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之巔，一個蒼茫人影佇立。
他身形高大，勝過蒼天，彷佛要撐破天地。
整個人散發著蒼茫，古老，蠻荒般的浩瀚氣息。
任何人看到他，都會感覺喘不過氣，彷佛見到了天道化身。
即使經常能夠見到，徐道覆依然感覺震撼，對師父的敬畏更加深重。
“師父，您叫我？”
就在剛剛，他毫無來由的生出了要上山的想法，這種情況他多次經歷，知道這是師父在呼喚他。
孫恩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但徐道覆心中卻響起師父的聲音。
“有貴客至，你去山下接待。”
“道覆明白。”
他沒有詢問師父是如何知道有人來的，在他心中，天師近乎無所不能，他的話只需要服從。
他匆匆下山，來到山門牌坊前，看到了三人信步而來。
三人正是錢恆，徐子陵，傳鷹。
徐道覆武功不俗，已經步入先天之境，一眼就看出三人都非凡人。
尤其是俊若天神的錢恆，更是透著一股玄妙莫測的神聖氣質，完全不遜色於孫恩。
他第一時間就確定，錢恆就是孫恩等待的貴客。
他上前幾步，恭敬道：“太平道徐道覆，奉師命迎接幾位貴客。”
徐子陵好奇心大起，“你師父怎麼會知道我們來找他？”
徐道覆無奈道：“家師並未說明，道覆也不知曉。”
錢恆輕笑道：“不必驚訝，是我和天師打了招呼。”
孫恩的黃天道藏功已修煉到了黃天無極的境界，心神修為也已經達到了世界容納的極限，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先知，不僅能夠預知自身生死禍福，任何人對他的惡意不加掩飾，即使遠隔數千裡也會被他察覺。
錢恆當然不會有惡意，可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意，這強大的心念自然被孫恩感知到。
三人在徐道覆帶領下攀登石階，欣賞沿途風光。
正值春夏之交，萬木繁茂，競相生長，一片生機勃勃，翠綠附著於山澗，素白雲氣縈繞，彷佛神仙盛景。
徐子陵但覺心曠神怡，他本身就是恬澹清虛的性子，內心深處最期望的就是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終老於斯，也正是如此，原著中他才會被師妃暄蠱惑，勸寇仲放棄權力。
傳鷹卻是心神舒暢，隱隱又與天地交感，察覺到茅山山頂處有一個如大日般恢弘大氣的氣息。
三人很快來到半山腰太平道駐地，百丈方圓的平地上，一間清雅道觀矗立中央，周圍的空地種滿了蔬菜和瓜果。
錢恆突然開口道：“你們兩個就和徐真人留在這吧，我自己去見孫天師。”
說罷，也不管兩人，徑直向著山頂走去。
太平道創立自東漢大賢良師張角，歷經數百年風雨，百年前只剩下茅山一隅，衰微至極，不過道窮則變，也正是這一代，出了一位絕代大宗師。
這位絕代大宗師道號閒雲，是彼時毫無疑問的天下第一人，也正是他的存在，讓人才輩出的北朝無法滅亡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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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自身強大，而且教徒弟的本事也數一數二，天師孫恩，丹王安世清，太乙教教主江凌虛都是他的弟子。
不過即使強如閒雲，也無法抗拒歲月的流轉，他未能堪破最後一著，坐化於五十年前。
辦理完師父的後事，諸弟子分道揚鑣，孫恩據守茅山，成為了太平道的新一任天師。
隨後的數十年，他飽閱典籍一意精修，自創黃天道藏功，武功直入天人，後來更是和上代魔帝墨夷明對戰，展現出非人實力，被編修黑白雙榜的諸世家讚譽青出於藍，更勝閒雲，繼承了白榜第一的榮耀。
到如今孫恩雄踞白榜第一已經長達三十年之久，他與本代魔帝向雨田被天下人視為武道不可逾越的高峰，名列黑榜第六的天人強者邪靈厲若海曾登門挑戰，可兩人只是見了一面，厲若海扭頭就走，事後更是言明若是動手自己沒有一絲勝算，所以才不戰而退。
此事傳開更是讓孫恩的名聲更上一層樓，楊廣多次邀請他前往中都講法，都被他拒絕。
如今的孫恩，在不少人心目中已經是神仙人物。
事實證明，孫恩的修為的確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心氣體勢四方面他都臻至第四境的極點，溫界四大高手，除了關七用破空之招可以與他一同破碎，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以綜黃的世界界限，他隨時都可以破碎離開。
原著中他破碎的方法是陰陽對沖洞穿虛空，不過這種方式並非唯一破碎的方法，現在的孫恩顯然掌握了另外的方法。
“看來，似乎我真的是想多了。”
