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翻滾，海平線的盡頭開始泛起紅色霞光，一輪紅日噴薄欲出。
葉雨時在鬼王達的房間裡待了一晚上，憑藉著強橫的記憶力，一口氣把鐵襠功、鐵頭功的練法和運勁方式全部學完。
原本準備繼續學鐵布衫，但鬼王達實在是扛不住了，頻繁打瞌睡，一副站著都要睡著的樣子。
思及鬼王達硬功被破後，現在只是個普通人，葉雨時沒為難他，只能意猶未盡的離開。
他也擔心鬼王達半睡半醒間，不小心把硬功的修煉方法教錯了幾句。
至於兩門硬功各自的修煉藥酒、藥方，鬼王達也讓葉雨時和過去一樣，每天到酒店去取。
葉雨時臨走前，看了眼酒店內被李傑安裝的幾個微型攝像頭，臉色如常的離開了。
鐵砂掌密不外傳的修煉藥酒、藥方，他就是靠這種方法偷學的。
也不知道鬼王達是真的毫無察覺，還是故作湖塗。
……
油麻地。
一間理髮店內。
一個花臂中年人正全神貫注的幫葉雨時理髮，電動刀頭的呲呲聲中，葉雨時雙眸微閉，小憩了過去。
從鐵砂掌突破到掌握級開始，他已經兩天兩夜沒睡覺，雖然葉雨時因為有【神經衰弱】，精力比常人充沛許多，但此刻還是有些疲憊。
幾分鐘後，鋒利的短柄刮刀泛著寒光，正清理葉雨時的鬍鬚和下頜青茬，發出沙沙聲，只需要用力一劃，葉雨時似乎就會被割喉。
但葉雨時依舊睡得很香。
遠超常人的危險感知力加上高強身手，葉雨時能在花臂男動手前直接捏碎他的手骨。
況且李傑現在也坐在店中。
這個花臂男也並非普通的理髮店店主，曾經是和聯勝的正式成員，之前跟官仔森的。
因為幫官仔森頂罪，入赤柱監獄進修了幾年。
出來後，花臂男悲哀的發現，家中的老母親已經病死，年輕的妻子出軌，娃都跟別人生了兩個，
只給他留下一個患有先天性疾病的親生小女兒。
而他蹲大牢期間，也沒有任何社團兄弟去看望他，母親死了都沒有通知一聲，老大官仔森更是對他不聞不問。
這讓花臂男堅定了退出江湖的心思。
葉雨時聽說這件事後，直接讓大頭給出獄的花臂男拿了十萬，資助他開了這家小理髮店。
這裡地段不錯，湖口絕對沒問題，賺多賺少，就看花臂男自己了。
“大老，已經好了。”花臂男小聲說道。
葉雨時睜眸，小睡十幾分鍾，他精力恢復了不少。
“好好幹吧阿龍，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找社團，大家永遠都是兄弟！”
葉雨時拍了拍花臂男肩膀，語氣溫和。
花臂男感激涕零的樣子，語氣充滿了感動：
“謝謝雨哥！你對我阿龍真的沒話說……其實當初在赤柱的牢房裡面，大傻哥就照顧了我不少，社團對兄弟們真的很好！”
葉雨時笑了笑，和李傑轉身離去，他今天還有一場宴會必須參加。
而他之所以知道花臂男的事情，可並不是偶然。
主要原因是花臂男出獄後，喝醉時經常四處找人大吐口水，控訴自己幫官仔森頂罪後的悲慘遭遇。
話裡話外，都是和聯勝的老大不講義氣，成員塑膠兄弟情之類的。
十萬塊對於葉雨時現在而言，並不算什麼。
身為及時雨，他社團內‘名望’很高，愛惜羽毛的同時，也要保持住這個優勢。
這件事，也確實是官仔森和社團對不起人家，葉雨時拿點小錢出來，內心並不抗拒。
況且前後一對比，在官仔森這個撲街的襯托下，更彰顯他及時雨的仁義無雙。
而如果花臂男要繼續混的話，葉雨時也會讓他帶幾個小弟，只要能力不太差，以後會重用他。
這個理髮店他也不會再來，今天一是順路理髮，二是來看一下這個花臂男。
幫老大頂罪的這個‘優良傳統’，葉雨時覺得短時間內沒有必要廢除，能發揚光大是最好的，
至少在他還是社團大老的時候。
而之所以現在就要理髮，是因為修煉鐵頭功時，必須剃成短髮或者是光頭。
不剃行不行啊？
這個問題葉雨時自然問過，可惜鬼王達的回答是，不剃的話確實可以，但會影響鐵頭功的修煉速度，
而且頭髮過長，修煉過程中會引起脫髮、掉發等問題。
摸摸自己的寸頭，葉雨時照著車內的鏡子，見依舊英俊瀟灑、帥氣逼人，便放下了心。
這個髮型，也確實最檢驗男人的顏值，好在葉雨時一身臭皮囊十分能打。
不然他釣女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順利，畢竟葉雨時並不擅長甜言蜜語，三分浪漫只懂半分。
孃兒愛俏，鴇兒愛鈔，亙古不變的道理。
……
葉雨時離開後。
花臂男心情愉悅的把五張一千塊大鈔塞進兜裡，也是大老剛剛硬遞給他的。
對於現在經濟壓力依舊不小的花臂男來說，他沒有死要面子，這些錢能給女兒買不少營養品。
看著葉雨時離開的背影，花臂男內心確實萌生了感激之情，在監獄時，他就聽說及時雨講義氣，愛兄弟不愛黃金。
現在來看，傳聞非虛，比官仔森那個王八蛋不知道要強多少。
