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在楊慶發出飲茶的邀請後，了空又震動禪鍾，卻還是沒有說話。
修煉閉口禪，當然得當個啞巴，要不然就破功了。
了空不說，他身後的四大護法金剛之首不嗔大師，就站出來喝道：
“邪帝你兼修佛道，魔性尚淺，若能迷途知返回頭是岸，將寶璽歸還，貧僧可許諾本寺不再追究此事！”
楊慶斂起笑容，抬頭看向藍天白雲，幽幽嘆道：
“妃暄啊妃暄，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被你誤會，你可知我心有多痛？”
還沒表演完師妃暄常用的拿手好戲，就被不嗔這老和尚打斷道：
“邪帝何必惺惺作態？你們魔門中人背信棄義、作惡多端，世上誰人不知？寇徐幾人受你指使，非但大膽來本寺盜寶，還在各地攪風攪雨，累及天下蒼生。若你還不肯悔悟，即便師仙子為你求情，貧僧也不得不出手降魔了！”
楊慶穿窗而出，翻身躍至董家酒樓屋頂，居高臨下道：
“老和尚，本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若你們一定要栽贓於我，說是被我盜走了寶璽，令妃暄對我產生誤會，那我也無話可說……你們一起上吧，我楊某人有何懼哉！”
這話一出，附近各家酒樓裡、天津橋南北、還有水上舟船中的各路江湖人士，無人不露出動容之色。
正如王世充對寇仲說的那樣，儘管沒人知道這位了空神僧的武功有多高，但淨念禪院本身就是武林兩大聖地之一，而了空身為主持，又一副返老還童的模樣，怎能不教人心生忌憚？
而楊慶作為武林的後起之秀，不但身負秘不可測的《長生訣》奇功，還以蛐蛐二十出頭的年紀，無可爭議地成為了年輕一輩的天下第一，此時更是向年紀數倍於自己的武林前輩邀戰，豈能不讓許多年輕武者心折？
另外，不嗔大師口中的‘邪帝’，也讓很多江湖人士十分在意……
“阿彌陀佛！”
不嗔、不懼、不貪、不痴四位護法同宣一聲佛號，然後運起輕功斜掠至屋頂，佔據了楊慶周身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看著依然卓立天津橋上、悠然自得的了空，楊慶長笑一聲：
“真是被你們看扁啦……百招之內，本人要破盡你淨念禪院的武功！”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閃身至不嗔身前，以自創龍爪手之拿雲式，抓向他左肩缺盆穴。
不嗔錯估楊慶的速度，只能棄了禪杖，揮動右臂，重擊他的脖頸。
楊慶化實為虛，左臂撣動震開不嗔右臂，依然以拿雲式鎖他咽喉。
不嗔白眉顫動，往後暴退。
這一退，躲開了楊慶致命攻擊的同時，也令自己三位師弟的合擊落空。
楊慶後發先至，以搗虛式探陰手重擊不嗔小腹，被他以雙臂格開後，順勢以撈月式龍爪摘盔攻擊他後腦風府穴。
不嗔再次勉強躲過，卻不可避免地令自己中門大開……
“金剛解甲！”
楊慶雙拳重轟不嗔胸膛，螺旋拳勁勢如破竹般，侵入了他的身體，鑽裂了他的經脈。
不嗔口吐鮮血，被楊慶一腳踹下屋頂。
而楊慶則借力翻至半空，雙手作大金剛輪印，打出了勢大力沉的螺旋拳勁，迎住其餘三僧搗來的禪杖。
氣勁交擊，發出了‘蓬’的一聲巨響。
隨後而來的，便是屋頂破碎的聲音……
很顯然，這三位護法金剛的卸力功夫都不到家。
就在了空飛身上前，接住不嗔的同時，剛才四人掉入的包廂內，又發出了一聲駭人的巨響。
屋頂再次被炸飛，而臨河的窗戶兩邊，也被轟碎了幾尺寬。
不懼、不貪、不痴三條大和尚，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衣衫破爛地倒飛而出……連帶著他們那三杆扭曲變形的禪杖一起。
若他們仨還能自己調整，那了空必然會發出念珠，助他們平穩降落，然而楊慶的螺旋氣勁十分厲害，早已傷得他們無法運功提氣了。
楊慶並不乘人之危，而是等了空安頓好四個大和尚後，才以堪比幻魔身法的無上輕功，在眨眼間掠至了空身前。
“還有八十五招。”
楊慶雲澹風輕地說道。
圍觀眾人頓時大譁，誰也無法相信，淨念禪院四位加起來超過兩百歲的護法金剛，居然沒能在楊慶手下撐過十五招。
獨孤鳳這丫頭看得激動不已，有心想為情郎叫好，卻還是忍住了，畢竟他們家跟佛門頗有淵源，可不能落井下石。
徐、跋二人眼睛一眨不眨，等待楊慶和了空接下來的決戰。
除了他們三個以外，還有更多的熟人趕來，其中就包括聽到訊息的王世充和寇仲，還有魔門的上官龍、榮鳳祥等人……
