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金碧輝煌的前廳內，一盞盞龍油燈都似被無形的風吹得搖曳晃動。
自坐下就沉默飲酒的鍾離烈此時也不由得看了兩人一眼，這位趙財神的直接，也是讓他驚了一下。
任何與位階有關的訊息，對於修行者而言，都是不願洩露於人的隱秘。
但轉念又有些釋然，對於那傳說中的九耀殺伐第一尊，北斗大星君，他也十分之好奇。
“財神爺從來都是這般直接嗎？”
楊獄端杯不飲，只是反問。
如果說，在茶肆時他只略有些察覺，此刻，卻幾乎已經確定，這趙財神必有蹊蹺。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自己與之素未謀面，全無干係，他到底在試探什麼？
“倒也不是。”
在座兩人都覺唐突，這位財神爺卻仍是笑眯眯，絲毫不覺有什麼突兀之處：
“只是心下好奇，更知道在道友這般人物面前，弄什麼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那套，只會平白惹來厭惡，且毫無用處罷了。”
他笑容爽朗，不惹人厭惡，更很有些誠懇的味道在：
“道友若能解惑，此來但有所求，趙某人，必然傾力相助！”
“看來，財神爺對某家頗有些好奇？”
想了想，楊獄飲盡杯中酒，杯落：
“此事流傳頗廣，倒也不必瞞人。不錯，楊某確已踏足北斗之路！”
北斗道果入手，得北斗位階圖那日，他已踏足北斗道路，只是北斗煉化不易，他此時還在門檻之前。
但這，自然就不必說的那麼清楚了。
“北斗大星君啊！”
到了回應，這位趙財神卻似也不甚意外，只是沒來由的嘆了口氣，又問道：
“趙某還有四問，道友可答，也可不答，但無論如何，道友所求，趙某人必不會有半分推辭！”
鍾離烈靜坐飲酒，不答話，但注意力自然也沒有離開絲毫。
聽得這回答，心中卻不由得想起了典籍中記載的一件往事。
七萬年前，曾有一尊北斗大星君出世，其人驚才絕豔，殺伐無雙，甚至橫壓了同時代的‘東天大帝’長達百年之久。
同樣的熒惑守心、同樣的北斗大星君，同樣被壓的自己……
這怎能不讓他浮想聯翩？
這，或許才是他不遠萬萬裡來此尋人的根本原因，相比於此，聚運金榜的排名反倒算不上什麼了……
“財神爺直接問就是……”
楊獄當然不知道對座的鍾離烈心中複雜的思緒，聞言只是點點頭，視線不離這位財神爺。
心中不住回想著這位的命數命格與位階。
財神入命，字如其意，其人已近窺財神之位，亦或者，半隻腳已經踩了上去。
但財神，太多了。
據他所知，遠古之前，有十六路財神，各自又分左右文武，僅憑這麼一條，他著實無法分析出更多東西來。
“敢問道友雙親，是否皆是修行中人？亦或者，各自身懷位階？或至少令尊身懷位階？”
趙財神道出了第二問。
“嗯？！”
這一問，直接將楊獄都問的一愣，著實沒想到，這胖子話鋒一轉，居然問起了家世？
“財神爺，直接問下一個問題吧。”
楊獄拿捏不定眼前人的心思，自然，也不會提及老爺子。
“呼！”
趙財神點了點頭：
“第三問，實是有些唐突，敢問道友，這一路修行，是否順風順水，造化不斷？”
“嗯？”
這一下，不止是楊獄，鍾離烈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尤其是後者。
因為，這幾問，與他自己倒是頗為契合，若非他問的不是自己，他幾乎懷疑這趙財神在打探自己的跟腳了……
“是，也不是。”
楊獄合上雙眼。
他承認，自己這一路走來，運氣不差，入仙魔幻境也先後能碰到達摩大宗師、邋遢道人、癲僧等等先賢指點。
但若說順風順水，卻又談不上了。
“如此……”
趙財神仍如之前，不見神色有絲毫變化，又道：
“趙某第四問，敢問道友，生時可有異象？或者如傳說中那些神人一般，懷抱異寶而生？”
“無。”
楊獄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一動。
上下四問，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究其根本，都是在詢問他的來歷，或者說，在確認什麼。
楊獄心思轉動很快。
先後四問之下，源自人仙的強烈感知，讓他隱隱間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說，他將我認成了別人？’
“這樣……”
趙財神微有些失神，片刻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才問出最後一問：