“阿龍！”
正準備把地面頭髮清掃一下的花臂男聽到有人喊他。
“大只廣！”看清來人，花臂男倒是十分熱情。
“我叫何德廣！”
身材高大的男人臉色不滿。
粵語中，‘大只’並不是指那裡很大，和三條腿的意思不一樣。
大只廣也叫‘大只講’，形容人喜歡信口開河，愛耍嘴皮子，屬於帶有貶義的稱呼。
“剛剛出獄？”花臂男把一根香菸遞給何德廣。
自己抽的廉價香菸，花臂男剛剛沒好意思給葉雨時發。
“有半個月了……你這家店蠻不錯的，這個位置不愁沒生意。”何德廣抽著煙，打量完理髮店後出口點評。
“哈哈！錢全是我們和聯勝現在的大老幫我出的！及時雨聽說過沒有！”花臂男給自己也點了根，補充道：
“這個位置如果沒有大老開口，可輪不到我。”
“及時雨確實好大的名聲，能打，勢力又強，我大老的大老恐龍哥，就是被他趕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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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德廣語氣感慨，臉上倒是沒有憤怒之色。
“誒！你既然和我一樣，選擇出獄後就退出江湖，這種打打殺殺的事何必再理會呢？”花臂男繼續說道：
“聽說你那個姓唐的女朋友不但是美女醫生，而且一直在等你，阿廣你這麼有福氣，好好過日子吧！”
“……”何德廣陷入沉默，旋即微微搖頭：
“姿禮並不知道我出獄了，我配不上她，不想打擾……她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太妹，應該有很好的生活。”
嘆了口氣，何德廣明顯不想多談及唐姿禮的事情，轉移了話題：
“昆哥病了，有時間去看看他。”
昆哥，號碼幫的一個社團小頭目，照顧過小時候的德廣和花臂男。
“……我現在就和你一起去！”花臂男把店門關上，有些傷感的說道：
“當初不應該混和聯勝的，去跟昆哥就好了，官仔森一點都不講義氣，我幫他頂罪……”
說著，花臂男戛然而止，想到了葉雨時對自己的一番照顧，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轉身指著何德廣說道：
“阿廣你一定要好好感謝昆哥，當初要不是他出錢出力，找和聯勝的師爺蘇幫你打官司，你殺了人不可能這麼快就出來！”
何德廣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個不用你說……可惜我現在只是夜場的一個泊車小弟，要是能把昆哥有一半股份的那家小店盤下來就好了！”
說著，何德廣有些猶豫的看向鎖好店門的花臂男，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他其實想問一下花臂男，現在找和聯勝借錢的話，利息高不高，到底可不可靠。
那位及時雨的名聲很好，他在監獄裡面就聽過好幾次。
似乎及時雨的地盤內，很少發生因為借貸人暫時還不上錢，被收數仔們砍死的事情。
……
高爾夫俱樂部。
一場生日宴會正在舉行。
主角是史密斯的夫人艾麗莎。
看著在領事夫婦的熱情介紹下，和一眾社會名流、警方高層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葉雨時。
黃志誠下巴微揚，給自己點了根菸，有些悵然的深吸了一口。
身穿白色西服，融入其中毫無違和感的葉雨時，讓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倪家倪永孝。
此人當初耍得他們警方顏面無存，用炸彈殺了他曾經的上司也是他摯交好友陸啟昌。
黃志誠知道，炸彈的目標是自己，啟昌成了他的替死鬼。
那一次他覺得自己徹底輸了，心灰意冷，要不是警隊高層大力支持他，他沒有和倪永孝再次對抗的勇氣。
“……等吧。”把菸頭用力熄滅在垃圾桶上的菸缸中，黃志誠語氣平靜。
此時他身邊，站著七八個Ｏ記的夥計，原本是準備今天請這位剛剛打下尖沙咀的大老回警局喝茶的。
可惜顧忌領事夫妻的面子，在警隊高層的暗示下他沒有貿然行動。
十幾分鍾後。
“聽說黃警司一直在等我？”葉雨時辭別一位關姓總警司後，笑著詢問黃志誠。
此時他舉著高腳杯，微微搖晃的紅酒昂貴，西裝革履衣領筆挺，戴著金絲眼鏡，一副社會精英，港島有為青年的樣子。
“對，想請葉先生回警署喝茶啊。”黃志誠眉頭微動，直截了當的說道。
“有什麼事可以在這裡談，我現在商界有很多生意要忙，而且不久後還要和史密斯先生以及艾麗莎小姐，一起參加明天的慈善募捐！”
