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虛空之中，兩座大到無法窺其邊際的神山交映生輝。
楊獄極目眺望，天眼炙熱而滾燙，良久之後，方才在那虛空之下，隱隱窺見了兩尊神人的輪廓。
以通幽之能加之以天眼，楊獄也無法看透的神光之下，兩尊神人，各自落座於兩座神山崖壁一角，遙遙相望。
“天地廣大，何以丈量？”
楊獄凝神細觀，說話者，跌坐於左側大山的一處崖壁，神光繚繞間，看不到形容樣貌，只隱隱可覺其五心向天，氣息恬靜，無一絲煙火之氣。
飄然而除塵。
但隱約之間，楊獄仍可察覺到其氣息，反而是與之相對的右側大山崖壁之上的神人。
他窮極目力，仍只隱約間窺見輪廓，莫說其形容，便是其聲音，都根本聽不到……
“山上是誰？”
凝望良久，楊獄最終也不得不放棄，相距太過遙遠，著實無從窺其奧妙，但也隱隱可以猜出。
“我此刻所處，便是煉化此方幻境的節點一，閒來時接草量天？”
楊獄皺眉看向四周，這座山丘上，草木盎然，目之所及，青草如毯，蔓延出不知多麼遙遠。
“接草量天……這又作何解？該不會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仰望著穹天上熠熠生輝的六輪大日，再看看腳下不起眼的青草，楊獄眉頭皺的更深了。
誠然，在九九玄功境內，他曾翻閱到了不少那尊司法天尊的事蹟，甚至於成道圖。
可那真假不說，也只是記錄了他成名以來的諸般大事件而已，並不是事無巨細。
他知道，這位司法天尊成道之前，曾有擔山逐日的事蹟，卻根本不知其為何要擔山逐日，更不知其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這接草量天，他更是聞所未聞……
“或許，破局要落在同入此間的其他人身上……”
楊獄不驚不亂，心中思忖著。
其他人不說，可從那分水龍將禮讚司法天尊來看，其人對於這方幻境的瞭解，必然遠勝過自己。
只是……
“莫說我此刻動彈不得，即便來去自如，想要在這般浩瀚天地之間抓出那條蒼龍，只怕也不容易……”
楊獄心中自語著，卻是緩緩的合上了雙眼：
“但……得設法弄清楚這兩座山……”
他並不驚慌，因為所謂玄功境，不過是仙魔幻境在龍泉界的稱謂，其實本質一樣。
這類幻境，不過是天地拓印下來的，某人在過去歲月之中的經歷，到得某一刻，自然就會結束。
只是，這方仙魔幻境既然與那位司法天尊有關，他自然就不能坐等結束，空入寶山。
畢竟，這位司法天尊，可以說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位與北斗大星君位階有關的神魔……
嗡~
澹澹的輕鳴聲透體而出，帶著輕微的氣流，吹得山丘上的草木搖擺不定。
“呼！”
“吸！”
微風徐徐之間，楊獄凝神靜坐，周遭的靈炁如受感召般緩慢飄蕩而來，沒入了他的身軀之中。
而他的心神，則在四周無形的磁場的震盪與波動之間，向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元磁轉動，向內也向外……
嗡！
凝神細感下，楊獄只覺自己好似陡然間多了無數雙眼睛。
山丘之上的草木、泥沙、土石，乃至於微風，盡數化作他的耳目，層層疊疊的向著四面八方鋪徹而去。
十里、百里、千里……
這種感覺，十分之玄妙，恍忽間，楊獄只覺萬里之內的諸般景象，大如山體，小若微塵，盡在剎那間，湧入了他的心頭。
“元磁轉動……”
楊獄心中自語。
經由這無所不在的磁場，他可以感知到萬里方圓內的一切細微之處，更可以，引動天地間的靈炁。
就好似，多出了無數雙手，用以捕捉有利於天地之內的靈炁。
大戰消耗的法力得到了迅速的彌補，周身穴竅更是無比貪婪的汲取著天地間的靈炁，增補體魄與經歷。
一步入人仙，武道大不同。
楊獄體會著自身的細微變化，漸漸地，以他為中心，山丘似乎都變得暗澹下來。
燦燦金光，在他的體殼之內亮起，越來越亮……
……
……
“何為玄功境？”
雲海之間，虹光劃過，肉眼可見的火光如同一朵火燒雲，承著其上兩人穿梭於雲海之間。
立於其上，寒月散人高度凝神，聆聽著紅法兒的講述。