看著距自己五丈外的那個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狀若魔神般的身影，了空俊秀的臉龐上，越發變得寶相莊嚴起來。
“當……”
伴隨著一聲彷彿敲響在人心上的鐘聲，了空首先發起攻擊。
一枚銅製念珠，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挾風雨大至之勢，襲向楊慶的面門。
在臻至天人合一境界的楊慶面前，了空已然明白，自己絕對無法以高深的佛法，直擊對方的精神，只能避虛就實，以數十年練就的禪功武技同他硬拼。
楊慶輕鬆避過這一枚銅珠，還以一塊三兩重的銀錠。
了空卻沒有讓開，而是以極速旋轉的銅鐘，盪開了銀錠上的螺旋勁氣。
正當眾人覺得楊慶會以快絕身法，與了空近身纏鬥時，楊慶卻頓住了腳步。
只聽他朗聲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了空大師執迷於身外之物，已然走入魔道，如不早日醒悟，只怕到頭來，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了空佛法修為不低，聽出這首偈子大有禪意，然而和氏璧十分要緊，就算真有觸動，那也得是在拿下楊慶之後，再去體會。
“唉，若是妃暄在就好了。”
見了空不為所動，楊慶先是發出一聲嘆息，接著便消失在了原地。
邪神雲：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而邪王石之軒更是以幻魔身法獨步天下，令寧道奇和四大聖僧都對他無可奈何。
顯然，強大的機動性，可以令人掌握戰鬥的主動權。
楊慶對此十分認同，因此在身法上下了很大功夫。
在寶貝青璇那裡，他也重點研究過石之軒留下來的秘籍。
嗡～
了空手持禪鍾，以超凡的精神和內功修為，去感知楊慶那如神似魔、絕不下於邪王石之軒的神速。
楊慶忽然出現在了空右側，以龍爪手之捕風式，迎面抓向他的臉，被他架臂擋開後，便轉換為拿雲式之迎面搶珠，以蓄滿螺旋真勁的食中二指，點向他的眉心。
了空吸取不嗔經驗的經驗教訓，沒有一退再退，而是以千錘百煉卻從未示人佛家拳腳，接住了楊慶得勢不饒人的強大攻擊。
而這是楊慶最喜歡的戰法。
“觀音亂！”
漫天拳影，將了空籠罩其中。
儘管說是要破盡淨念禪院的武功，然而了空的武功已經臻至盡善盡美的地步，幾乎沒有破綻了。
所以，若想在八十五招內速勝，楊慶就得以疾風暴雨般的攻擊，令他出現短暫的破綻，再以決定性的一擊，將這位大和尚敗於拳下。
了空也明白楊慶的打算，因此採取守勢，以俢煉‘閉口禪’數十年練就的精純功力，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拳腳攻擊。
可惜，他的佛功再強，也無法侵入長生五行真氣護持下的楊慶體內，更抵不住無堅不摧的陰陽螺旋真勁！
在圍觀眾人緊張地快要忘記呼吸時，了空終於壓制不住體內亂竄的長生螺旋真氣，臉色先是不自然的紅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然而最佳的時機已然到來。
“如來破極！
！”
極致壓縮的真氣團，勢不可擋地撞上了禪鍾！
彭！
再非原來那種佛音，而是禪鍾崩碎為無數破片後，又轟在了空胸膛的令人牙酸的噗噗聲。
了空撞在天津橋邊石欄，眼看就要翻身掉入河中，卻被楊慶一把拉回：
“大師你安靜地運功療傷，千萬別開口說話。我實在不想因為你自己主動破了閉口禪，卻被妃暄她記恨上……唉，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反正是不會偷那東西讓妃暄感到為難的！”
一通表演後，楊慶就放開了空，找到了董家酒樓的某個夥計，對他吩咐道：
“打壞的東西，我只賠償五分之一，還有五分之四，你讓你東家去找那四個大和尚索賠，他們寺廟蓋得那麼豪華，香火那麼鼎盛，肯定不缺這點銀子。”
夥計哪敢反駁，喏喏而退地去找管事了。
很快，來了一彪和尚，把四個傷重的護法金剛抬了回去。
而了空功力畢竟更深，在勉強壓制了體內的長生真氣後，已經可以行動了。
對於道消魔長的現狀，他不免為師妃暄暗暗擔憂起來。
因為在他眼裡，楊慶的武功幾乎堪與寧道奇相比……邏輯是這樣的，了空自己約等於四大聖僧中任意一個，而四大聖僧任意一個，又小於等於寧道奇這個五五開，所以楊慶也就差不多等於寧道奇。
