃飛出。
好像是過了一萬年,又好像只有一個瞬間。
手中的蛇鱗盾牌沒能從那道風刃中撐下來,但是夜姬也沒死。
在脖頸處寒毛都倒豎起來的時候,風刃無聲的消失,化作了一片和煦微風。
“夜姬,我暫時認可你了。”
老祖臉色漆黑但是比起之前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
“另外,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此時此刻,夜姬第一次發現這位只對自己很是痛恨的老祖居然還對別人有著一樣的情感。
“你知道你弟弟是怎麼死的嗎?”
…………
…………
夜姬小的時候就認識到一件事:
她的弟弟最討厭的就是練武。
他喜歡的東西是花花草草,是詩詞歌賦,是戲臺上的鶯鶯燕燕。
就好像他其實才是個女孩子,而自己這個姐姐其實是個哥哥。
可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這個弟弟練武的理由。
“姐姐是女孩子,爹爹說以後都由我來保護姐姐!”
弟弟說這句話的時候,夜姬已經快要洗髓圓滿了,而他還只是個洗髓一重。
當時的夜姬只是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在當時的她看來,未來的自己將是弟弟身邊最值得信任的盾牌和利劍。
然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夜姬成為養靈境界的第五個年頭,天賦更盛她一籌的弟弟也終於要突破養靈境界了。
結果,他從心蟒聖地出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暴躁,狂怒,時不時還會鞭笞侍從們。
養靈境界是修煉心靈的境界,這樣的性格無異於慢性找死。
可是夜姬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勸阻自己的這個弟弟。
終於,逃避的結果就是所有的代價都在那一秒被剝奪。
哭泣著的弟弟,火焰高聳的皇宮,陰晴不定的臉。
還有那一句:
“幫幫我,姐姐。”
“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