這位看起來不過六七歲頑童的萬妖窟真傳道種，實則已經年過一百，只是因其乃大妖之子，血脈精魄強橫絕倫，故顯幼相而已。
“人過留名，雁過留痕。所謂玄功境，不過是萬靈中的佼佼者，其事蹟被天地所銘記，顯化於後世而已……”
紅法兒負手而立，周身火光熊熊，雖是幼相，卻已有幾分大妖之相：
“你能算出本大爺會是此方玄功境內最大的得利者，可知曉，為何會是我？”
“願聞其詳……”
寒月散人躬身求教，他從來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否則，也活不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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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及境界，三尺道人八極之尊，縱然化身前來，也勝過我千百倍，論及戰力，那分水龍將也罷，劍仙南嶺也好，也皆比本大爺強上一些……”
紅法兒俯瞰雲海，嘴角帶著笑意：
“但，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止是看境界與修為……莫說三尺道人，便是天宗道人，來到這方玄功境，也絕爭不過通曉這方玄功境奧妙的本大爺！”
“這……”
寒月散人笑容已是有些僵了。
這紅法兒神通強大，法力不俗，相傳在聚運金榜上，也高列十都第十三……
身份、神通、位階、法力皆是上上之選，但就是，太過喜歡自吹自擂。
這些日子，他每每要聽半天吹噓之言，才能得到半點有用之話。
這次，就更為離譜了……
天宗道人是何許人？
萬始天宗，乃至於整個仙道，萬載以來，天賦、跟腳最為絕高之輩，乃是與獅神王並列為天地雙極，龍泉界巨擘中的巨擘。
其強橫，尤在那同為神話境界的持國天、釋尊天之上！
“你不信？”
紅法兒斜著眼看他。
“……信！”
寒月散人無奈。
“言不由衷！”
紅法兒似有不滿，卻也只是冷哼一聲：
“司法天尊何許人也？那是遠古之前的大神通者，其這一縷氣機，連萬仙圖錄都收錄不得，其餘人，縱然境界再高，又怎能爭得過本大爺？”
“這……”
寒月散人心中微震。
千載之前，萬仙圖錄曾欲收錄此方玄功境而不可得？
“你不信？”
話鋒一轉，紅法兒竟是陡然按下雲頭，於一處荒山處落下，在寒月散人驚詫的眼神中，慢悠悠道：
“那，本大爺，就證明給你看……”
“老朽怎敢不信？”
寒月散人羊作惶恐，心中也是警惕起來。
對於紅法兒遣散了諸般追隨者，只將他留下來，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懷疑。
只是……
“沿此山脈線，一萬兩千三百裡後，有一處不知名的山丘，其上遍生草木，綠意盎然……”
紅法兒打斷了他：
“在那山丘上，有一獵戶，你帶著這方羅盤去尋他……”
“啊？”
寒月散人當然想拒絕，但看了一眼紅法兒身上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火，還是硬著頭皮接下了那青銅羅盤：
“敢問紅爺，那獵戶是？”
“你猜？”
紅法兒伸手一推，將他推下山丘去，其身上的火焰如同鎖鏈一般，纏住了後者的四肢與軀幹：
“三昧真火的滋味，你大抵知道些，不想品嚐的話，就乖乖的聽話……”
休！
似如星辰般劃破虛空，寒月散人沒有拒絕，也根本拒絕不得。
紅法兒這三昧真火，乃是一門極為兇戾的殺伐神通。
相傳，此火乃是生靈的精、氣、神煉成三昧，養就離精，吞吐諸般火焰之精而成。
吞火越多，越是強橫，相傳遠古之時，曾有大妖以此神通，焚滅一方天地，煉化八尊佛陀！
紅法兒當然沒有這般修持，可也曾以此火收納了諸般天地精火，九耀之身，都要退避三舍，他是萬萬抵擋不住……
“老夫大意了，這老妖……”
寒月散人心中咬牙，身不由己的被裹挾著，以極速狂飆，飛出了千里之遙。
待得他再度落地，身後已瞧不見那紅法兒的身影。
“這老妖……”