孫恩見到錢恆第一眼，就判斷出來他絕非此界之人，那特立獨行的氣質不可能是人間能夠養成。
錢恆澹澹一笑，也聽出了孫恩沒有破碎的原因。
綜黃世界中，上一位破碎的高手完全不可考，歷史已經泯滅了他們的過往。
孫恩知道破碎是脫離此世的唯一方法，可破碎之後會遭遇什麼，卻一無所知。
他甚至找不到一個先例。
典籍中的記載也語焉不詳，根本無從判斷。
洞穿虛空出現的空洞只能容許能量和思維透過，肉體必然會灰飛煙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非要透過更像是自尋死路。
原著中，傳鷹的兒子鷹緣曾經踏出破碎半步，可在有令東來和父親先例的情況下，依然又退了回來，甚至後來主動忘記了武功，寧願永遠不踏出這一步。
沒有強烈追尋天道的意志，顯然無法置之死地而後生。
拋棄塵世的一切，進入未知的空間，冒著形神俱滅的風險，只為尋求一個可能的真相，這絕非常人能夠做到。
不過，孫恩顯然不是常人。
他求道之心堅若磐石，察覺錢恆很可能來自天外，立刻開口詢問。
錢恆也不屑說謊，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孫恩狂笑不止，喜悅之情滿溢而出。
“今日得知修行之路無有終點，可喜可賀！”
“天師不要高興太早，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錢恆又把諸界融合的趨勢說了出來，附帶上自己的分析。
孫恩聽完冷冷一笑，“大爭之世，不進則退，國師考慮的太多了，以你的能力，諸界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又何必非要為凡人進退兩難。”
錢恆澹澹道：“也許曾經我是為了凡人，可現在更多的，我是為了自己。”
自從重返人間後，他的實力境界一直在高速增長，不過屬於神性的部分增長遠高於人性，他正在不斷的神聖化。
他很明白，如果自己曾奮鬥的心血被摧毀，感情的寄託消失不見，那麼他的人性必然會進一步退化，最終變成無情無慾絕對理智的存在。
魔師龐斑就是走上了這條道路，而浪翻雲因為修煉的是至情之道，反而沒有這個困擾，他更多保留了自身的人性。
錢恆繼續開口，以功法秘籍為誘導，邀請孫恩加入他的團隊。
孫恩一口回絕，“今日之後，天下間不會再有孫恩。”
錢恆嘆道：“天師何必這麼急迫，以你的能力，隨時都可以離開。”
“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天下紛紛擾擾，與道相比不值一提，我如今七十有九，早已厭倦塵世變幻，如果不是之前不確定破碎之後的未知，早就已經破碎離開。”
“可如果我不讓你離開呢？”
孫恩神色一肅，“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天地間的至陽能量如潮汐一樣狂湧而來，聚集到他的胸前。
難以計數的至陽能量被凝聚到一塊，形成了一柄無形而有質的能量兵刃。
這兵刃與蕭秋水的元氣刀劍不同，後者甚至完全不可以其相提並論。
極致的高能和高溫，被孫恩牢牢束縛住，並且有著源源不絕的能量灌輸，如同絕地武士的鐳射劍，能夠輕易摧毀一切物質。
就算是七武器一級的神兵，只有與其接觸，也會被其損毀，以殺傷力論，這一招已經完全超出了低武的界限。
“這一招叫什麼？”
孫恩輕笑道：“沒有名字，我從來不會刻意追求招式完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無形氣兵沒有物質的束縛，飛行速度足以達到數倍音速，彷佛仙俠小說中的飛劍，向著錢恆刺來。
這一招，天下間沒有人能夠避得開，它的速度實在太快，而且有著孫恩的操控，還可以凌空轉向，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硬碰硬，與其對拼。
弱者根本擋不住這無堅不摧的氣兵。
強者可以擋住，也必然會造成能量對沖，從而洞穿虛空開啟仙門，孫恩自然就可以趁機破碎離開。
孫恩有天下第一高手的實力，他的武學智慧也深淵如海，算計之巧妙，令人歎為觀止，就算是敵人比他強上幾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破碎離開。
可下一刻，他卻睜大了眼睛。
與他心神相連的無形氣兵突然消失，彷佛跌入了異度空間，再也不可感知，他的殺招輕易就被錢恆破解，他甚至都弄不清究竟怎麼回事。
一道星光劍氣突然從他的體內滋生，然後瞬間爆裂開來，化作無數牛毛般細小的劍氣侵入他周身百骸和各大重穴。
一瞬間，他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只有元神仍舊清明。
錢恆微微一笑，扶住了他，“我不允許你走，你是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