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冰冷，壓抑。
還有一股從心靈深處升起的窒息。
這便是段真當下的心緒。
他凝視著眼眸中浮現的火焰小字，只感周身毛孔乃至所有細胞都在微微顫抖。
縱橫八萬裡之遙的整個大荒山脈，自他來到龍川城之後生活足足十四年有餘之地，竟然是一塊指甲？
光是一塊指甲，便有前世地球整個赤道周長這般浩瀚？
這是誰的指甲？
妖族？
怪異？
“叮！”
火焰小字泛著紫意，緩慢地在段真視線之內漸漸散開。
而停留在天穹上的段真，也抬起了頭，目光盯著那將皓月遮蔽的擎天絕壁。
那彷彿是神話故事中，將天與地截斷的浩瀚壁壘，絕天地通，斷絕仙凡。
大地呼嘯湧上穹天，浩瀚弗遠數萬萬里！
整個大荒山脈之境，開始掀起了一重重令人周身毛孔戰慄的颶風與亂流，吹的他毛孔都不自主地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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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視線所望的一切，再無任何原本的面目。
“糟了！龍川城！”
段真努力在這如同末日一般的環境裡穩住身形，心裡卻倏地升起極為濃郁的焦急和擔憂。
八萬裡大荒山脈翻身，可龍川城是駐紮在大荒之內的！
鎮命大陣，能阻攔這股力量的湧動嗎？
“轟隆隆！”
而就在段真心生焦急之意時，遠空又有悶雷滾滾之聲炸起，伴隨著一條條足足萬丈之巨的焱火神龍的咆哮嘶鳴，令他念頭一動。
那股血氣湧動之力，毫無疑問是周天強者的力量宣洩。
那一重重領域的蔓延，雖看不清明細，但也在這地覆天翻之際，形成了一盞似是靜默深夜中的明燈，在至黑至暗中給人帶來最後一絲希冀。
可饒是明燈如何維繫，卻在夜裡越來越暗。
周天領域也支撐不住了。
“在我的上面…”
段真眼色難看地盯著四周越來越混亂破碎的空氣旋渦，並抬頭看向那視線盡頭的絕天山脈群落，努力平緩著心神。
整個大荒山脈本是橫坐於大地之上，此番突兀升起，便是豎立了起來。
龍川城的方位，正在他頭頂上空，無窮高處！
他不知道青淵地界究竟是天圓地方的巨型大陸，還是渾圓入星球狀的球體，但亦是能感受到自身已經不能再往上騰飛了。
越往上空，虛空中的風都帶著一絲切割之意，連他此番的肉身都無法承受。
就彷彿在仙秦第一紀世界裡見到的崑崙天光一般，破開天光之後，又是一重重九天神界。
青淵地界的天空，雖並無任何神異，卻能讓每個武者真切感知到自身能飛至多高。
“十萬米…”
段真感受著自身所處的高度，終於收回了目光。
他目前的飛空極限便是十萬米，再高一絲就連風都能將他的肉身切開，根本無法再往上。
“既然如此…”
看著眼前這破碎混亂、宛如真切末日般的景象，段真終於沉沉一嘆。
下一瞬間，他念頭便沉入諸天之書內部空間，欲要在其內找到破局之法。
非是退卻，實則力不能及。
“叮！”
輕靈朦朧的提示聲再次傳來，可就在這近乎同時之間，段真的念頭卻立馬被現實的變化拉回。
“這是什麼？”
虛空之間，突兀衍生開一團團墨汁般漆黑流動漣漪，緊接著周遭倏地靜了下去。
段真閃身連退，懸停在那團漣漪氣流遠處，眉頭再次皺起。
光是眼下這幅場面，幾乎和當年在風雲世界中，大邪王撕裂虛空、探爪而出一般無二。
又有什麼東西要浮現而出了？
“流年不利？還是跨行其他世界的代價？”
段真眼底浮起一絲明悟和深究，當下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他從仙秦第一紀世界回來後發生的。
從長街突遇之前斬殺的劍鬼，到被其虛幻周天領域傳送出城，再到遭遇足足十八尊詭異雕像，乃至自身不得不釋放心魔、對抗周天敵手。
以及最後八萬裡大荒山脈升空而起。
這一切的一切，根本不可能是巧合能夠解釋。
就如同他第一次開啟諸天之書後，從龍蛇世界迴歸的遭遇一般無二。
這難道是諸天之書，引動他每次穿行一個世界的代價？
“代價若是如此之大，那從風雲世界迴歸後為何無事發生？”
段真心有所悟，可疑惑同樣存在。
既然每次世界都會抽離自身乃至周遭一切地域的氣運，那憑什麼從風雲世界迴歸後，他並未遭遇什麼更突然的危險？
三個世界，有何不同？
“轟轟轟轟！”
虛空中的漣漪越來越大，讓一邊思索疑惑的段真收起了心思。
他方才靈光一現，似乎真正想明白了一個可能。
然而等不及他再去驗證，虛空中的漣漪便徹底破碎開來。
一個女子的身影，映入段真的眼簾。
她眼眸清冷，樣貌絕美，眉心有一道淡印浮現，宛若劍痕。
而她身後，便是一重重混亂無比的虛空亂流。
那虛空亂流之後所處之景，似是一片汪洋大海。
段真見得這女子，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錯愕，旋即立馬收回視線，壓下情緒。
可他心裡依舊對這個著素衣、踏輕靴，跨越遙遙不知多少萬里而來的女子，升起一絲難言的疑惑。
紅轎主人，雲笙。
這八萬裡大荒山脈翻滾升空之際，這虛空破碎撕裂之時，跨域而來的人居然是當年救下他和蘇秀靈的紅轎主人。
“你認識我？”
雲笙手裡捧著一把長劍，看向了段真懸停半空的方位。
她通體似乎有一道光幕，能立於破碎虛空亂流之中無礙。
絕美的臉龐上微微透著一絲紅暈，那是光幕籠罩下映照而出的驚心動魄之美。
“我與姑娘從未見過，何來相識之說？”
段真見其發問，不由搖頭回應，身影也不再遠離。
之前雲笙只見過他的少年身，此番自然是不能承認。
“似有熟悉之感。”
雲笙輕輕頷首，不再多問。
她仰頭看了遮天蔽日的絕天石壁，突然將手中捧著的長劍朝上一揮。
下一瞬間，段真的耳邊就再度升起了雲笙清冷的聲音：
“閉眼。”
“嗯？”
段真看著長劍升空，正要發問，卻倏地發覺世界成了一片光耀閃爍的海洋。
他立馬在電光火石之間合上雙眼，但仍有滴滴血淚趟下。
“…那是劍光？”
段真透出精神力感知著此番天地間的莫名變化，心裡似有明悟。
方才那一瞬間，他差點被這一道升空的劍光刺瞎。
那一片突兀而升的閃爍光影，正是一劍躍空而成！
其速度之快，威勢之絕，令他此時的視覺都未能捕捉到絲毫蹤跡，剎那之間就衝入了九霄，刺入了無窮高處的地界天穹！
“呼呼呼呼！”
伴隨著混亂狂湧的疾風，這仍在不斷升空的大荒山脈在劍光升起之際，驟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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