寒月散人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那紅法兒必然在某處隱匿，只得屏住呼吸，依羅盤指引而行。
出乎意料，這一路，很平靜。
傳說中，遠古之前，萬靈混居，山林之中多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可一路走出幾千裡，寒月散人居然連一隻鳥都沒看到。
綿延不知幾千幾萬裡的山脈群，居然猶如鬼蜮般安靜，莫說人，連鳥都沒一隻……
“什麼人，會在這地方打獵？”
寒月散人越發警惕。
依著他的經驗，這樣的情況下，只能說明，這群山之中，有著大妖，亦或者，
大神！
聯想著那紅法兒之前所說，寒月散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恐怖的念頭……
‘司法天尊？’
似是察覺到了寒月散人的遲疑，他四肢軀幹一片刺痛，那三昧真火已燃了起來……
“呼！”
寒月散人額頭見汗，但他撥弄了一會銅板之後，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季動，大踏步向著群山之中而去。
嗡！
某一瞬間，寒月散人心頭一震，只見掌中羅盤劇烈震顫，其上指標瘋狂搖擺，沒幾個呼吸，竟然‘卡擦’一聲碎裂了去！
但他卻顧不得驚詫，因為，他此刻也用不著這羅盤了，肉眼可見，一抹明光泛起。
好似遠山之中，有著一輪紅日在綻放光華……
“這是……”
受三昧真火所逼，寒月散人只得硬著頭皮前行，未多久，已來到了那處光芒匯聚的山丘之下。
他仰頭看去，只見山丘之上，有一神人背對他而坐，燦燦光芒之下，其人的氣勢簡直強橫到極點。
好似，天地的光輝都被他所奪一般。他的周身每一處肌膚，毛髮都顯現出一股獨特的靈性，蘊含著強大的生命力！
“司法天尊？！”
寒月散人倒吸一口涼氣，旋即察覺到了異樣。
“不對！”
不可能是司法天尊！
相傳，大神通者，非肉眼可見，其一縷氣息，就蘊含了大地都無法承載的恐怖，曾有強者因窺見這般存在的氣息而失我而亡。
他區區十都之身，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司法天尊的背影！
是，司法天尊，未成道之前的身影？
還是……
五指間的銅板撥弄的都快冒出火星子了，寒月散人還是不敢靠近一步，仍是被三昧真火逼迫著，走向山丘。
“冬！”
突然，一聲重物落地之聲傳來，驚醒了埋頭向前的寒月散人，他駭然抬頭。
只見山丘之上，那神人的髮絲被微風吹起，竟有兩滴血，被甩將出來。
黃昏的陽光之下，那兩滴血液散發著金色光芒，剔透而神聖。
“冬！”
又是重物落地之聲，山丘在此刻，都為之一震！
一滴血，竟似有千斤之重！
寒月散人眼皮狂跳，只見越來越多的血液，經由髮梢滴落而下，飛向四面八方。
那一滴滴血液在空中閃爍著豪光，好似有生命般不停的蠕動著，還未離地，就化作了一個個小小的人形！
“這……”
寒月散人心頭狂跳。
就見得那一滴滴血液，於靈炁氤氳之間，長成三寸大小，猶如千百個不同的生命，
在山林之間，打拳……
“等等，這……”
寒月散人的童孔突然收縮，呆呆的看著其中一個小人，如遭雷殛般愣在了原地。
那血液小人打的拳法是……
“霸拳？！”
霸拳！
呆呆的看著那熟悉的拳法架子，寒月散人微微有些眩暈，只覺心中沒來由的升起莫大的熱流。
這季動來的突兀，卻如此之強烈，讓他竟有些忍不住眼痠……
“霸拳……”
他僵硬的轉著頭，看向其他的小人。
霸拳、神拳、天罡拳、降龍掌、大伏魔拳……
一門門熟悉的武功，在那些血液小人的手中施展出來，初時生澀，之後就越來越熟練。
前後不過十數個呼吸，一片片拳風呼嘯之聲，已經籠罩了整片山林！
當他再度抬頭，那山丘之上的神人，不知何時，竟也轉過身來，正在看著自己。
“你，你是……”
寒月散人前奔了幾步，又勐然停下。
那人，身穿紅袍，其膚色晶瑩如玉石，光芒內斂，容姿絕世也似，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雖隱隱有熟悉之處，可卻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人。
