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時候, 嚴烈確定可以保研,時間自由了起來。
僅剩下的幾門課程對他來說沒有難度,也不需要找實習工作, 於是早早開始準備畢業論文的相關資料。
雖然他不缺錢, 導師還是提前給他介紹了一個賺錢的活兒,讓他跟師兄一起習。
從司出來的時候比較晚, 郊區又打不到什麼車。師兄請客在附近的餐館吃了頓飯,喊人開車來接,等回到校已經是將近八。
嚴烈的手機沒電了,他一向不喜歡帶充電寶,回到宿舍才連上電源。
開機後, 螢幕上跳出四五個未接電話,還有幾條綠色的微信留言,都來自校會認識的一個朋友。最早的一通電話是在五分鐘之前。
嚴烈留意了下, 繼續往下翻, 翻到方灼的賬號。
一個時前,方灼問他要不要出來吃宵夜。
嚴烈率先回覆她, 告訴她自己剛風塵僕僕地回來, 雖然辛苦, 但是不餓。
賣了一波可憐,才看別的資訊。
正好胖又將電話撥了過來, 嚴烈接通後了外放。
男生在對叫道:“嚴烈,你可算是接電話了,我還說你要是再不接, 我們就不等你了。你運氣很好嘛!”
嚴烈換了件短袖,將衣襬扯平,問道:“怎麼了?”
胖樂呵呵地說:“夏嵐姐回a市了, 正好路過校,說之前畢業走得太匆忙,這次請客吃宵夜。我們剛準備出門,你快過來,我們在東門等你。”
夏嵐是他們前部長,人很和善,平時也挺照顧他們。嚴烈雖然已經退社,但跟她還有交流,略一思考,答應了。
幾人在校門口碰,循導航找姐訂好的餐廳。
這家店最近剛開業,在商場附近。裝修得簡潔乾淨,價格也不貴,所以生意不錯。推開玻璃門,立即聽到鼎沸的人聲,空氣裡也飄蕩股麻辣的鮮香。
姐排到的桌位在角落,幾人入座時,她已經好菜了。
服務員上了幾道前菜,見他們這邊人到齊,催後廚上熱菜。
因為叫得突然,最後只來了個男生還有兩個女生。
夏嵐見嚴烈不大適應這家店的辣味,指桌角的選單說:“知道你不吃辣,給你了甜品跟燉湯,還有鐵板牛肉。想吃別的自己看。”
嚴烈道:“謝謝姐,還是這麼善解人意。”
夏嵐說:“你們隨吃,姐打工充盈了錢包,不用替我省錢。”
她吟吟的,抬手找店家要了幾瓶酒,邊喝邊跟妹聊畢業以後的事。
夏嵐在幾人的印象裡從來都是大方、機靈、商高,眾人都以為她會在私企混得風生水起,結果提到這個,她閉眼睛,戴上痛苦具道:“不是,特別惡,友友們。我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奇葩都有。表嘻嘻的好像你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女兒,背地裡找機會打你報告、佔你宜。自己不想招待的麻煩客戶,搞得跟大發慈悲一樣地推給你,被投訴了就給你穿鞋……希望以後你們的單位裡沒有這樣的人。”
幾個妹被她嚇得不輕,猶豫起要不要考研再苟個年。
夏嵐冷道:“等我報完這個仇,我就回a市,有校友罩的地方絕對不一樣妹妹們,不要浪費你們考上a大的機會。社會太不單純。”
夏嵐在校的人緣很好,力也強,當初留在a市發展的話,確實會順利很多。
胖奇怪道:“可是你男朋友不是在c省嗎?”
夏嵐像是沒有聽見,端起酒杯道:“等我把工作交接完,也想試試不回來考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我會成為你們的級生。不要忘了我曾經是你們的姐啊。”
幾人說起來,端手裡的飲料跟她碰杯。
嚴烈偏頭跟胖討論畢業分的事,發現氣氛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夏嵐手邊擺了好幾個空瓶子,低垂頭,眼睛泛紅,緒明顯浮躁。
她還想再喝,被嚴烈按住杯口。然她不理會,用力試了兩下,見抽不出杯子,乾脆直接舉起酒瓶。
嚴烈沉聲叫道:“姐?”
