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談一談你究竟是如何瞞過我的？”
錢恆冷冷一笑，再次傳達出交流的資訊。
“你給我去死！”
絕招被破，無支祁的憤怒有增無減，他的生命就沒有妥協兩個字。
就算失去了肉身，就算被鎮壓了一千多年，他的脾氣始終沒有改變。
滔天洪水再次湧現，可下一刻，它們卻向著中心不斷坍塌，須臾間就形成了一個深邃的黑洞。
黑洞散發著無窮盡的吸力，試圖把一切都吸入內部，彷佛它就是萬物的終結，一切的歸宿。
“兩千年的煎熬，醞釀出了這一招萬水歸墟，死在這一招下，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黑洞的速度快的驚人，算上它自身攜帶的龐大吸力，一旦被其纏上，就再沒有逃過的機會。
無盡森林一瞬間支離破碎，被其毀滅殆盡。
錢恆在見到這一招時，也明白了無支祁究竟是如何逃出九州鼎鎮壓的。
被鎮壓的漫長歲月中，無支祁慢慢搞清楚了九州鼎的用法，又悟出了這一招萬水歸墟，而這一招的效果，就是把範圍內一切物質和能量都吸入中心的奇點。
奇點內聯通著時空通道，加上他對九州鼎的瞭解，足以讓他逃出九州鼎，只是一旦用出這一招，他的功力和不死之身就會徹底毀滅，想要活命，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奪取新的軀體，不然就會形神俱滅。
他一直在等待有人找到九州鼎，然後奪走來者的身軀，可惜一千多年來，始終沒有人找到九州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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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大半月前，錢恆踏空而來。
一千多年的時光，讓他能夠稍稍感知到外界的情況，在見到錢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不是他能夠奪舍的人，只能強自忍耐，他清楚，不會有人能夠無視九州鼎這樣的神器，機會一定還有。
由於九州鼎的位格遮掩，錢恆也算不出無支祁的異樣，給了他奪舍高漸離的機會，於是就出現了眼下的情況。
不過無支祁也由於不清楚世界變化，用力過勐，一瞬間撕裂了世界胎膜，落入虛空之中。
在他興風作浪的年代，世界極其堅固，他根本不清楚世界之外的情況，甚至都沒有世界之外的概念，所以一時半會沒有找到重返界內的方法，被錢恆追了上來。
他的遭遇，也驗證了錢恆的某個猜想，並不是所有人撕裂虛空後，都能破碎升維，只是錢恆現在還沒搞明白，這其中的標準是什麼。
電光火石間，錢恆腦海中思緒紛飛，但又被他強自壓下，此時最重要的事，還是應對‘萬水歸墟’。
“在我面前玩弄空間，你這完全是班門弄斧。”
話說完，錢恆才想起這老古董八成都不明白這個成語，只是他也懶得解釋。
虛空震盪起來，黑洞居然變得明亮起來。
錢恆用力撥動時空之弦，空間不斷的扭曲和變形，時空漣漪波動中，又作用到黑洞之上。
萬水歸墟造成的黑洞，只是虛假的黑洞，吸力雖然強勁，可與連光線都無法逃脫的真正黑洞完全不能比較。
無支祁只是在兩千年的時光中，悟出了用力量影響虛空的招式，就如同關七和獨孤劍聖一樣。
這方法在對付沒有領悟虛空境的強者時，效果非常強大，可在虛空境達到第六境的錢恆面前，卻破綻百出。
他只用了對方不到百分之一的力量，就徹底瓦解了萬水歸墟的黑洞。
虛空平靜如水，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無支祁大驚失色，此刻他才發現，面前的敵人有著非同小可的戰力。
繼續打下去，他很可能會死。
在以前，對手即使再強，他也絲毫不會妥協，沒有人可以殺死有著不死之身的他，強如大禹也只能打造九州鼎鎮壓他，但現在不同了。
為了逃出昇天，他親手毀滅了自己的不死之身，只剩下極度萎靡虛弱的元神，沒有了不死之身，只要戰敗，他就會迎來滅亡。
要不要屈服？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可下一刻就被他拋之腦後，數千年的歲月，他早就忘了妥協是什麼，滿身心都被桀驁不馴浸染，渾身都長滿了反骨，屈服和死亡相比，前者更讓他無法接受。
沒有人可以降服他！
沒有人！
更狂勐的氣勢充斥虛空，無支祁整個膨脹起來。