當然，只有楊慶一個人倒也沒什麼，可怕的是在他身後，還有魔功深湛的陰後祝玉妍，還有那位據說已臻至天魔大法十八重的陰癸派當代傳人……甚至還有那位邪王石之軒！
畢竟楊慶自從招惹石青璇到現在為止，這位魔頭都沒有去找他的麻煩，個中緣由不得不令深思……
大和尚還不知道，楊慶已經和他岳父親切交流過了。
***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經此一戰，某些不自量力卻又蠢蠢欲動，想要從寇徐二人身上奪得和氏璧的人，立刻就熄了這個心思。
就比如瓦崗軍的俏軍師沉落雁，在寧道奇或是四大聖僧真正擊敗楊慶這位新任的魔門邪帝之前，她並不打算對寇徐跋三人動手。
沒錯，在師妃暄的默許下，楊慶已經被白道徹底打上了魔門的標籤。
當然，在真正請寧道奇或四大聖僧出手之前，師妃暄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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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某間小酒館內。
“妃暄，我有個好東西送給你！”
楊慶從懷裡摸出一塊帶著體溫的美玉。
師妃暄聞言，把玉墜拿在手裡，只見上面刻著一對比翼鳥，俏臉上登時浮現出兩抹緋紅。
此時小店內僅有他們二人，是以除了楊慶外，再無人欣賞她那彷彿仙子動了凡心般的極致美態。
楊慶笑道：“妃暄可以輸入真氣，瞧瞧會有什麼反應？”
師妃暄依然照做，感受到那性質奇異的靈力後，美眸頓時一亮，又試了幾次。
楊慶倒了杯茶，打趣道：
“這種靈玉，擁有緩解衰老、美容養顏的奇效……當然，妃暄你天生麗質，未必用得著就是了！”
將美玉握在手心，師妃暄溫柔道：
“楊兄確實不是盜寶之人，但你想統一魔門，卻令妃暄感到十分為難。”
楊慶不為所動，嘆氣道：
“我明白妃暄的顧慮，也很清楚靜齋的擔憂……唉，只希望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妃暄不要恨我。”
師妃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楊兄的武功直追寧老，陰後和那位未曾謀面的師姐，又對你言聽計從。青璇小姐那邊……只怕邪王最後也會幫助你！妃暄此次出山，或許會面臨前所未有的慘敗，到時還望楊兄兌現諾言，令一統之後的魔門走上正道。”
這話絕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師妃暄很清楚，在楊慶投身魔門之後，道消魔長的未來，已經到來了。
沉默片刻，楊慶忽然笑問道：“若我不慎墮入魔道，妃暄你會不會留在我身邊，幫我擺脫魔性？”
像碧師伯那樣捨身飼魔？
聽聞此言，饒是以師妃暄的養氣功夫，芳心之中都不禁生出羞惱之意，語氣微顫地嬌嗔道：
“楊兄的道功和佛功均已臻至化境，即便是有外魔入侵，也會被你輕易降伏，哪用得著我來幫忙！”
楊慶哈哈大笑，然後歉然問道：“幾位大師現在如何？”
“多謝楊兄手下留情！”
先是感激了一句，師妃暄又有些自責地說道：
“他們本是不喜俗務的方外之人，若非妃暄厚顏求助，他們也不會因此受傷。”
楊慶配合地安慰道：“人是我打傷的，與妃暄無關，就算以後要下十八層地獄，也該由我來承擔！”
這就有點過了。
師妃暄白了楊慶一眼，起身道：“妃暄要走了，過兩日再來找楊兄說話。”
楊慶含笑點頭。
晚上回去後，楊慶毫不隱瞞，把自己和師妃暄偷偷見面時說的話，全都告訴了單婉晶和婠婠。
婠婠對此並不在意，她在意的人，除了楊慶以外，就一個祝玉妍。
但她還是裝出一副嫉妒的模樣，可憐巴巴、泫然欲泣道：
“邪帝好狠的心腸，才奪走人家的紅丸沒兩天，就變心去找什麼師仙子了！”
單婉晶的注意力，頓時從師妃暄身上轉移，放在了婠婠丟掉的那個紅丸上。
她並不討厭婠婠，對此也早有心理準備，只是乍聽此事，卻還是難免有些不舒服，於是恨恨地瞪了楊慶一眼，嬌喝道：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跟我進屋！”
楊慶也沒有辯解，乖乖跟單婉晶回房。
夜裡。
楊慶摸進婠婠房中，奪取了這位美人兒師叔的紅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