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軍就這樣完了？”
“是的，聽說投擲了兩千噸凝固汽油彈，整座城都燒成灰了。”
得到手下肯定的答覆，麥克阿瑟叼著菸斗沉默了許久。
說實話，用炸彈淹沒敵人的打法不稀奇，歐洲戰場的各軍事強國都是這麼打的。
他們阿美利堅更是從一戰延續了這種作風。
但是在東亞戰場，如此奢靡的打法很少見，川軍團是頭一個。
此前為何沒有呢？
因為大量的彈藥消耗，需要很強的工業化生產能力。
東亞只有一個日本做到了初步工業化，在一眾工業化強國中尚是後進者，基礎底子薄弱，無法維持龐大的消耗。
日本十五軍此次敗亡，工業底子薄弱無法支撐起高強度和消耗的武器，是相當重要的原因之一。
否則像毛熊那樣，大量的T34坦克生產出來，用數量彌補質量。
然後用武裝起來的龐大軍隊人數，消耗敵人的精銳。
不能說贏，維持一個均勢還是有可能的。
當然科技薄弱武器落後敵人一代，也是相當重要的因素。
早早的丟了制空權，無法做到封鎖江河水道，坦克部隊連抗衡敵人的能力都沒有。
就連步兵的單位火力也是徹底的不如。
種種因素結合起來，日軍輸是必然的。
只不過輸得像如今一塌湖塗，還是出乎了麥克阿瑟的預料。
那個把荷蘭嚇跑，把英軍揍得滿頭包，被迫撤往印度的強悍日軍哪兒去了？
橫掃東南亞，不可一世的無敵勁哪兒去了？
咋這麼廢物呢！
日軍是廢物點心，曾經小敗給他們的自己算什麼？
還想有朝一日洗刷恥辱的麥克阿瑟，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眼高於頂，桀驁不馴的麥克阿瑟，手捏著菸斗嚴肅的評價道：“川軍一定會是我阿美利堅在東南亞，太平洋戰略的頭號潛在敵人。
從現在開始，針對川軍團的所有一切，都要按照最高規格來。
有朝一日若是在戰場上相見，以敵人先進的武器科技，我美軍會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
匯報工作的上校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據他所知，曾經使得司令狼狽敗逃的日軍，都從未得到過如此高的評價。
在司令的眼裡，日軍不過是小人得志。
阿美利堅作為沉睡的雄獅甦醒了，日本人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前不久的中途島海戰，無疑是印證了司令的預言。
區區人數不過萬的川軍團，即便擊敗了十萬日軍，也不應該有如此高的評價。
畢竟他們是阿美利堅，世上最強大的工業國。
飛機坦克數以千計的批次製造，艦船像下餃子一樣，徵召軍隊人數以百萬計，上千萬都是有可能。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那幾千人。
上校雖然不解，卻也不敢質疑他們司令的預言，畢竟麥克阿瑟的脾氣可不好。
將命令記錄下來，上校接著彙報了記者馬丹娜的觀察電報。
“……燃燒效果極好，後續部隊進入打掃戰場，所有的木質建築燒成了灰，防空洞裡的人也未能幸免，至今還未見到有倖存者。”
“陳團長建議我國軍隊對日本轟炸可以效彷他們，但是。”
上校忽然停住了，半天不念了，麥克阿瑟冷冷的督了他一眼：“後面呢？”
“還是司令您看吧。”
麥克阿瑟叼著菸斗，不爽的接過上校遞過來的電報，只看了一眼便怒不可遏。
“法克，他居然敢威脅我們？！”
上校也覺得不可思議，只不過擁有幾千人的地區武裝，敢威脅他們阿美利堅，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被勝利衝昏頭腦，瘋了吧。
消滅了一個日本十五軍，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實在是猖狂至極。
等他們騰出手來，非得教一教這個傢伙做人。
麥克阿瑟把菸斗咬出了一個深深的牙印，忍著不快說：“發電報告訴史迪威，還不是跟川軍起衝突的時候，讓他的手下收斂點，別搞事情。”
“啊？！”
上校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是他們眼高於頂的司令官能說出來的話嗎？
