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事未來再說，人在當下時間段能做的只有活在當下。
有些羞怯地鬆開自家徒弟的腦袋，維娜很想像往常那樣飄飄悠悠蕩在空中，可惜上方土層太厚，阻止了她的去路。
“老師，坐著吧。”林頓輕聲說，“紅蓮魔法將這片空間的魔力燃燒殆盡，一時半會兒恐怕補不上來，我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不如.......聊聊天？”
只稍微猶豫了片刻，維娜便貼著他坐下，小聲問：“聊天？聊什麼？”
如此耿直的發言如果是在相親場上，那指定會造成長時間的冷場。
不過林頓也沒指望話題由一個幾百年沒跟人打過交道的人來發起。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林頓偏頭看向維娜小姐尚未褪去暈紅的側顏，“您，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這有什麼好奇的。”
魔女小姐指尖纏著自己的長髮，低聲說：“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說了，你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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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頓很想伸手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但迫於無力，只能放棄。
其實，將他評價為“特別”的人，魔女小姐不是第一個。
精靈小姐在第一次與他見面時，也這麼說過。
只是，他至今都沒察覺到，他本身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讓兩位小姐如此盛讚。
說技能吧，【神啟】是在薇兒操作下獲得的，【神之手】也是在她操作下得到的，【紅蓮魔法】更是由維娜親自傳授給他的，他本身除了一個復活特殊一點，就沒有別的了。
艾瑞絲特殊，也只特殊在運氣稍微好一點，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複製一具這樣的人偶出來。
“不用覺得意外。”
維娜看著他思索的樣子，拿過他的手掌，翻過一面，掌心向上，然後把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放在上面。
“你感覺到了嗎？”
“感覺什麼.......”
林頓話只說了一半。
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的原因，是從手掌之上，傳來的溫熱觸覺，以及，切實的觸碰感。
“溫度.......怎麼會.......”
“是啊，怎麼會呢？”維娜說，“靈體沒有溫度，也無法感受到溫度。我雖然能觸碰實體物件，但就算是火焰，我也不可能從它上面感受到灼熱.......只有你，我在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察覺到，你所擁有的溫度與周圍所有物品，都不同。”
“你知道我碰著你像碰著什麼嗎？”
“——同類。”
維娜說：“在我的感知裡，你也是靈體，所以我們才能透過接觸，傳遞溫度——但其實，我們傳遞的不是真正的溫度，而是有關‘溫度’這種感覺的記憶，或著說是情緒。”
林頓愣住了。
當初他在遇見貝拉時，曾做出過將自己的情緒提取出來，交給貝拉的操作，但那時的他操作的太簡單，所以並不認為這有什麼特殊。
“一般人的靈魂與肉體是一個整體，完全不可能將自己的情緒分離，遞交出去，只有完全魔力化，並且擁有曾經靈魂的靈體才能做到。”維娜繼續說，“變成靈體後，所有的情緒從大腦發出轉變為魔力構成，所以，將自己的曾經的感覺記憶傳遞給其他人，是只有靈體才能做到的事，而這個被傳遞的物件，也只能是靈體。”
維娜說的很複雜，但用現代話語來說明，就是將自己的本身資料化，傳遞情緒，就相當於在傳遞數據。
理解後的林頓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
實質不透明，一點靈體的樣子都沒有。
“我怎麼有這麼個傻徒弟呢。”維娜看著他傻愣愣的動作，不由得無奈地嘆了口氣，“當初我見到你時就說了，你的靈魂與肉體是分離的狀態，幾乎都能說是獨立的個體，所以我在觸碰你時，接觸的就是你的‘靈’。”
“我不知道產生這種現象是為什麼，但能肯定，你絕對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存在，那位騎士小姐也只是你本身拙劣的彷製品，隨時有可能會消失，根本沒有你的存在凝實。”
“而這，還不夠特殊嗎？”
“我......知道了。”
林頓臉色複雜。
說是知道了，其實跟上課老師問你你知不知道所給的“知道”，差不了太多。
維娜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剛想說話，臉色忽的一變。
不是情緒上的變化，而是切切實實，物理上的變化。
她變得，更透明了。
察覺到這一變化的林頓臉色頓時有些驚慌：“老師……”
明明維娜已經沒有在動用魔力，為什麼身體還會變透明。
疑問只持續了一剎那，他立刻反應過來。
靈體的存在與魔法其實差不多，自己本身有魔力，但仍需要藉助外界魔力來降低自身的消耗。
現在這方空間裡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魔力的存在，所以維娜只能依靠自己本體內剩餘的魔力來維持現狀。
由於沒有身體與器官與承載魔力運輸的載體，靈體的魔力補充除了吞噬其他靈體，幾乎沒有任何其他辦法來補充消耗。
維娜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消耗她僅有的“生命”。
“老師，你趕快回戒指裡去！”
林頓有些急切地掏出屬於魔女小姐的戒指，可維娜只搖頭。
“在我出來的那一刻，戒指的通道便因為沒有魔力而暫時關閉了......我，進不去。”
“怎麼會......”
