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給蕭城發完訊息, 抬頭看到謝如珩幽幽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
這種把好姐妹晾在一邊去找蕭城聊天的做法真的太不地道了！
之前童夢那麼幹過，被唐白抓住一頓撓癢癢。
我現在怎麼如此見色忘友？！
唐白自我譴責。
“謝哥, 來, 你也坐！這個椅子很大，兩個人也能坐～”唐白殷勤地讓出位置，拍拍小手示意謝如珩坐下。
他心虛了。
謝如珩冷靜地想，他猶如站在抓姦現場的丈夫, 只是給他戴綠帽的是自己的手。
唐白等謝如珩坐下後, 柔聲細語開啟了閨蜜間的密聊：“謝哥, 你認識你們學校的蕭城嗎？”
謝如珩：“......！”
戴綠帽的手微微顫抖。
唐白是在懷疑他的身份嗎？！
他應該怎麼回答唐白？！
蕭城這個馬甲原本是日拋馬甲，謝如珩根本就沒有為他做過縝密的人設，此刻唐白的提問打了謝如珩一個措手不及, 他腦海中的警報瘋狂響起。
不能遲疑太久，這樣會顯得很可疑！
“不認識。”謝如珩故作鎮定道。
唐白興致不減：“他也是貧民窟的，也打過地下競技場, 也支援平權，你說巧不巧？”
謝如珩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腦海中紅色的“危”字瘋狂震顫，他換了個坐姿，思考自己是現在就坦誠交代, 還是等會兒換個無人的地方體面地鞠躬道歉。
唐白調皮地笑道：“更巧地是, 他也是你的小粉絲喲～我們第一次聊天的時候，他親口和我說的！”
謝如珩：“......”
鋪墊了這麼久的唐白終於搓搓手說出了自己的願望：“他之前在貧民窟救了我, 我還沒有給他準備好謝禮，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如果我幫他要到他偶像的親筆簽名, 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謝如珩：“......”謝謝，高興死了。
唐白還想繼續和謝如珩嘮嗑，這個時候大廳響起了評委點評每個選手考卷的聲音：“19號選手畢淺的分數是89分，他在......”
當點評到唐白的卷子時，評委們的氣氛突然熱烈起來，李教授捋著鬍鬚唾沫星子橫噴，手舞足蹈講解唐□□彩的設計圖，其中他對唐白筆下太空作戰機甲的獨特見解引得其他評委頻頻點頭。
彈幕在評委們的專家分析下一知半解，不明覺厲，不過誇君同塵牛逼就行了。
每屆機甲製造大賽的冠軍都是機甲圈千尺手可熱的新人，他們已經看到了機甲製造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如此高質量的回答，君同塵牛逼】
【專家的彩虹屁吹得就是有水準】
【君同塵考了兩份啊！無論是a卷還是c卷他都可以拿第一，當之無愧的冠軍！】
【評委把c卷說得那麼難，我還以為君同塵要翻車了呢】
【啊啊啊啊第一第一！！！肯定是第一！！！】
“各位選手們，比賽結果已經出來，請看大屏幕。”
螢幕上十九位選手按照成績從高到低排列，“君同塵”赫然位列第一，各項成績都以絕對的優勢碾壓第二名，卷面接近滿分。
“恭喜你。”謝如珩輕聲道，鳳眸裡是隱隱的動容，在最開始時唐白要報名參賽時，他並沒有想過唐白可以走到這一步。
最開始謝如珩認為唐白能透過初賽進入複賽，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
可唐白初賽的表現優秀到可以直接晉級決賽。
當謝如珩守在直播間，一邊排隊買兔肉，一邊看唐白奮筆疾書作答高難度c卷時，他以為a卷的成績就已經是唐白的巔峰，可唐白的表現卻一次次重新整理了他的認知。
他看著唐白越來越好。
這種感覺......很好。
琥珀色的雙眸望著從幕後走出來的唐爺爺，他看到唐爺爺手上拿著的是屬於冠軍的獎盃。
那是他渴望多年的榮譽，曾經隔著螢幕怎麼也觸碰不到，然而此刻，這個桂冠就等著他去摘取。
【我的偶像唐老來發獎盃了嗚嗚嗚】
【天啊，好羨慕，君同塵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快去吧。”謝如珩對唐白道。
評委們也對唐白投去鼓勵的目光，選手們和大廳裡其他的人豔羨地望著唐白，在一道道期待和崇拜中，唐白的心越跳越快，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笑著站起來迎接屬於自己的榮譽。
就在這時，大廳突然闖入一個不速之客。
“我要揭發君同塵作弊！”程陽彬高喊：“君同塵用假身份進考場！他提前知道考卷！他才是真正違反規則的人！”
大廳出現一陣騷動。
“他實際上是個omega！他是唐榮的omega孫子唐白！”
