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武鳴第二次進入聖地的經驗，林凡得到了一個可以安靜面對問心歷練的空間。
昏暗的洞窟入口處極窄，也就勉強能夠允許林凡從入口處爬進去。
洞壁四周格外的光滑，土壤中散發出的溼氣黏湖湖的在林凡的皮膚上爬過，留下冰涼的痕跡。
“這裡是一個蛇窟，”武鳴的聲音從前方黝黑的陰影中傳來，帶上些許詭異，“上一次來的時候這裡還都是藍等的蛇怪，可惜這次來的時候卻空落落的，什麼也沒有。”
“不過也正因此，這裡成了一個天然的安全屋。”
爬過窄道來到盡頭，豁然慨然之中柳暗花明般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地下空間。
武鳴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火摺子微弱的火光照耀著奇形怪狀的巖壁。投射出的影子在顫抖的火光中怯生生的看著突然闖入這個黑暗世界的兩人。
大概有三四十米高的洞頂之上密佈著尖銳的巖柱，藉著微弱的火光展現著來自水流鑄造的寒光。
看著這種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林凡心中只能剩下感慨。誰能想到在那樣的一個狹隘的甬道之後確實這樣一個地下秘境。
“我仔細的檢查過了，這裡連一條蛇怪都沒有看見。而且洞口也被我暫時掩蓋住了。大可安心等待問心歷練到來的時候。”
武鳴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心蟒聖地，她都信誓旦旦的說沒有問題，林凡也沒有不知趣的再去檢查一遍。
在林凡和武鳴為問心歷練做準備的時候，漆黑的夜幕呼嘯著湧上高空。
和之前的黑夜來臨時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本該悄無聲息的轉換黑白的聖地之中隨著奔湧而來的像是從深淵中流淌出的黑霧的到來而升起一種焦躁而邪惡的氛圍。
所有人都將這一切都當作是最後的問心試煉來臨時的正常景象，雖然詫異，但也饒有性質的看著天邊翻湧著的黑霧。
唯一能夠認識到這一切時不正常的人——武鳴此刻卻待在不見天日的洞窟中靜坐，等待著最後的歷練。
等到最後一絲微光在掙扎中被漆黑的霧氣吞噬，從未有過的極限的黑暗降臨在這個聖地之中。
別說伸手不見五指，就是你把手放在眼睛之前也看不到半點痕跡。
那一瞬間，你會情不自禁的懷疑：你是否真的存在，你的肉體是真正活著的嗎？
原始的黑暗帶來了最真切的源自遠古的無光之夜的恐懼，它在所有人的骨髓之中哀嚎，在腦海的根源嗤笑。
而此刻，聖地的最後歷練，降臨了。
所有人，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都在一陣悠長愜意的呼吸中睡去。可是那種焦躁而邪惡的氛圍沒有半點減弱的意思，好像碰見冰雪的滾水，瘋狂的沸騰起來。
團團霧氣旋轉著向一個方向集中，凝聚出一張冷漠交織急切，非常彆扭的五官。
黑霧之臉那對無神的眼球突然變得鮮活，將極其渴望的眼神投射向一個高聳的丘陵。
在那裡，一個抱著精緻徽章的男人痛苦的皺著眉頭，陷入了無止盡的噩夢。
……………………
“林凡，林凡！”
厚厚的一疊檔案被摔在正在工位上趴著休息的林凡腦袋前面一點點的地方，將滿頭短髮鼓動的風浪和劇烈的撞擊聲讓熟睡著的林凡睜開了眼。
迷茫，困惑是那對眼睛裡僅剩的情感。
“厲害啊你，長本事了是吧。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的劇本得到重視就可以擺爛了！給我把你的態度端正起來，你這是對我們所有人努力工作的不尊重！”
“主管，主管啊，”一個看起裡精瘦的男人哐當一聲從林凡邊上的工位站起來，兩手把住林凡的肩膀將他和移動的辦公椅推開被主管口水霰彈轟炸的區域，“林凡昨天跟進劇組通宵了，一夜沒休息就來上班了，才剛休息了兩分鍾。”
看著把住自己肩膀猴精猴精的男人，林凡半是驚訝，半是感動的問道：“老李？”
“噓。”老李齜牙咧嘴的讓林凡別說話，好聲好氣的將主管拉到牆角裡解釋著。
熟悉的辦公桌，熟悉的電腦桌面，還有熟悉的人們。
【我這是回來了？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回來了？我有去那裡嗎？】
莫名其妙的疏離感漸漸澹去，往昔的記憶不斷地從腦海的旋渦裡涓涓而來。
他昨天晚上因為劇本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去跟進劇本的狀況了，直到清晨才解決。
一想到回家還要坐上小半個鐘頭的地鐵，乾脆直接跑來公司休息了。
“林凡，”在老李的解釋中瞭解了情況的主管的臉上帶著真誠無比的歉意，對著林凡微微的鞠了個躬，“是我的問題，沒有瞭解詳細的情況就對你大發脾氣。
這樣吧，既然是緊急工作的原因，今天就給你放個小假。下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來吧。休息不好怎麼把工作做好？”
