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
小攤位之前，楊獄駐足。
一方傳承超過百萬年，且幾乎沒有過斷層的大世界，其內的古物之多，他是有所預期的。
不過，就這麼隨意走了幾步，就遇到一片食材，他也稍稍有些驚訝。
“這位爺，看上什麼？”
楊獄匿氣藏形之法，是修持到極高深地步的，但經受一界洗禮，錘鍊，重獲新生的氣度，仍在。
這攤販一眼瞧出，頓時就熱情起來。
“怎麼賣？”
楊獄瞥了他一眼。
這攤販是個精悍中年人，雖無道術、道果在身，但隱隱間，有幾分之前所見的李家力士的氣息。
“前幾年，尋山北部，出了一座古墓，咱這些，可都是當年剩下來的精品！”
那攤主極力推薦：
“當年多少人打的頭破血流，但現在，一兩黃金一件，您隨便挑，隨便拿！”
一兩黃金一件？
“你也真敢開牙。”
楊獄搖頭失笑：
“真要是古墓出的，還能流落到你這？一兩黃金，把你這攤子包了，也差不離了！”
黃金，乃是通行諸國的硬通貨，一兩黃金，便是在這慳山府，也足夠一戶人家吃上一年半載了。
“您這說的……”
那攤主也不惱，笑嘻嘻的和楊獄討價還價，最後，以三兩金子，將攤位上所有的東西，全數打包買了下來。
“小人韓九，一直在這塊擺攤，爺若對這些古物有興趣，過幾天再來，包管讓您滿意。”
韓九紅光滿面，顯然十分滿意。
他滿意，楊獄自然也滿意，點頭應下，聲音不由高了那麼幾個聲調：
“不止是古物，古書，典籍，什麼奇珍異鐵，也盡可蒐集，價格，好說。”
這句話，自然是說給其他攤販聽的。
果不其然，韓九神色微微一變，附近早就被這一筆大買賣吸引的諸多攤主，聞言全都騷動了起來。
楊獄自是不管，提著買下來的諸多食材，就自回返仙人居，叫上李凝陽，就去了附近牙行，租了一間小院。
仙人居，居不易。
一夜一兩黃金對楊獄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他從不是個奢靡之人，該花的花，不該花的，再少，也不花。
兩進的小院，三月一兩黃金，楊獄先租了一年，草草收拾之後，就住了進去。
此刻，也迎來了他在異界的第一個夜晚。
一日，三月。
夜幕之中，三輪明月高懸，星光如瀑，便是都是高樓的慳山城，夜晚也很是明亮。
李凝陽抽泣著睡下，夢中還在流淚，還在不自覺的抽抽，呢喃著。
“龍泉一月，山海一天，此刻的山海，還停留在我走的那一夜嗎？”
大樹下，楊獄斜躺在搖椅上，看著漫天繁星，心頭閃過這個念頭。
寂靜無人的夜色之中，橫推三十州，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大初太祖，突然有些想家了。
老爺子、婆婆、小弟，秦姒……
恍忽之間，楊獄只覺自己對於持戒法的理解更深了。
持戒為守心，有錨點在，無論身處何方，在何等波瀾壯闊的浪濤之中，他的心，也有所歸屬。
“吾心安處，是吾鄉！”
一口濁氣吐出，楊獄闔眸靜心。
嗡！
心海之中，紅衣的魁星睜開眼，身前緊閉的暴食之鼎發出一陣嗡鳴，內裡的諸般新食材熠熠生輝。
不過，他並未立即檢視這些食材，而是望向自身的某處穴竅。
絲絲縷縷的氣機繚繞之間，七竅石猴在其中起起伏伏。
“猴子？”
沒有任何回應。
那成靈的道果石猴，在那九天殺童的一指之下，受創極深，後化作一縷靈光沒入了七竅石猴之中，至今沒有任何反應。
“成靈的道果，總不能被一下戳死吧？”
楊獄心中自語。
他有心強自喚醒那猴子，但想了想，還是罷手了。
那猴子暴戾非常，他雖不懼，但初來乍到之下，若是鬧出大動靜，就不好了。
他此來的首要目的，是借地修行，求取更高位階，而不是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
他心思飄忽，落於一處。
【儀式：極盡殺戮，可引北斗（進行中），北斗主殺，無極盡之殺伐，必遭北斗反噬】
接引北斗的儀式，是他兩界無間穿梭的錨點，只是，穿梭來此之後，這儀式也並未中止。
只是色澤暗澹了些。
如果說，在山海之時，這儀式需三百年極盡殺伐，億萬人的生死血氣，那麼如今，似乎只需要千萬級數的殺伐血氣……
“接引儀式的根本，是要接引道果降臨，這儀式，可以中止，只要，我能在北斗降臨之前，尋到那枚道果……”
楊獄心中自語。
他從不忌諱殺伐，但他也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屠戮他人。