全場譁然。
就連向來冷靜的白致在這一刻都無法組織語言，君同塵，唐白，他們是同一人？！
他下意識看向唐白，忽然發現這兩人都有一樣的琥珀色眼眸，在日光下像是粘稠的蜂蜜糖漿，在室內無光的角落顯得異常沉靜又通透。
唐白儀態端莊地坐在座位上，平靜地看程陽彬怨毒地喊道：“唐榮早就把考題洩露給他的親孫子了！這一老一少合起夥來針對我們程家！他們才是真正的作弊者！”
【不是吧？程陽彬瘋了？君同塵怎麼可能是唐白？】
【什麼意思啊，君同塵提前知道題目了？】
【我相信唐老的人品】
【反轉來了！果然吃瓜不能太早站隊】
【我就說！君同塵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c卷做得那麼完美！】
【唐白？唐白不是那個搞綠茶妝的綠茶omega嗎？他怎麼可能會做機甲】
評委們你看我我看你，一個評委乾笑道：“開玩笑吧，君同塵是omega？一個omega還能把一群alpha都比下去？”
李教授茫然地坐在評委席上，他突然想起謝如珩駕駛一個全新機甲使出殺招後，有一個漂亮的小omega拼命跑向那架機甲，三兩下就開啟了駕駛艙。
每個機甲的開艙方式都有差別，一般人面對全新機甲得摸索一會兒，他當時還有點驚訝那個小omega能那麼熟練的開門。
那個omega......好像就叫唐白？
“不是吧？”
“不可能！”
“omega怎麼可能製作機甲？”
無數的竊竊私語在大廳每個角落響起。
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了，是在腦海中的那本小說裡，書裡的人們面對性別暴露的謝如珩時，最先的反應也是這樣的不可置信。
他們已經習慣了omega溫順弱小的姿態，在他們的眼裡，omega是美麗廢物，是生育機器，否決omega，看輕omega，社會給omega套上枷鎖，限制他們大展身手的可能性。
而當有第一個omega戴上鐐銬起舞時，他就註定要走上一條鮮血淋漓的路。
“你還好嗎？”謝如珩擔憂地握住了唐白的手，一動不動的唐白眨了眨眼，回頭靜靜地望著他。
那雙眼裡有太多謝如珩讀不懂的情緒，悲傷又溫柔，堅定又決絕。
唐白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好似要從他身上汲取到一絲力量。
然後唐白站了起來。
伴隨著他的起身，無數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唐白看到那一張張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容浮現出相似的驚愕和質疑。
“你敢承認嗎？！你這個作弊者！！！”程陽彬指著唐白吼道。
唐白毫不避讓地對上程陽彬癲狂的視線，他昂著頭，對已經沒有任何風度可言的程陽彬嘲諷般勾起唇角，接著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乾脆利落地將人/皮面具撕下，惡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張□□的長相過分寡淡，所以當眾人猝不及防看到面具下美到不真切的真容時，像是久居暗室的人毫無防備下直視驕陽，不由得一陣驚呼。
“你們看！他就是一個omega！omega滾出機甲製造圈！”程陽彬激動地吶喊道。
“不公平！omega怎麼可能拿冠軍？！”有人回過神來，憤怒道：“決賽不公！omega滾出機甲製造圈！”
“媽的一個omega□□拿了冠軍？！比賽有黑幕！！！”
“唐榮洩題！”
“omega滾出機甲製造圈！！！”
越來越多憤怒的聲音響起，包括彈幕也在瘋狂刷屏“omega滾出機甲製造圈”，甚至有一個alpha拿起水杯往唐白身上砸。
謝如珩眼疾手快替唐白擋下了拋擲物，他緊張地回頭看唐白，看到唐白昂首挺胸站在原地，禮節完美到無可挑剔，可是那緊抿的唇卻在微微顫抖。
“請大家安靜！”莫中將大聲喊道：“唐白沒有隱瞞身份！我和稽核組的負責人在唐白舉報程陽彬時，就已經知道他是唐老的孫子，而唐老從初賽到決賽全程迴避出題，沒有參與過任何評分！”
已經冷靜下來的白致也站起身高聲道：“為了保障機甲製造師的人身安全，匿名參賽是聯邦許可的，每年都有一些選手匿名參賽，這些選手的身份只存在於機密庫裡，很多評委包括我都不能知道。”
“唐白從來沒有說過他自己是個beta，君同塵也只是他在比賽時用的一個代號。”白致道。
“可是一個omega怎麼可能拿冠軍？！”人群中有一個alpha喊：“你們說沒洩題就是沒洩題嗎？！”
“如果唐白臉上戴著兩層□□呢？！一個omega怎麼可能考得這麼好！”
“對啊，初賽的那個兔子機甲沒準也是找異國機甲製造師買來的圖紙！”
......