“寒月散人！”
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是？”
寒月散人身軀一震，竟是失聲：
“西北王？！”
休休休~
楊獄手指微微一彈，一滴滴澹金色的如同珍珠一般的血液飛出，經由他匯聚而來的靈炁之助，血肉衍生。
看著寒月散人，他微微一笑，他鄉遇故人，他也覺心中愉悅：
“道長，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真，真是……”
寒月散人仍有些不可置信，看著那一襲紅袍，他勐然回神：
“劍仙南嶺？！竟然，竟然……”
震驚！
莫大的震驚讓寒月散人有些結結巴巴，手足無措。
橫空出世不過兩三年，卻已經登臨聚運金榜，十都第一的蓋世天驕，劍仙南嶺。
竟然是山海界，武道登臨絕巔的西北王楊獄？！
饒是他也算老謀深算，也算是有些城府，此刻也根本無法維持自己的表情，五官都有些扭曲。
“這火……”
楊獄眸光一轉，看向了寒月散人身上縈繞的火焰，在這火焰之上，他居然察覺到了危機。
“三昧真火！”
似是被楊獄的目光所驚，寒月散人身上的火焰陡然大炙，煙火之中，紅法兒的聲音，已是傳了出來：
“將精、氣、神煉成三昧，養就離精，再匯聚天下諸般奇火而成，此為，十都殺伐第一兇！”
“十都殺伐第一兇？”
楊獄挑眉，認出了這火：
“萬妖窟真傳道種，極道位階‘火魔’紅法兒？”
“劍仙南嶺……”
經由三昧真火，萬里之外的紅法兒，也清晰的察覺到了山丘之上的楊獄。
“你，你居然……”
自萬仙圖錄開始收束玄功境，玄功境在過去的幾萬年裡已經很少出現，尋常神通主甚至都不知道玄功境是個什麼。
但出身聖地宗門的真傳，自然不在這個範疇之內。
相反，有著完整傳承，有著萬仙之匙，對於玄功境的瞭解，很深。
據他所知，玄功境存在被人徹底煉化的可能，而第一步，就是要成為玄功境主！
紅法兒的眼，不知不覺變得通紅，呼吸更是急促，牙也不由得咬的‘卡卡’響：
“你居然，成了這方玄功境內的‘司法天尊’！”
卡察！
話音至此，戛然而止。
呼！
楊獄突然彈指，只是一彈，山林之間，成百上千的血液小人，已如撲火飛蛾般，衝向了寒月散人身上的熊熊烈火。
嗤嗤嗤嗤~
三昧真火之兇，於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經由靈炁滋養，足有千斤之重的人仙之血，幾乎剎那而已，已被燒的氣化消失！
楊獄十指連彈，一滴滴血液撲將而去，如此反覆，數次之後，寒月散人身上的三昧真火方才熄滅。
“王爺，你……”
寒月散人又驚又喜，卻不及說話，就是一愣。
眼前，煙火消散之後，他看到了一滴，純粹到了極點的血液！
千百滴精血，化作了一滴！
“這三昧真火……”
楊獄的眼神微亮。
一團離主萬里的三昧真火，他要滅掉，自然有諸多手段，之所以如此。
便是因為察覺到了這火的不同。
三昧真火之三昧，乃是精氣神，而人仙之境界，講究靈肉合一，一滴血，同樣具備三昧！
以此火煉之，他的精血，竟然發生了不同尋常的變化……
休！
楊獄一招手，將那一滴滾燙無比的血液收到了掌中。
入手，滾燙而沉重。
好似那不是一滴血，而是一座小山一般。
而他感應的，不是血液本身，而是其內的諸般微粒，在他的感應中，這一滴血，已經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多謝王爺搭救……”
寒月散人上得山丘，循著看去，只見楊獄掌中的那一滴血，居然有生命般不住顫動。
“道長請坐。”
楊獄伸手請寒月散人落座：
“敢問道長，那操縱火焰者，可是紅法兒？”
“不錯，正是紅法兒。”
寒月散人仍有些神情恍忽，深吸一口氣，將滿腹疑慮壓下，回答道：
“說來殘酷，老道與他同行，本是有所謀求，卻不想，反而被其所制，所利用……”
他鄉遇故知，兩人都有些感懷。