“這是事實。”魔女小姐說，“空間戒指的原理便是透過某種魔法將主人的空間與另外一片空間進行連結，穩固通道的任務則是由自然裡的魔力進行，人們用魔力開啟空間戒指，其實就像拿著鑰匙開鎖，所以消耗的魔力才會微不可聞，而單憑我現在所擁有的魔力，就算全部用盡，也不可能保證通道開啟成功。”
看著林頓的臉色，維娜忽然笑了起來。
“別擔心，我都不怕死，你怕什麼？”
“更何況，我這具靈體存在的意義，只是將我的魔法傳承下去而已，現在我的目標已經達成了，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好在意的。”
她輕聲說：“徒弟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帶著老師的知識與理想，向更高處更進一步嗎？”
“不，不是！”林頓堅定地否決了她的話，“我想超越老師，但不是踩著老師超越，而是帶著您，去看更高的風景！！”
維娜笑地更開心了。
“那不更......”
她的“好”字還沒說出來，便被林頓的動作嚇得縮了回去。?
“刺啦──”
碎石與皮膚接觸，輕而易舉地將人類脆弱的保護殼掀開，迸發的鮮血在剎那之間，染紅了林頓的手臂。
“你在幹嘛！！”
魔女小姐向來平靜的語調，此刻被男人超乎意料的行為弄的尖銳不已。
“我不想幹嘛。”林頓澹澹笑著，凝視著少女逐漸化為心疼的眼神，“老師，您說過，血液是承載魔力的載體，對嗎？”
“是......你.......”
“我能觸碰到你，並與您構建魔力的連結，對嗎？”
“不對！不對！！”維娜大聲喊著，“你不要亂來！這樣會傷到魔法師的根基！我絕不允許......”
她的話再一次被打斷了。
只是這次，是極為暴力的打斷。
捏著少女精緻的下巴，林頓將滴著血的手掌緩緩舉起。
“老師，您記得嗎？我和您說過，不要強行將自己的好意施加給別人。”
“額額，額額嗚，嗚嗚嗚嗚......”(記得，我記得，你個混蛋......）
無數抗議，林頓繼續說：“可惜，我是個獨斷的人，不太喜歡允許別人拒絕我的好意。”
他呵呵笑著，看著血液一滴一滴化作星光點點，填充進入少女身體，並逐漸使其凝實。
“所以我現在告訴您的就是，如何強制將自己的好意，施加在別人身上。”
這時，維娜也不掙扎了，只死死盯著男人的臉，直到林頓堅持不住鬆手，也沒有挪開。
“咳咳......”重重咳嗽了兩聲，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林頓虛弱地說，“老師，等出去了，您想怎麼懲罰我都行，就算是站在廣場上唱聽我說謝謝你都可以......”
“不行！”或許是因為血液黏喉嚨的原因，維娜聲音顯得有些嘶啞，“我現在就要懲罰你！”
她盯著林頓：“很嚴重很嚴重，超級嚴重，比一千噸鹽和岩石都要嚴重的懲罰！！”
林頓啞然失笑。
可接下來魔女小姐的行為，讓他再也再也無法笑出聲來。
她的動作很簡單，簡單到只是捧著他的臉，讓其向著自己的方向靠近。
那是一個吻，一個生澀，熱烈，卻又十分沉重的吻。
一觸及分。
維娜看著他，眼神超級兇。
“你，完蛋了！”
她惡狠狠地說。
林頓不知道，魔女無法愛人，並不是失去了名為“愛”的感情，而是她們在無數的教訓中，學會了保護自己。
在幾乎所有有記載的事蹟當中，沒有任何魔女的愛情，獲得圓滿的結局。
像是一場幻夢，夢醒之後，化作詛咒。
【魔女之吻（buff）：魔女的傾心來之不易，為了你，她會讓你成為世界的寵兒（你的幸運提升1，對方幸運降低1，持續時間——永久）】
【技能概述：
你將愛我，永不叛離；
我將愛你，至死不渝；
若我離你而去，你定不可再次想起；
若你離我而去，我將揹負一切絕望；
——所向披靡。】
－－－－－－題外話－－－－－－
感謝“紫玄幽夢”“沃什伯恩”“讀者1399347651851452416”“最帥北野”幾位大老的打賞，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