葉雨時舉起酒杯輕茗一口，對正看過來的艾麗莎夫人露出紳士的笑容。
黃志誠盯了笑容溫和的葉雨時幾眼，負手看著高爾夫球場，皺眉說道：
“這個世界很奇怪，有的人做了一百件好事，只做一件惡事，就會成為萬劫不復的罪人，
有的人做一百件壞事，但做一件好事，便覺得自己已經放下屠刀，功德無量了。”
黃志誠說這話，並不是指葉雨時嘴中的慈善晚宴，而是經過這段時間警署蒐集到的資訊來看，
油尖旺區這大半年來治安直線上升，確實和眼前年輕的社團大老關係匪淺。
“看來黃警司你不信佛。”
知道黃志誠意有所指的葉雨時臉色平靜。
“信佛的那位已經被你殺了！”
黃志誠開始刻意試探，墨鏡下的眼睛凝視葉雨時。
這段時間，透過國際刑事科科長楊建華，和已經回到港島的陳家駒，警方已經知曉，韓琛死之前，曾派手下的迪路前往金三角。
而之前葉雨時手下的東莞仔，曾大張旗鼓的對冠猜霸下達‘江湖追殺令’，這一連串的線索，讓最近不費吹灰之力，輕鬆打下尖沙咀，滅絕恐龍的葉雨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啊？我不殺人的，小心我告你誹謗！”
葉雨時不鹹不澹的說道。
瞧不出什麼的黃志誠暫時揭過這個話題，繼續說道：
“……韓琛曾經是我的朋友，我一開始覺得他和其他混社團的人不一樣，他還有良知，他信佛……”
說著，這位警司的語氣帶著絲回憶。
葉雨時打斷了他：
“原來黃警司曾經和社團大老做過朋友？我也可以啊！放心，我不會讓人舉報你勾結嗨社會的！”
黃志誠臉色微冷，並沒有理會葉雨時的打岔：
“但後來發生的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嗨社會永遠都是嗨社會，位置越高，就越不是好人！”
“事無絕對，我是個例外。”葉雨時眼眸微眯，澹澹的說道。
雖然他也認為，黃志誠這貨剛剛的話有幾分道理。
就現在的港島社團界而言，好人做不了社團大老。
“葉先生聽說過倪家嗎？”黃志誠突然詢問。
見葉雨時點頭，他繼續說道：
“當年的倪家，也是和你一樣，社團勢力很大，一直在洗白，在商界很成功，甚至要涉足港島的權力……”
“但最後卻被黃警司你一槍爆頭，正中眉心是吧？我當然知道！”葉雨時笑容消失。
既然黃志誠來者不善，他也沒了和對方繼續聊天的心思。
這裡也有一個葉雨時注意到的細節。
由於現在的時間，和【無間道】原劇不同，故事線提前了數年。
所以‘鎮（政）邪（協）委員’這個迴歸後才有的職位，並不是倪永孝當年去競選的位子。
競選也依舊失敗了，死於韓琛和警方的聯手。
黃志誠便是‘滅倪家’這個計劃的組織者之一。
除了倪永孝同父異母的弟弟陳永仁，倪家滿門在這個計劃下死得一乾二淨。
而隨母姓的陳永仁，對倪家內心充滿了仇恨，從來沒有把自己當過倪家人。
“嗨社會永遠都是嗨社會……就算你們洗得再白，過去犯下的罪行也不會消失！”
黃志誠微微搖頭，語氣篤定。
葉雨時目光閃過一絲不屑，心想說得倒是很漂亮，但你不也是嗎？
身為本就享有特權的執法者，勾結韓琛的老婆大ｍａｒｙ，聯手暗殺了倪永孝的父親倪坤。
貌似還和大ｍａｒｙ有一腿。
當時韓琛還是你黃志誠的朋友，要是在社團，絕對賜你個三刀六洞。
“給個機會吧黃警司，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啊！”
葉雨時眼眸含笑，讓人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刻意在調侃。
而事實上，他當初加入社團一為異化度，二為財富值，三是當時接近韓琛後形勢所迫，
從始至終，並沒有為非作歹，草管人命的心思。
目前為止死在葉雨時手上的人，即便算不上罪大惡極，也絕對不無辜。
葉雨時沒有欺壓普通人的想法，因為系統沒有覺醒前，他就是普通人中的一員，還是混得最慘的那一批。
而且普通人又不敢和他這種社團大老為敵，壓根招惹不到他。
那些有權有勢，卻還要為難老百姓的人，心才是最黑的。
“好人？混社團的能有好人？小孩子都不相信啊葉先生！”
黃志誠搖頭嗤笑一聲，臨走前指了指葉雨時：
“及時雨，現在油尖旺區的社團勢力你最大，我們Ｏ記的很多夥計都會盯著你！
記住，不要讓我也盯上你！”
說到最後，黃志誠語氣微冷，帶有濃烈的警告意味。
他當年想透過韓琛整合倪家的社團勢力，認為韓琛是最合適的人選，認為韓琛還有良知。
但事實上，韓琛成功上位後，比當年的倪永孝還要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