看著主管真誠的面孔中不帶半點虛偽，可是林凡還是潛意識的覺得不對勁，他總是覺得這張臉上應該出現的是不屑、是傲慢、是嘲諷。反正不會是真誠和歉意。
林凡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的鼻間，懷疑的問道：“放假？給我？”
“別生氣了，是我不對。”主管不好意思的笑笑，從口袋裡的煙盒裡抽出一根香菸放進林凡胸前的口袋。
好傢伙，黃金葉天之葉。一萬多還有市無價的香菸就被主管這樣隨意的送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了？
“就這樣，先休息吧。”
末了，主管輕輕的拍了拍林凡的肩頭，露出一個鼓勵的眼神，走回了他的辦公室。
“我去，天之葉！”
老李一邊用紙巾在大腿上擦來擦去，一邊將林凡胸膛前的口袋裡的菸捲掏出來豔羨的看了看。
看到老李桌子上翻倒的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和他大腿上的汙漬，一個匆忙起身打翻了滾燙的咖啡後連處理都顧不上的男人浮現在林凡的腦海中。
林凡沒有注意到他懷念的笑了笑，將香菸遞到老李的手中：“給你了。”
在吞吐著天之葉煙雲的老李充滿笑意的告別聲中，林凡走向了公司的大門。
“聽說了嗎，主管的侄女要來我們這上班了。”
“是走關係進來的？”
“這倒不是，不如說是主管仗著關係強行把別人拉過來的。聽說她可是個天才少女。”
前臺輕微的討論聲像是跌入蛛網的蛛絲，瞬間牽動了大片的記憶。
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一個聰慧的少女，一個總是跟在自己身邊認真學習的少女，一個差點被玷汙的少女？
【哪裡來的稀奇古怪的想法，主管怎麼會是對自己的侄女下手的人？】
笑著甩了甩腦袋，林凡迫不及待的將腦海中的念頭去除。主管雖然有時候是嚴苛了一點，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個直來直去的老實人。
林凡正要將手扶上門把，門卻自己開啟了。
準確的說，是有另一個人從門的另一邊把門推開了。
“你好呀。”
一個會在你好的後面加上呀字的人林凡這輩子也就見過這一個，可是他從看到少女的臉的時候開始就冥冥中預感她會這麼說。
林凡回了一個笑容，熟悉的就好像他經常做這個動作：“你好呀。”
被相同的口癖回覆的少女臉頰飛霞，粉嫩嫩的光彩堪稱揮霍般的展現著少女的青蔥歲月。
氣呼呼的鼓著臉瞪了林凡一眼的少女大步的走向前臺。
“我是……”
【趙戀戀】
“……趙戀戀，是來報道的。”
不知道為什麼，趙戀戀突然回過頭，看著尚在搖擺的門扉若有所思。
熟悉的地鐵，熟悉的窗外景色，熟悉的日期。
一種不詳的預感漸漸在林凡的心中針扎般刺激著他。
結束了漫長的通勤，林凡的腳步從悠閒的邁步變成跨步，最後變成狂奔。
他需要一個答桉，而這個答桉，就在他的家裡。
“爸！媽！”
接連不斷的叩門聲迴響在樓道裡，無緣無故的，他突然覺得這扇門永遠不會在他的叩門聲中開啟。
“怎麼了？這麼急急忙忙的？不是說在公司休息嗎，欸，髒……”
熟悉的平凡但是最不平凡的臉鮮活的出現在眼前，一種暖暖的波紋在林凡的胸膛盪漾著。此刻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一個牢牢的擁抱。
母親手裡還捏著的餃子皮被她用力的移開才沒能直接湖在林凡西服上。可是圍裙上的麵粉紛紛迫不及待的在林凡的西服上找了個位置安家。
“多大的人了，”一旁頭髮灰白的男人嫌棄的看著抱著娘流熱淚的林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幾十年沒回來了呢。”
“爸，來。”
林凡破涕為笑，鬆開一半的懷抱，對著父親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父親嘴裡嫌棄這嫌棄那，可是腳下的步子連半點遲疑都沒有，將林凡和母親都抱進他的懷裡。
“對不起，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要是外面太累了就回來吧。”
“你媽說的對，受了氣就回來啃老。老子這輩子把你養的這麼大又不是給別人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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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懷抱越來越緊，就好像林凡的懷裡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氣球。一個沒抓緊就會飛到不知名的地方，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