“道友可聽過，八九玄功？”
“八九玄功？！”
楊獄還未回答，沉默許久的鍾離烈卻是被驚的眼皮一跳：
“遠古之前，號稱九劫以來，避劫第一聖法的八九玄功？”
“道友記得？”
趙財神眼前微亮。
“略有耳聞。”
一驚後，鍾離烈已是平復下來，冷冷回了半句，就不再理會。
趙財神也不失望，只是瞧著那紅衣劍仙，隱有期待，又似是有些擔憂。
他的情緒波動十分細微且快，楊獄卻是隱有所察覺，但他卻沒有回答，而是道：
“某家此來金財城，是因鑄寶，缺了一些材質，不知財神可有法子？”
“好說，好說！”
趙財神怔了片刻，笑容更為和煦與燦爛，連連敬酒不提。
一場酒宴，並未持續多久，趙財神問完，楊獄提出訴求之後，很快就已結束。
“南嶺道友所需的天材地寶不在少數，趙某需親自前去調配一二，兩位稍等片刻！”
趙財神起身離去。
前廳內，頓時變得安靜，連細微的風聲也無。
兩人隔桌相望，片刻之後，鍾離烈方才開口：
“鍾某此來，一是想見見橫空出世便驚天下的十都金榜第一人，其二，是想要請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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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趙財神，鍾離烈更為直接，甚至不掩飾自己的戰意，身後虛空中有著龍刃錚錚鳴動之聲：
“不過，你既要鑄兵，那，鍾某自不會占人便宜！”
言罷，他長身而起，不見如何動作，已經化虹而去，其速極快。
“應劫而生第二人嗎？”
楊獄安坐不動，神情無甚變化，空蕩蕩的前廳內，他慢吃慢喝，直至將所有酒菜一掃而空，趙財神還未歸來。
倒是一尊金甲道兵來到前廳，大禮相拜：
“主人還未歸來，道爺還請隨我前去廂房休息，至多明日，主人應當就迴歸來！”
“嗯。”
楊獄自問不可，隨其出門，而餘光一掃，已窺見了這金甲道兵身上的特性來。
【金甲道兵丁字首領】
【命格：不壞】
【命數：一紅二青一白】
【財神道兵（深紅）、精金之體（深青）、不壞之身（澹青）、平平無奇（白）】
財大氣粗！
窺見這道兵的命數，楊獄心中也不由感嘆。
一如命數所見，這金甲道兵，已非人身，而是精金錘鍊而成，且消耗的精金十分之巨大。
巨大到如今的暴食之鼎，居然都對其有著不小的反應。
當然，引得暴食之鼎反應最大的，是趙財神，次之，則是霍亂老魔三人……
……
將楊獄送入廂房後，那金甲道兵方才躬身離去，他轉過幾條長廊，走入一不起眼的小院。
澹澹的霧氣自院內湧出。
只一步，他就來到了自家主人之前。
霧氣之下，一襲金袍的趙財神盤膝而坐，把玩明珠，他的身前，盤著一頭毛髮黑亮的大虎。
“可惜，沒打起來。”
聽得彙報，趙財神突然嘆了口氣。
“主人希望他們打起來？那之前為何還要阻止？”
金甲道兵丁有些詫異：
“您那神通下，這兩人還未入九耀，怕是三個月內都休想提起戰意吧？”
“有些懷疑，但……”
趙財神掌中明珠轉動加快，許久後，擺擺手讓道兵下去，方才自言自語道：
“是她嗎？”
“既懷疑，就再試探一二！”
黑虎抬頭，發出輕柔的聲音：
“放著我來就是！”
“不必了。”
趙財神很慎重的搖搖頭：
“但凡有萬一可能，也不能再去試探了，否則，只怕很不好……”
“隨你吧，只是……”
黑虎又趴了下去，懶洋洋的閉上眼：
“我已經感覺到了，英招的氣息越來越近了……”
趙財神閉目不語，只是遲遲無法入靜，心中始終縈繞著那疑問：
“是她嗎？”
……
……
“外松內緊啊！”
廂房之中，楊獄收回了目光，那院內薄薄的一層霧氣阻攔了他的窺探。
“察覺到什麼嗎？”
楊獄突然開口。
袖袍內，三足小蛤蟆搖搖頭：“陌生的氣息，而且，他隱藏的太好，沒有辦法進一步感知……”
“但，很有幾分遠古氣象……”
“歸來的道鬼？”
合攏袖袍，楊獄心中自語。
酒宴上，他就心中存疑，不止一次對比了那趙財神與陰雷主、北海龍君的區別。
只是……
“只有一分相似……是陰雷主兩人有缺，還是這趙財神更為高明？”
思量間，楊獄闔眸入定。
嗡~
心海之中，漣漪泛起，暴食之鼎內，有著微光。
楊獄伸手，自鼎中抓來一件食材，不是三尖兩刃刀，而是斷刀，老爺子的斷刀！
趙財神的五問，他不太對得上，但卻讓他想到了，能對得上所有條件的人！
“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