另外幾人也安靜下來,擔憂地看她。
夏嵐喝完一瓶,將酒瓶放回桌上,較勁似的,手指在瓶口處攥得發白。
“我失戀了,”她捂住額頭,屈辱地道,“不對,是我被綠了!”
幾人都很驚訝。印象裡她男友跟她是異地戀,且走的是男德人設。
夏嵐胸膛劇烈起伏,最後的理智讓她在幾人前擋住了眼睛,可揮發上來的酒精開啟了她頭的怨憤,她臉部肌肉顫動,深吸一口氣,唾棄道:“我都沒嫌棄他高考失利,他居然嫌棄我不溫柔。我為了他特意c省找了工作,背井離鄉的什麼都沒有,他居然跟我說找到了真愛。什麼真愛?錢嗎?還真以為年少不知軟飯香?我怎麼就沒早看清個狗東西!”
幾人不知所措,只用眼神瘋狂交流。
胖抽了紙巾,翼翼地從側遞過,又被夏嵐揮開。
她說得又氣又恨,咬牙切齒。其中主要是痛恨自己的失敗跟落魄,不僅瞎了大四年,還浪費了應屆生的有利身份。然後才是對前男友種種行徑的厭惡跟作惡。
哪怕是喝醉酒了,迷糊的神態都擋不住她臉上的殺氣。
覺悟很清醒,很明確,神智有糊塗。
嚴烈默默聽了會兒,覺得夏嵐當初混成部長是很有道理的,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夏嵐前男友可快沒了。
胖扯嚴烈的衣角,緊張地道:“嚴烈,你快安慰一下。”
嚴烈回過神,聲道:“為什麼名我?你也可以安慰,姐以前最疼你了。”
胖急道:“我們都沒有嘗過愛的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嚴烈說:“可是我也沒有嘗過愛的苦。”愛不是甜的嗎?
胖氣憤道:“都這時候了你還秀?”
嚴烈噎住,說自己講的不是事實嗎?何況夏嵐跟方灼不一定是類人啊。
嚴烈站起身說:“別喝了,散了吧。”
夏嵐不甘,可酒勁上來,有走不動道了,被妹一拉,差摔到地上。
店員見人醉成這樣,不敢再給她拿酒。大半夜的,一個年輕女孩子,太危險了。
兩個妹也不敢將她帶回宿舍,怕她酒興發作,第二天名震a大。
住酒店似乎也不大行,夏嵐沒帶身份證。
妹攙扶住她,從她兜裡摸出手機,用指紋解鎖。翻了圈通訊錄,從最近通話裡找到了備註為房東的一個號碼。
兩人松了口氣,撥號過,問清楚夏嵐現在的住址,決定先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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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所挺遠的,兩位女生扛不動人,又不只讓男生送她回,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誰都說不清楚。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外走。
胖個頭高,且是單身,身份比較方。他將夏嵐背起來,路邊等車,結果剛出店門口,準備下臺階的時候,由於動作不大靈活腰閃了下,險些把自己給折了,大呼叫地讓嚴烈快來救命。
嚴烈哭不得,趕緊從他背上將人架走。
胖怕他們嘲自己,扶後腰不停嘀咕說:“難怪說醉酒的人特別沉,是真的,有科依據的。且這臺階的高度也太高了,我可以用系統的方法證明它不合理……”
嚴烈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他背夏嵐從巷出,步子邁得穩健。走到一半的時候,夏嵐突地抽搐,隨即從喉嚨裡發出兩聲乾嘔。
嚴烈頓時警覺,胖比他更加激動,嚷嚷道:“她要吐了!”
