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奔雷也似的炸響透體而出，於雪原之上響徹，這一瞬間，楊獄體內似乎有著雷海顯化，成為真氣碰撞交織的戰場。
大風之中，他踏步而行，每一步走過，他身上的光芒都會更盛幾分。
過去的一年多的時間之中，楊獄始終在溫養穴竅，一枚枚人元大丹的藥力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於此刻，統統爆發了出來。
這一刻，元磁震盪，狂風大作，積雪漫卷，楊獄的眉心放出光明來，心眼於此刻炙烈明亮。
而直至此時，楊獄方才恍然。
老母想爾服氣錄早在未大成之前，已然觸及到了玄關的修持，直至真氣倒灌四肢百骸，百竅皆開之時，就迸發出了奇效。
玄關，大開！
轟隆隆！
他的耳畔、心頭皆有雷鳴響徹。
澎湃至極的真氣遊走全身，激盪著氣血、真罡，於這一瞬間，楊獄心神歸於混洞。
以玄關為引，沒有元磁震盪為媒介，他也真正的觸及到了天人合一的狀態。
此時此刻，隆冬大雪，他卻只覺天地化作了一方熔爐，身處其間的他，猶如一塊玄鐵，被烈火炙烤，被瘋狂捶打。
漸漸地，他把握到了精氣神三元歸一的脈絡。
“精氣神，三元歸一。”
心中念頭泛起之剎那，楊獄只覺自己本就異於常人的精神，猶如服下大補藥一般，不住的攀升著。
三元歸一，不是精氣神不分彼此，而是三者之間，互補互成。
血與氣，可滋養轉化增進精神，反之，同理！
也正是在這一刻，他才終於把握住了，自己得自‘撼地神種’‘十龍十象’賦予的，無與倫比的龐大精氣。
十龍十象，是何其之恐怖的力量，何等樣恐怖的精力，才能夠擁有這樣的力量？
此時此刻，雪原之上的所有人，就看到了。
那粗如樑柱的磅礴精氣，筆直沖天，似將風雪都洞穿了!
嗡~
雄渾至駭人級數的精氣灌輸之下，楊獄只覺自己的精神被無數只大手推舉著，剎那間，就跳出了體殼！
恍忽之間，他再度把握到了，自己初得通幽之時，所感知到的‘天地脈絡’。
高聳山丘被他拋在腳下、大風大雪，被他一下穿透、將明未明的天幕，也似被他的目光所看穿。
氣機！
氣機！
楊獄極目而望，視線似無極限般蔓延，無遠弗屆！
恍忽間，他看到星斗群星、看到了天邊將至的風雪、看到的將升未升之大日……
也看到了，平日裡只有催使通幽才可驚鴻一瞥的氣機。
大地之上，兵戈之氣滾滾如海，暗紅有之、墨黑不乏，他凝神感知自身，於第一次，看到了‘氣運’。
以自己為中心，他看到了氣運的匯聚，那是他攻克西北道城之後的人心向背。
這些氣運，小半來自於西北道城，一些來自於兗州，零星點點，來自西與東，那是興離二州。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居然有大半，來自於，東北方向。
似乎是，
“龍淵道？”
楊獄心中有著剎那的恍忽，不由的，望向了大半氣數之所在。
他看到了風雪覆蓋的大地、群山、以及，熟悉的城郭。
那是，
“德陽府……”
恍忽之間，楊獄只覺自己夢迴德陽府。
看到了風雪之中熟悉的城郭，看到了被撕碎的，被吹散的，他的通緝令……
也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呢喃聲。
他們……
‘他們，還記得我啊……’
心臟劇烈的收縮，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楊獄的心中翻湧著。
德陽府中，賑濟災情、死戰旱魃、凌遲聶文洞的舊事，在他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在德陽府，他平生第一次受到了近乎身隕的重創……
在那裡，老曹隕落了……
在那裡，他凌遲了聶文洞，背離了朝廷，沒了獎賞，甚至被通緝……
‘原來，我不是一無所獲……’
莫名的安詳湧入心頭，楊獄的腳步，有著剎那的停頓。
他的精神，繼續攀升。
終於，第一次，於現世之中，看到了‘靈炁’的存在！
無窮氣機覆蓋所有，包括永珍，那是世間萬物之彙總，同樣，靈炁也包含其中。
只是，相比於五臟觀食譜之中的濃郁，現世靈炁稀薄至極。
就如一把金沙，灑落在了無邊浩瀚，不知億萬萬里之大的漠海之中，存在，可，抓之不到。
然而，更遠處，那曾經見過的，浩瀚如汪洋翻湧的恐怖氣機，在以看似緩慢，實則快極的速度。
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
“靈炁潮汐！”
楊獄心中湧動著明悟，無需感知暴食之鼎，他也已然知曉了。
自己修持多年的本命神通‘通幽’，終於跨入了第二重！
【通幽：上查九天，下探九泉。通幽者，可見眾生、見神、見天地、見生死、見命運、見自身、見道……】
【通幽當前進度：第二重，見神！法眼之下，三界難藏，凡三界六道之眾生，無不可見。】
【唯百命之主，可逆命而行，反之，亦然……】
“終於！”
楊獄心頭喃喃一句。
百竅之貫通，是他順勢而為，藉助天人合一的福至心靈，然而通幽的突破，卻是意料之外。
在他的預想之中，通幽的突破，應當是在他拿下整個西北道之外……
卻沒想到……