唐爺爺望著大廳裡強撐著的單薄身影，他彷彿看到了那日從武器研究室走出後頭也不回的倔強背影。
他以為那是一株需要在溫室呵護成長的幼苗，可一轉眼，小樹苗就長成了能在風沙中挺立的白楊樹了。
蒼老的雙眸浮現欣慰的笑意和難以遏制的心疼，唐爺爺咳嗽了一聲，緩緩道：“各位，能否聽我說幾句？”
唐爺爺在聯邦的存在猶如定海神針，當他開口後，大廳逐漸安靜了下來。
“有位小友質疑決賽的公正性，這裡我要澄清一下，無論戴多少層人/皮面具都不會有出現替考的現象，因為比賽時指紋和虹膜都是要核對的。”唐爺爺說完，那位質疑者臊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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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參加比賽這個建議可是我們唐老提出的，居然有人在唐老面前懷疑這條規則有漏洞】
【時代變了，真的時代變了，其實早些年很多選手都是匿名參賽的，當時帝國對聯邦優秀的機甲製造師有專門的獵殺活動，現在聯邦強大起來了，才有越來越多的年輕機甲製造師敢光明正大亮出自己的身份】
【對啊，以前老一輩的機甲製造師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們去研究機甲了】
【唐老的妻子好像就是死於帝國的獵殺活動......】
“還有人擔心唐白初賽時的兔子機甲是找人代寫的。”唐爺爺從懷裡小心翼翼掏出一張有些陳舊的圖紙，那是兔子機甲的初稿，上面還有一行稚嫩的字型：
我想要造一款omega也能操作的機甲，這樣大家就可以自己打壞人了！
“這是我孫子小時候就畫出來的初稿。”唐爺爺將這張並不完善的初稿給鏡頭看，他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驕傲語氣，和所有人炫耀道：“我孫子，機甲製造的天才，隨我。”
唐白憋了很久的眼淚差點要因為唐爺爺這句話流了出來，他緊咬牙關，紅著眼眶，目光落在之前一個個質疑過他的人身上，被淚水浸泡的眼眸明亮得驚人，與他對視的人甚至都不敢直視他眼裡的光。
他們莫名心虛地別開視線，聽那位漂亮的omega顫聲：“我是一位omega，我喜歡帕露露，但我也喜歡機甲。”
“我的飯做得很好吃，我的機甲造得也很厲害，我兒時的夢想是造出可愛的機甲。”
“可當我分化成一個omega之後，我的家人便認為我應該好好當一個花瓶omega，我曾經也是這樣認為的，因為這才是正常的omega該走的路，所以我只能偷偷學習機甲製造。”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很堅定地走在一條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的路上，腳踩刀刃，步伐沉重，鏈條奏樂，鮮血淋漓，可他還是那麼堅定地走了下去。”
“他啟發了我，我終於有勇氣和家人說我的夢想，很幸運的是我的家人都在支援我，可是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家人的支援，我真的希望，每一個omega都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寫故事，把我想傳達的東西給大家看，於是我寫了一本小說，書裡的主角是位omega，他參加機甲製造大賽拿了冠軍，可是評論區全部都在說，omega怎麼可能拿機甲製造大賽的冠軍？”
“所以我報名參加這個比賽了，我想要證明，有這種可能。”
“對了，小說的主人公就是我參賽的代號名，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嗎？”
唐白抬起眼，他的視線落在了謝如珩身上：“與君同行，和光同塵。”
“這一次，我要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