路燈照明度不夠,嚴烈也實在來不及多想,趕緊背人前方的角落。不料一腳踩進某條狹窄的渠溝,腳踝狠狠崴了過。
他反應夠快,趁劇痛還沒傳來之前人先順勢蹲了下,單手撐牆,另外一隻手則下意識地往後一攔,穩住背上的人。
隨即左腿膝蓋磕到地,遲緩感受到的痛覺讓嚴烈幾要眼前發黑。他抽冷氣道:“我腳扭了,快來搭把手!”
僅剩的壯丁瞠目結舌道:“你們兩個人怎麼回事?!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全趴了,麼外強中乾的嗎?”
胖氣呼呼地大罵。
嚴烈緩過一陣,冷靜地說:“我要先醫院,腳被什麼東西劃破了,得處理一下傷口。”
男生催促:“你趕緊,順給你女朋友打個電話。”
嚴烈搭住過來支撐的胖,抬起頭道:“打擾她做什麼?她背得動我嗎,還是她治好我?不可以告訴她。”
“讓你女朋友陪陪你啊,我還不懂你嗎?”男生斜他一眼,神色曖昧地道,“正當理由。”
嚴烈被他一,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看現在時間太晚,又不大捨得,說:“不要麻煩她,胖你再叫輛醫院的車。”
“太慘了。”胖拿出手機,悲傷地說,“所以人類不應該吃宵夜,這是有實踐資料證明的。”
嚴烈拍了他的肩膀,哭不得道:“別胡說。”
方灼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嚴烈受傷的事。
一問她嚴烈的傷怎麼樣了,她當時還覺得疑惑,之後聽說是嚴烈送一姐回家的時候崴了腳。
簡短的幾句話裡故事感濃。
方灼給嚴烈打了個電話,對方聲音聽並沒什麼異常,告訴她自己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因為右腳受傷,最近不方住宿舍。
酒店就在a大附近。方灼過的時候,嚴烈已經等在一樓會客大廳的沙發上。夏嵐來得比她早,坐在嚴烈對。
夏嵐不住道歉,將禮物從茶几上推過,道:“對不起啊,實在對不起。這一袋是給你補鈣的,這一盒是給胖的歉禮。我也沒想到,我一次性壓垮兩個青壯年,我以後一定深刻反思。”
夏嵐給嚴烈買了盒鈣片還有盒魚肝油,給胖買的則是羊絨護膝。
嚴烈覺得她有在隱隱地嘲諷自己,道歉的意圖並不是非常單純。
方灼停在兩人邊上。
嚴烈遠遠已經看見她,調整好姿勢,朝她伸出手,介紹道:“我女朋友,方灼。”
“你好妹。”夏嵐跟她握手,懺悔了自己昨晚的失態就要起身離開,“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倆口。”
腳步聲漸行遠。
方灼垂下視線,看向嚴烈只綁了繃帶,仿似腫了一圈的腳。
“見勇為的工傷。”嚴烈拍拍自己的腿,解釋說,“昨天從醫院出來太晚了,只住在酒店。”
“嗯。”方灼在他邊上坐下,保持了一距離,“具體怎麼扭的?”
嚴烈說:“這個還有什麼特殊技巧嗎?反正不是像麻花一樣扭。”
方灼淡淡說:“我覺得你背個女生都會受傷,應該還是挺有技巧的。”
嚴烈沉默下來,審視她的表。在方灼滿臉困惑的時候,抱胳膊往沙發上一靠,慢聲道:“你吃醋了嗎?”
方灼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容沉靜地道:“糟糕。”
嚴烈說:“跳加速了?”
方灼說:“表看沒什麼大病,可就是內傷了。”
嚴烈抓住她要收回的手,按在胸口,正色問道:“方醫生,我想看我女朋友緊張我是種病嗎?請問怎麼治?”
“大庭廣眾,”方灼戳了下他的口,“我基本建議你主動克服。”
“不行!”嚴烈向前一倒,靠到她的身上,像只假裝乖巧,實際很無賴的貓,枕她的肩膀輕蹭,說:“我女朋友喜歡。”
這無疑是種誹謗。
方灼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