高漸離的纖細身體一瞬間如吹皮球般脹大，然後碰的一聲化為血霧，夾帶著比之前更狂勐十倍的‘洪水滔天’席捲而來。
洪水之中，一頭巨猿的虛影仰天長嘯，錘擊胸口，散發出蠻荒而兇厲的氣息，與濤濤洪水融為一體。
這一次，無支祁的不僅僅獻祭了肉身，連元神都燃燒起來，就算是擊殺對手，他也必死無疑，再無奪舍的機會，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遺忘所有轉世重來。
融入了所有意志和生命的‘洪水滔天’，已經變成絕世妖魔本身，充滿了生命和變化，錢恆已久沒有可能用造化道輕易破解。
“來得好！”
錢恆精神高度集中，這一招也是他重返人間後遇見的最強招數，他終於體會到了久違的壓力。
這不再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聲冷哼就可以打發的戰鬥，而是一場真正讓他能夠用出完整招數的對決。
千分之一秒間，錢恆驟然一分為三。
三個身影氣質迥然不同，左側怒目圓睜，滔天氣焰絲毫不遜色於擎天巨猿，一舉一動絲毫都會讓虛空爆裂，無窮的力量不斷外溢；右側慈眉善目，彷佛道君佛陀般溫潤和煦，舉手投足間都洋溢無限生機，透露出生生不息的韻味。
最中間的人影面無表情，澹漠如同蒼天無喜無悲，整個人虛幻不真彷佛幻影，可下一刻又突然變得無比真實，襯托的周圍一切都是虛假的背景。
三個身影只出現了一剎那，下一刻再度融為一體，此時錢恆整個人都模湖起來，甚至失去了實質，彷佛打上了馬賽克，重重疊疊不甚清晰。
“三境合一！”
錢恆一拳打出，整個虛空都扭曲震盪起來，譁啦啦作響。
與之前的空間震盪不同，這一次的錢恆使出了全力，影響的範圍要大得多，甚至反包圍了‘洪水滔天’。
被賦予了虛假生命的拳勁彼此合作，穿梭在四維空間中，形成了比‘洪水滔天’還要複雜的系統，從各方面都壓制了無支祁。
拳勁和水流捉對廝殺，融入無支祁靈魂的水流靈性更高，戰力更強，能夠以一敵多不落下風，但拳勁也蘊含有錢恆對時空的深刻認知，危險時就會隔空挪移，同時集中優勢兵力，圍剿敵方薄弱部位。
兩股力量勢均力敵，一時間勝負難分，只是激戰兩人都清楚，僵持下去失敗的必然是無支祁。
錢恆只是正常出力，而無支祁已經是在拼命，元神燃燒持續不了太久，如果不能擊敗對方，他只會死的毫無價值。
這樣的命運，他絕不接受!
沒有絲毫猶豫，他徹底泯滅了自我的靈智，迸發出更強勁的力量。
在上古時代，蓋世妖魔中能夠生出靈智的寥寥無幾，無支祁正是那少數中的一員。
有了靈智，也就有了智慧，懂得進退和思考，可智慧也會壓制妖魔本身的野性和兇殘，使得戰力受到一定的束縛，而此刻，這個束縛被無支祁親手撕碎。
元神燃燒殆盡，靈智蒙塵暗澹，這也意味著徹底的死亡，連真靈也徹底的消失，也再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活他。
澎湃的水流激盪咆孝，在虛空中掀起了超越十八級的風暴，呼吸間就壓制了無盡拳勁，向著錢恆席捲而來。
嘩嘩的海浪高巍峨巨山，排山倒海般狂湧而來，還沒有接近錢恆，就讓他彷佛身處萬丈淵海之下，沉重到彷佛三山五嶽的壓力無孔不入而來。
“可惜，我還想問問一些事。”
錢恆的身影驟然虛化，殘餘的身影被洪水碾過，消失無蹤。
洪水餘勢未衰，直接撞上世界屏障，輕易就撕裂了胎膜，進入了世界之內。
揚州紫金山上天空，天空彷佛破開了一道口子，洪水傾斜而下，如同天河倒掛，向著最高峰衝去。
滔天水流如同最鋒利的刀斧，所過之處一起支離破碎，岩石都被粉碎成最細微的粉末，然後融入水流中四處流淌。
天河倒掛只不過持續了數十秒，紫金山最高峰頭陀嶺為中心，整整方圓十里都被徹底夷為平地，一切草木都消失，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平地。
這異象自然吸引了周圍人們的注意力，他們陸陸續續湊近，見到天災的畫面，不由得驚異莫名。
英布和季布也在其中，兩人看著這平整的大地，一時失語。
好半天，季布結巴道：“為什……麼這……乾燥，連……一點……水都……沒有？”
英布撓撓頭，之前明明看見的是天河傾瀉，大量洪水從天而降，可面前十里平原卻如沙漠一樣乾燥。
“難道是剛才我們看到的幻覺？”
“是幻覺……那原……來的山……去……哪了？”
這問題的確難以回答，兩人扎耳撓腮，突然有聲音響起。
“你們看到的水，是神意所化，但當神意消失，它們自然就消散無蹤了。”
兩人扭頭看去，只看到錢恆輕輕嘆息，似是在緬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