只為了接引北斗，就要屠戮千萬人，莫說他持戒‘不法’，縱然沒有持戒，也絕不會為之。
“北斗……”
他高度凝神，經由冥冥之中的聯絡，他能夠在隱隱之間察覺到北斗道果的方位。
只是，似乎因為他突兀穿梭兩界，這枚道果一時之間似乎亂了方向，難以鎖定具體方位。
許久之後，無果，他也只得暫時按下，開始梳理著穿梭的得失，以及龍泉界。
以北斗道果為錨點，兩界穿梭，他付出了全部的法力與靈炁，且那口本源炁也萎縮到了極點，短時間根本無法動用。
除此之外，他並無任何損失。
雄渾如海的血氣，在穿梭兩界的過程之中，被精粹，提煉，錘鍊進體魄之中，看似消散不少，其實利大於弊。
暴食之鼎的特質發動，讓他完成了築基，先天跟腳提升，甚至凝練出了人仙之體，壽元暴漲至千年。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血氣雖然盡數被錘鍊進體魄之中，可武道修為，境界並未被重置。
令他想要透過再度晉升武聖，而提升先天跟腳的想法落空……
“呼！”
楊獄一心多用，體會著先天跟腳提升後自身的驚人變化的同時，也在回想、梳理著對於龍泉界的認知。
除卻萬法樓之外，姜俠子知無不言，令他對於這方大世界，有著一個初步的瞭解。
對比這些食材，就讓他的瞭解更為立體。
龍泉界，沒有武道，有的只是繁華到接近遠古的仙佛體系。
以仙道三派、佛門二宗、妖道五宗、魔道七脈為首的諸般宗門，已在這條路上，走出了很遠很遠。
道術，神通，符籙，法寶……
韓九攤位上的食材，種類繁多，但也不出這個範疇，其中絕大多數的食材，都是神通主留下。
對於今時今日的楊獄而言，用處不大，但也在一點一滴的加深著他對於這方世界的理解。
百萬年前的龍泉界，比之山海界還要不堪，天變之前，無比動盪，無數的神通主彼此廝殺，鬥法。
不受約束的各類儀式，摧滅了不知多少座城池。
天變之後，越發可怖，數千年的黑暗歲月，整個天下的生靈不足天變之前的萬分之一。
而那段黑暗歲月之中，也誕生出了龍泉界第一尊破限強者，史稱‘玄雷大帝’。
自此，直至十萬年後的如今，龍泉界先後誕生了九尊破限強者，合稱之為龍泉九帝。
姜俠子念念不忘的龍泉大帝，正是萬載之前，龍泉的最後一尊大帝，其隱去位階，以龍泉為名，故稱之為龍泉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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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十萬年，也是龍泉界最為繁盛的十萬年。
諸般道術，神通，在九尊大帝的推舉之下，到達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絕巔，幾有幾分遠古之氣象。
到得如今，漸漸形成了以仙道三派、佛門二宗、妖道五宗、魔道七脈宰執天下的秩序。
這秩序由上而下，森嚴已極，長達十萬年，早已繁複到了方方面面。
慳山府，吸納靈炁都需交錢，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面而已，還有更多的規矩，隱藏在後。
所有的生靈，下至販夫走卒，帝王將相，上至神通主、十都主乃至於更強……
一切的一切，盡數匯聚於仙道三派、佛門二宗、妖道五宗、魔道七脈之中。
因而，破界之戰，龍泉無往不利，締造出了無比繁華的修行盛世。
當然，繁華的背後，也有諸多如血獄界一般，被其踏破、掠奪、鯨吞的天地……
“因果迴圈，盛極而衰，十萬年過去，龍泉界鯨吞諸界的反噬，就要來了嗎？”
一件件的食材翻閱過來，楊獄並未急著煉化什麼，哪怕是其中有那麼幾件他很感興趣。
“呼！”
“吸！”
微涼的夜色之中，楊獄似睡非睡，消化著兩界穿梭後所得的好處，適應著此時新生的軀體。
諸般雜念，自由的飄飛著。
“這方世界的等級，真真是森嚴至極！王朝牧守萬民，宗門牧守王朝，而諸大聖地宰執天下……”
“十都以下，放任自流，十都之上，登入造冊，所有天材地寶，盡歸宗門，諸般神通秘法，盡不外流，外人學之，天下共誅……”
“這是真真沒有半點散修的活路，不對，中小宗門也沒有活路，難怪姜俠子甘願加入萬法樓……”
“嗯……”
“……九天殺童所屬的大日金宮，似乎就屬於仙道三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