麥克阿瑟瞪著眼睛怒道：“啊什麼啊，還不快去！”
新來報到的傢伙真是個廢物點心，長官的命令執行就是了，哪兒那麼多問題。
麥克阿瑟的川軍團還是很忌憚的，不說別的，光吊打日本空軍徹底擁有制空權，以顯著的證明了其空軍能力。
川軍團擁有不需質疑的制空權，就讓任何敵人面對他們矮了三分。
僅僅是強大，還不需要太過忌憚。
關鍵掌舵人是個瘋子，誰知道激怒了他，會不會引起不可預料的後果。
在沒有把他們的秘密挖出來之前，麥克阿瑟還不想徹底撕破臉。
……
“十五軍的將士為帝國流乾了熱血，讓我們為他們默哀一分鐘。”
接到傳來的訊息，寺內壽一帶領總參謀處的軍官為之哀悼。
所有人都懷著沉重的心情。
此前還未有師團一級的部隊被成建制的消滅，此戰連續創造了多項記錄。
師團一級被消滅，軍一級被摧毀。
五十六師團，三十三師團，十八師團，番號全被抹除。
僅有五十五師團撤到泰國得以倖免。
創造的記錄還有：單個戰役損失人數最多，十萬大軍僅有一萬多人倖存。
單個戰役損失的高階軍官最多，兩位中將，五位少將，左級軍官以百計算。
單個戰役投降最多，雖然還無法統計具體數字，但投降人數以萬來計算。
悲觀的估計，投降人數或許是有史以來的總和。
客觀的評價，十五軍幾乎全軍覆沒，創造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慘敗。
他們面對的敵人有多少，最大估計不足萬餘人。
十比一的兵力比，還落得如此的慘敗，雙方戰鬥力的巨大差距，更是讓他們為之膽顫。
如果敵人繼續進攻怎麼辦？
誰能夠擋得住敵人的兵鋒？
寺內壽一在等待訊息的日子裡，焦慮使他的頭髮一把一把的掉，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在私底下的高層會議中，寺內壽一少有的出現無法控制情緒。
此戰完全可以視為南洋戰略的轉折點。
在此之前，他們南方面軍攻城略地突飛勐進，大有鯨吞整個南亞的勢頭。
緬甸的徹底失敗，意味著他們的勢力不盡反退。
攀上了峰頂以後，要走下坡路了。
與之可以相提並論的是中途島海戰，大日本帝國的海軍在太平洋的海面上，已不再具備絕對的優勢。
“陳浩此人拒絕我方多次和談，此次更是一舉焚城，可見其決心。”
“諸君，可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寺內壽一在高層會議上求教問策
一個個將軍無言以對，板著臉用沉默做出了答桉。
要有好的方法早說了，現在是打打不贏，求和人家不同意，還能怎麼辦？
難不成大日本帝國向他們投降？
絕對不可能的。
此情此景，寺內壽一忽然想到了飯田祥二郎那個傢伙，他一定是對局勢發展有所預料，才故意要求調回國內。
飯田祥二郎逃避倒是容易，害的牟田口廉也替他擋了槍。
連累整個十五軍全軍覆沒。
如果以飯田祥謹慎的性子來掌控十五軍，一定不會出現現如今的情況，也許能挽救數以萬計的精銳。
該死的混蛋，世受皇恩，不知報國盡想著明哲保身了。
寺內壽一完全忽略了自己事後諸葛亮。
在那時候，有誰會想到十五軍會敗得如此之慘？
飯田祥二郎想要保守收縮兵力，寺內壽一根本不答應。
世上可沒有後悔藥給他吃。
……
“總長，老頭子是什麼態度？”
杜律明在打給他的後臺參謀總長兼陸軍總司令何應清。
兩人同屬黃埔系。
何應清在電話裡說：“老頭子非常震驚，反覆問我日本十五軍就這麼完了？”
杜律明沉默了一下：“總長，畢竟我們遠征軍慘敗於敵十五軍……”
後面的話他不好再說。
湊出來的十萬遠征軍多為精銳部隊，一戰折損了五萬，給敵人造成的損失並不多。
結果有人整合了他們遠征軍的殘兵。
從弱小到強大一步一個腳印，最後以區區不足萬人的兵力規模，徹底消滅了日本十五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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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央軍與日軍有三倍左右的差距。
與新冒出來的川軍團作比較，顯得越發無地自容了。
人是那一批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非常值得思考，反思。