與此同時，光影翻湧間，楊獄無比清晰的感知到了冥冥之中的，巨大殺機。
來自於天，將至之靈炁潮汐。
來自於地，氣運兵戈之爭伐。
也來自於，遠處城郭之前，那蒼茫混洞氣息的主人……
“黑山老妖！”
……
……
“噗！”
大口汙血噴出，消融了大片積雪，雲泥道人緩緩睜開眼，不去看滿臉擔憂的弟子，就是扼腕嘆息。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不甘，遺憾。
對於自身受傷，雲泥道人其實不甚在意，對於他這般境界而言，非是神通之傷，大可很快痊癒。
讓他不甘的，是那老妖分明有了破綻，不再如之前那本無從著手。
可惜……
“師尊？”
看著咳血扼腕，隱有悔意的老道，趙玄一心中不解。
西北城外三次碰撞，其實雲泥道人是留有餘地的，因而，哪怕符陣被破，也仍是留有餘地，可以從容退走。
然而，這怎麼看，也不能說是‘差一點’吧？
要知道，那老妖可是拖著傷軀，三合震破了萬重金剛符陣……
“可惜，可惜……”
輕按胸口，雲泥連咳幾口汙血，連連嘆氣：“若我能跨過武聖門檻，那一日，就能盡全功了……”
神符書，歸根究底，是畫符的神通。
其中固然有些極為神異的符籙，可歸根究底，是遠遠無法與精擅殺伐的神通，正面抗衡的。
那老妖身懷極道位階‘殺破狼’，神通極擅攻殺不說，其人的武功也早已超凡入聖，登峰造極。
但他之所以被三合破了符陣，還是因為他武功太差了些，一旦符陣被破，一擊就會被殺，不得以退走。
可若他也跨過那道門檻，一切，可就不一樣了……
“可惜，聶龍天不在，若不然，以其武聖之尊，再有萬重符陣加持，縱然是黑山老妖，也足可一戰了……”
趙玄一只能順著自家老師去說，但他想了想，還真覺得十分可能。
朝夕相處數十年，他哪裡不知道自家老師的神通？
神符書的精髓，在於加持，而非與人鬥陣廝殺……
“沒有神符書，以為師如今的修持，至多為外人加持千重符陣而已，再者說……”
雲泥道人適時收聲。
三重的神符書，可分化神種三，可加持人數一。
他若真個加持了他人，而自身沒了符籙護身，怕是一合就被那老妖隔空震殺了……
趙玄一若有所思，卻也不敢表露，只得順著嘆息：
“只怕聶龍天歸來之時，那老妖的傷勢，就會痊癒……”
“那，也是沒有辦法……”
雲泥道人神情暗澹。
他的符，一部分消耗在大衍山，一部分消耗在多日前，此刻身上的符籙，至多再來一次萬重符陣……
這讓他心中不由的後悔，若當日勸下聶龍天，那日一戰，或許就可留下那老妖的化身……
可惜……
“嗯？！”
念頭轉動之間，雲泥道人心頭突然一震。
西北城之外，閉目靜坐的老妖，也於此時，陡然間睜開眼，直讓時刻關注他的一眾江湖武人嚇了一大跳。
待得回過神來，就見得極遠處，一道粗如樑柱的精氣狼煙升騰而起，如天劍般斬開風雪。
並且，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來人是誰？！”
城牆之上值守的兵卒、武者都被驚動了，或提刀劍，或按弓弩，紛紛望向那精氣平移之地。
轟！
大地震動，猶如極遠處，有巨象群奔騰而至，肉眼可見，大片大片的積雪震盪、翻湧著。
並隨著那道人影的極速奔行，好似一條長達數十丈的風雪之龍，自遠而近，滾滾而來。
飄蕩的積雪、大風之中，似有一雙紅眸，泛著熾烈如火焰般的光芒。
砰！
沒有任何言語，來人陡然探臂，一口巨大的神弓咆孝數次，迸射出前後四道貫空而來的箭芒！
“天意四象箭！”
城樓裡一夜沒睡，都在搗鼓銅錢的大老闆勐然一驚，就見得四色光芒交織閃爍，攜帶風雷震爆之勢，悍然殺來。
“哦？”
寒氣深沉的護城河外，老妖澹澹的看著，但僅是一瞬之後，他臉上的漫不經心，頓時就為之收斂。
這是？！
他的眉梢挑動。
貫空而至的天意四象箭，他並不甚在意，十品上的神箭手，也都無法威脅此時的他了。
然而，他的眸光之中，分明映徹出一片墨色深沉的天幕。
恍忽間，似有一方涵天蓋地的巨大畫卷以莫可名狀的軌跡，取代了此方天地的脈絡，生生的將他從天人合一的狀態之中，擠壓了出去！
“嗯？！”
老妖的臉上首次閃過凝重，然而，不及他的念動，他的耳畔，就有一道宏大的神音響徹：
【謹以魁星之名，持三生冥書之敕令，剝奪，山河界，天狼王朝治下，黑山，壽元，
全部！】
轟隆！
跨步奔行之間，楊獄氣場全開，十龍十象之力連同真罡血氣盡情宣洩著。
血氣、真罡、元磁、心眼之後，是體內細微之處燃燒的命數！
乾龍怒吼，催發出大成的天意四象箭，與通幽溝通冥書殘頁、鬼嬰，同時發動！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交流，更似連半分言語的宣洩都沒有。
然而城牆內外，雪原各處，所有目睹此幕者，皆感受到了那炙烈旺盛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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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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