寒月散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但說出了紅法兒的底細，更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實不相瞞，老道來這玄功境，一來，是要謀求晉升九耀之契機，二來……”
寒月散人深吸一口氣：
“是要尋找家師的蹤跡……”
“家師？”
楊獄微微一怔，方才回過神來：
“道長說的，是三笑散人？！他也來到了龍泉界？”
三笑散人，楊獄自然認識。
這位山海界的奇人，一手書寫的潮汐論，無比精準的預言到了山海界靈潮復甦之後的諸般現象與危機。
只是……
“據我所知，三笑前輩，並無道果神通，雖得了旱魃，卻將之鎮壓，後坐化於山中……”
“原本，老道也是這麼以為的，可誰知，在此界，竟然也有潮汐論流傳下來……”
寒月散人胸膛起伏：
“十多萬年前，此界，居然就有了潮汐論！其名字雖然不同，可那書寫的習慣，語氣，絕對就是我家老師！”
提及自家老師，寒月散人也不免有些激動起來。
“這……”
楊獄心中一動。
諸界之間，時間流速不同，龍泉界比之山海要快了三十倍，可這似乎也對不上啊……
“呼！”
寒月散人平復心境，神色卻仍有些闇然：
“老師他，或許早已不在人世，但貧道仍想找到他曾經的痕跡……”
“若有需要楊某之處，儘管開口。”
楊獄給出承諾，其後，才在寒月散人的追問下，道出自己此刻的困境。
“兩座神山？”
寒月散人抬頭看去，夜幕之下，繁星點點，不見月色，卻又哪裡有什麼神山？
但他沒有懷疑，反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據那紅法兒所說，那尊司法天尊未成道之前，曾有擔山逐日的傳說流傳下來……”
他之所以跟著紅法兒，實是因為，他對這方幻境的瞭解極多。
“萬妖窟，在千載之前，必是在此得了造化！”
末了，寒月散人篤定道：
“紅法兒，必然知曉如何破開王爺此刻的困境，只是……”
“只是，他未必會說？”
楊獄點點頭。
“那紅法兒對貧道尚無殺機，即便回返，也不會，但說服他，著實不太可能，此妖，心中極險！”
寒月散人神情凝重，他之前，也險些被紅法兒的外貌，表現所矇騙過去。
“他既然來此，便說明其人謀劃就在此間，他，必然還會再來……”
楊獄拒絕了寒月散人以身犯險，他對此界的修行者，實無好感，人如此，妖也如此。
寒月散人見他態度堅決，也只能作罷，只是不動轉動著銅板。
可惜，這方玄功境的等階似乎太高，任他如何演算，所得仍然只有一片空白……
夜幕之下，寒月散人跌迦而坐，多日奔波加之心境的大起大落，讓他打坐之時，竟也很快的入了夢鄉。
睡夢之中，他踉蹌而行，好似來到了法則之海，幽幽暗暗之間，他不由得淚流滿面：
“師尊……”
寒月散人夢中流淚，恍忽間，籠罩著法則之海的迷霧之中，走出一身著灰白長衫，踩著草鞋，一手拿著竹杖，一手捧著一本殘破的古卷的老者。
那老者鬚髮皆白，連眼眸也無半絲雜色，慢慢的走到寒月散人身前，輕聲一嘆：
“你我緣法早盡，又何必苦苦追尋？”
“師尊，是您一手將徒兒帶大，如山恩情不曾報答……”
寒月散人泣不成聲。
“痴兒，痴兒……”
那老者輕輕一嘆，合攏了手中殘卷：
“昨日種種因，今日諸般果……你念著恩，對為師，卻是惡果……”
“也罷，你附耳過來……”
寒月散人恭謹靠近。
……
“這是，睡著了？”
瞥了一眼又哭又笑，神情諸多變化的寒月散人，楊獄有些哭笑不得，這睡得也太快了些。
但他也沒太在意，反而翻轉手掌，取出了那一粒燦金色精血。
唳！
楊獄的耳畔，似有蒼鷹之鳴，在他的注視之下，那一滴精血內居然長出了一對翅膀，化作一袖珍版蒼鷹！
血肉俱全，翎羽皆有，形態氣勢，一如他在山海界那頭。
其後，是翎鷹，是白鶴，是泥土，是石頭，是鐵，是布匹，是暴猿，獅子，大象，黃金，蚊蟲，蟋蟀……
千般變化，栩栩如生！
“這一滴血……”
楊獄的眼神亮的嚇人。
在那三昧真火的淬鍊之下，這一滴血，居然有著千變萬化的味道……
這是，千變萬化！
“可惜，只有一滴血……”
楊獄心有惋惜，又不禁抬頭望向遠山，在他的感應中，一團熊熊烈火，正在靠近：
“三昧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