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嗎？”陸青看著那張稚童一般的面孔，說道：“準備怎麼死？
我們的時間都比較寶貴，還是不要白白浪費的好。”
田晉中見陸青態度堅決，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勸不動他，只能長嘆一口氣，默默轉身進了裡屋。
畢竟在一起想處了三年之久，他不想親眼看著“小羽子”上路。
稚童模樣的龔慶目視田晉中消失在視野裡，又轉頭看著陸青，平靜地問道：“敢問，留全屍是怎樣的死法，死個乾淨又是怎樣的死法？”
陸青聞言答道：“留全屍就是磨滅你的靈魂，留下軀殼。
死個乾淨就是把靈魂和肉體統統燒個乾淨。”
龔慶聽後閉上眼沉思良久，最終下定決心道：“我既然是全性代掌門，自然信奉祖師楊朱之學。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
就算是死了，屍體也不該留給天地！”
看他這副安然受死的樣子，似乎真的認為自己所作所為有理有據，甚至覺得自己臨死還追求祖師之學，雖死猶榮。
然而，陸青聽到他這麼說，卻只為他感到悲哀。
一個連楊朱的理論是什麼都沒搞懂的人，竟然在這裡大言不慚地說什麼祖師，什麼信奉，還將自己斷章取義的謬論奉為圭臬，這樣的人，實在是可憐又可悲。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陸青澹澹說道：“楊朱之學，乃是教導後人恪守本心，修身慎獨。
可笑你們這些蠢貨斷章取義，連楊朱所說的道理是什麼都不明白，竟還有臉在這裡沾沾自喜，兀自以為行事有據，做出一副捨己存道的姿態，真是愚蠢得無藥可救！
修行路難，一時走歪了尚情有可原，但連讀書都只讀一半，你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妄言‘道理’二字？”
說完，他也不管龔慶死到臨頭有沒有醒悟，直接喚起三毒之火將他燒了個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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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之火，傷人而不損物，燒盡貪嗔痴三毒，不留一絲一毫。
既然龔慶選擇死個乾淨，連屍體也不願意留給天地，那陸青便成全他。
處理完這些之後，陸青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師府裡的漏網之魚他已經處理掉了，山下的那些東西，交給張之維他們去處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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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院
陸青剛一進屋，就看到望正靠坐在太師椅上玩手機，因為換了一條牛仔短褲，白嫩嫩的修長玉腿一覽無餘。
“有這麼好玩兒嗎？”
陸青找了個位置坐下後問道。
這妮子自從來了龍虎山，每時每刻都拿著手機不鬆手。
“我可是剛做完正事兒，當然要刷刷劇休閒一下了。”望這般說道。
陸青聽後問道：“除了打遊戲和刷劇，你還有什麼正事？”
“你們兩位大仙打得忘乎所以，可別忘了，那裡還有一隻老狐狸呢！”望輕聲答道。
老狐狸？
陸青聞言挑眉，說道：“你是說玉藻前？她怎麼了？”
雖然玉藻前底子不怎麼乾淨，但現在重塑了肉身，修為較之前已經是百不存一，能翻起什麼浪花來？
“誰知道她想做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事，被我發現之後就灰熘熘地跑了。”望隨口答道。
跑了？
陸青琢磨片刻後，猜測玉藻前很可能是想趁著自己和九嬰比鬥，無暇分心的時候，竊取張天師留下的那顆九天神丹！
這老狐狸精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要不是還有望看著，只怕真讓她得逞了！
當時陸青和九嬰正鬥得難解難分，天師府和各大門派的人大部分人也都在關注著決鬥，還真沒多少人能攔住她！
那麼，這件事是她臨時起意呢，還是說和九嬰商量好了的呢？
陸青更傾向於第一種。
原因也很簡單。
首先，自己和九嬰的切磋完全是臨時起意，除非他們能預知未來，否則絕不可能將寶壓在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上。
其次，以九嬰打出的那一式“拈花一笑”來看，他佛法修為極為高深，絕非此等奸佞之人。
禪學佛法首重修心，心若不誠，意若不堅，絕不可能將自身的佛法禪意化入拳術之中。
就像陸青，他若不是親身經歷了東瀛沉沒之時的天崩地裂之景象，也絕對創不出第二式神拳。
九嬰能以拳術演化拈花尊者之金身，定然也是心誠志堅之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陸青思索的時候，九嬰也慢步走了進來。
“來此何事？”陸青起身問道。
“辭行。”九嬰答道。
陸青聞言挑眉，不解道：“為何突然要走？”
九嬰嘆了口氣，說道：“眾生畏果，菩薩畏因。
當年受人之恩惠，造成今日之兩難矣！”
他這話既解釋了自己為何會隨玉藻前一道來這裡取九天神丹，也解釋了自己為何要離開。
不管怎樣，玉藻前是他帶來的，如今對方險些闖下禍端，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然無顏留下。
陸青聽了這話，對眼前這位明心見性的法師更加欽佩。
九嬰能割捨過往之榮耀，放棄妖王尊位、仙人之體魄，已經是大勇敢、大毅力了。
能平心靜氣，放下一切偏執、妄念，以源自上古蠻荒的靈魂，學習後天人類的知識，專心研習佛法，修得羅漢金身，這更是難得的智慧和覺悟。
像他這樣的存在，只怕千萬個世界裡也難出一個！
“既如此，法師請便！”陸青對九嬰說道。
九嬰聽後卻是一愣，隨後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這是陸青首次以“法師”稱呼他，故而九嬰一時間有些驚詫，但很快他便明白了陸青話中之意。
陸青願意稱他為“法師”，既是對他的肯定，也代表對他的信任，信任他並未與玉藻前媾和，並不是這件事的參與者，
“施主心胸廣闊，能納佛、道之理，容人、妖之別，明是、非之辨。
他日成就，當不在世尊之下矣！”九嬰不由讚歎道。
“法師謬讚了。”陸青聽後輕聲答道：“我不過是個求道之人罷了，不敢言與世尊相提並論。
但求前路無涯，大道無窮！”
好一個前路無涯！
好一個大道無窮！
九嬰心中暗自驚歎。
陸青所言，看似是謙遜，實則是無比的自信與張揚！
他以世尊之果位比擬陸青，本以為是恰如其分，沒想到竟是坐井觀天了！
陸青所求的，不是固有的果位，不是固定的境界，而是無盡之未來，是無限之發展！
世尊之位雖然尊貴，但卻是有限的。
有限的東西哪怕再強大、再尊貴，最終也有消亡的一天，唯有處在無窮的變化、無盡的發展之中，才能實現永恆，才能與大道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