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客人是要乘船嗎？”撐船的老丈笑呵呵地問道。
“老先生，我們就是要坐船，麻煩你載我們在這江上游一遊。”
慕容九說完便取出幾兩銀子遞給老丈，當做是船費。
幾兩銀子，這可不少了，抵得上普通人半年的花銷。
老丈笑眯眯地接過銀子，招呼兩人上船。
陸青和慕容九兩人乘著扁舟遊於碧溪之上，望著落日的最後一縷餘暉消散在天地，明明之月在雲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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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慕容九牽著陸青的手說道：“你說當年蘇子在赤壁磯所見，是否也是這般景色？”
陸青望著天邊的明月，搖頭道：“或有類似，卻不盡相同。”
“縱然此刻再去赤壁磯，也見不到當年蘇子所見之景象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人生之短暫如蜉蝣之於天地，可經歷歲月流轉，天地也只能是相似罷了。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但長江真的無窮嗎？
它存在的時間也只是比普通人的一生漫長一點罷了。
如今再去赤壁磯，也見不到昔年蘇子所言的“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的壯闊景象了。
這是因為星球自轉導致江河偏移，赤壁磯已經見不到江水了。
慕容九順著陸青的目光看向天邊的明月，也不由感嘆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這世上還真沒有什麼永恆不變的東西啊。”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撐船老丈卻忽然說道：“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而況乎人乎！”
此話出自《周易·豐》，意味盛極而衰，天地萬物演化到極致後會向著相反的方向發展。
方才陸青表達了自己對天地演替的看法，這老丈便借用周易來表達自己的理解。
“易”之精髓在於變，天地萬物都處於變化之中，所以沒有東西什麼是恆定的。
用辯證唯物主義的話來說就是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
這觀點倒與陸青所言不謀而合。
只是這老丈出口便是易理，倒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船伕。
還是說這龍虎山道家祖庭的一個船伕也能將天地之理領悟地如此透徹？
“老先生博聞強識，出口便是道家文章，不知是龍虎山上哪位高功？”陸青隨即問道。
“貴客謬讚了，貧道張宇清。”老丈毫不隱瞞地直言答道。
宇清，宇內澄清，好大的氣魄！
這位撐船的老丈竟然就是龍虎山的當代天師張宇清！
陸青也沒想到，自己和慕容九剛道到龍虎山腳下就碰上了當代天師。
“原來是龍虎山當代天師。”陸青拱手道：“在下陸青，見過天師。”
“慕容九，見過天師。”慕容九也跟著行禮。
老天師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不必拘禮。
“老天師似乎算到了我們要來？”陸青好奇地問道。
他們剛到龍虎山就碰到天師，世上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而且現在天都黑了，尋常船家早就休息了，這老天師偏偏就在這時候撐船而來，說不是專門等著他們都難以令人相信。
老天師擺了擺手，說道：“不是算到，而是看到。”
“看到？”陸青不解。
他的精神力已經能夠覆蓋方圓百里，一路行來並未發現有人的氣息，難道這位老天師還有千里眼不成？
張天師看著陸青疑惑的神情，笑著解釋道：“客人一身修為震鑠古今，且涵蓋了佛、道兩家之精妙。既有我道家導引術之五臟內神，又有禪宗心修法之舍利淨土。”
“體魄如龍虎，神意似星河，有羽化登仙之氣象。”
“老道今早望西北之氣，見金霞漫天如神龍過境，便知有貴客來訪。”
原來是望氣之術。
陸青不由眼前一亮。
早就聽說道家有望氣觀運之術，能透過一個人的氣象觀測出他未來的運勢。
只是陸青一直未曾得見，還以為是什麼以訛傳訛的虛言，沒想到今天就大開了眼界，眼前這位老天師竟然就精通望氣之術。
而且這位老天師的眼光也確實獨到，一眼就看出了陸青一身根基所在。
他體魄修煉的根基便是脫胎於道家丹法的內家拳，蘊養五臟所用的正是衍生自道家導引術的內家呼吸法，而精神修為大部分確實都來自禪宗心學和羅摩禪師的佛陀舍利。
只是陸青看這位天師的實力似乎並不怎麼高深。
若以普通人的眼光來看，老天師已經摸到了先天的門檻，算得上功參造化。
但在陸青看來，這樣的實力，似乎有些.......
老天師似乎看出了陸青的疑惑，解釋道：“老道我一生所修不在體魄、不在神意，就在這一雙望氣觀運的眼睛。”
隨後他又一臉欽佩地對陸青說道：“貴客身有神仙氣，將來之成就無可限量啊！”
“老天師，那我呢？我未來的成就是不是比他還高？”
慕容九見這位老神仙有望氣觀運的本事，也興沖沖地問起了自己的運勢。
老天師聞言轉頭看向慕容九，捻了捻鬍鬚思索片刻後說道：“居士神光內斂，氣運虛彌，原是命中有劫之象，但......”
他又看了看慕容九身旁的陸青，微笑道：“但有仙人引路，如今命劫已散，定數已改。未來如何，老道我也看不清咯。”
慕容九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這老神仙究竟在說什麼，好像他說了什麼重要的事，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老天師既然專門在此等候我二人，想來定是有要事告知。”陸青恭敬地說道。
老天師答道：“三個月前祖師託夢，言六百年後龍虎有劫，欲破此劫功在今日。”
“所以老道今早便望八方之氣，知貴客自西北而來。”
“六百年後？”陸青聞言皺眉。
難道這個世界真有神仙能算到六百年之後？
老天師點了點頭，說道：“今日得見居士，便知劫難有解。”
“天師何以教我？”陸青不由問道。
此事涉及神妙莫測的道家仙人，還是慎重一些為好。
老天師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自懷中取出了一本古冊，說道：“此乃五雷正法，是千年前祖師張天師親筆所著。”
陸青聞言不由大吃一驚。
五雷正法！
這可是龍虎山不傳之秘，是只有龍虎山歷代天師才能有參悟的道家第一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