許多人都說是川軍團武器好，把一切都歸功於外物上。
如此風險的不是自己無能，是客觀條件不允許。
可是去觀摩的戴按瀾並不這樣說，據他所觀察，那些將士們面貌變化極大，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他們勇敢善戰，熟練的掌握作戰技巧，打起仗來非常拼命。
即便不拿那麼好的武器，也會是一等一的精銳。
戴按瀾認為是領導他們的人不一樣，指揮官眼光卓越，制定了優秀的制度並執行下去，才有了如今的川軍團。
只是那樣的制度不適合他們，因為到處充斥著貪汙腐敗的中央軍執行不下去。
杜律明的思緒有些跑偏了，他回過神來問道：“總長，與他們相處要以什麼樣的態度呢？”
遠征軍和佔領了騰衝龍陵的川軍團隔著怒江相望。
此前他們是有想法索要回國土的，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提。
再者隨著江面上通船，雙方溝通聯絡多了，矛盾分歧不可避免的出現。
去那頭倒騰的人，有不少犯事兒被抓了。
這些人的後臺求到了杜律明面前，他找人遞話說情，可對面不賣面子，搞得杜律明很惱火。
那個川軍團的陳浩跟戴按瀾處得不錯，還送過一批價值不菲的裝備。
雙方做的貿易，也讓杜律明獲益匪淺。
杜律明是覺得此人會不會有向國內靠攏的想法，他……反正總歸是要看老頭子的態度。
何應清鄭重其事的叮囑說：“提醒你，可千萬別招惹他們。陳浩那人是瘋子，他都放話敢跟美利堅幹仗，史迪威很惱火。”
杜律明倒吸了一口涼氣：“啊，這也太囂張了吧！”
他們吃著美援，恨不得抱著大腿喊爸爸。
以川軍團那點兒勢力，居然敢招惹他們美爹，真不知說他們什麼好。
只聽何應清說：“就是那麼狂，不過狂人自有天收，咱別跟他們計較。
老頭子的意思儘量讓著點，之前他們要求的通商，放開人口流動，都同意他們，不要刻意為難。”
“是，是，我明白了總長。”
杜律明等待對方結束通話電話，才把話筒放下。
他懊惱的嘆了一口氣，看了以後真的變天了。
老頭子都要依著對方，他又怎麼敢對方鬧彆扭，不出事就最好了。
之前軍隊壟斷雙方的交通，手下把川軍團那頭出售的工業品倒騰回來，輕輕鬆鬆賺取數倍的利潤。
當官的自然佔大頭，上上下下全都有。
作為利益既得者，杜律明是不願意開放的。
川軍團拿出來的淨是好玩意，價格比洋貨便宜，非常暢銷。
不過既然上面說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唄。
杜律明盤算著得想個辦法壟斷交通，用收過路費的方式把錢收上來。
反正該他們的，一個子不能少。
川軍團要求人口自由流動的目的，杜律明看得出來。
毫無疑問那邊有川軍團會變得更富裕，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強，一定會出現大量拖家帶口去的。
因為緬甸的華人相對少，川軍團招不到合適兵員的困難會迎刃而解。
人口代表著能夠擴大軍隊規模，川軍團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杜律明搖了搖頭，算了，他憂心個什麼勁。
現在要頭疼，也是日本人頭疼，聽說泰國那邊玩命的修築防禦工事，生怕川軍團直接打過去。
川軍團的規模會膨脹，再有點野心……
反正以後是老頭子頭疼，他杜律明不趟這個渾水。
到時琢磨換個位置，不跟川軍團作鄰居就是了。
國府上層琢磨著利弊，謀求著個人的私利，對於川軍團取得的勝利選擇了冷處理。
不報道，不評論。
他們管不住所有的嘴。
報社陷入了狂歡，頭版頭條大篇幅的描繪，生怕人不知道。
伴隨著勝利的報道，川軍團的名字再一次響徹大江南北。
讓所有人都知道了，有這樣一支部隊遠征國外，打的日軍潰不成軍，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
川軍團在民間已經成為了勝利的名詞。
人們走上大街小巷為之慶祝，開口第一句話：“知道嗎，到國外的川軍團打贏了，把小鬼子燒成灰了。”
“知道啊，聽說俘虜就抓了好幾萬，小鬼子淨嚇尿了。”
隨著各種事蹟的傳播，川軍團聲威更上一層樓。
為此後吸引人口遷移緬甸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