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雲一愣，預想之中的牴觸和驅逐全都沒有發生，他尚不知道南枳話裡的意思，是短暫性的收留，還是...他夢寐以求的原諒。
“我跟你回去？”
“是啊。”南枳給他繫好圍巾，有些納悶的問：“不然還能是誰？”
“可是，我能回去？”
楚逢雲緊緊的盯著南枳的眼睛，生怕一個不小心，錯過裡面任何閃過的情緒。
他太緊張了，心臟像是坐過山車一樣，跌落到谷底又飛快的衝上雲霄，楚逢雲覺得，他生死都掌握在南枳手裡，她一句話，能決定楚逢雲能回到人間還是永駐地獄。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終於是有了讓他打心底小心翼翼的人。
“不然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審訊室裡面吵的是熱火朝天，中年警察中氣十足的聲音震的南枳耳朵發疼，已經很長時間沒能聽見那兩個男人的聲音了，南枳敲了敲審訊室的門，安靜的等在門外。
沒過幾秒鐘，審訊室的門被從裡開啟。
“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嗎？”中年警察將手放在胸前的警徽上，面容嚴肅，身體站的筆直。
“我有點不舒服，可以和我弟弟先離開嗎？”
“可是，我還需要您配合我做個筆錄。”警察想了想，正欲拒絕，就看見南枳的蒼白臉上浮現一朵病態的紅暈，她似乎是嚇壞了，僅僅說了幾個字就有些輕微的咳嗽。
楚逢雲見狀連忙過來扶她，有個人高馬大的弟弟一襯托，倒是顯的南枳更加的柔弱了些。
到底是和自家孩子差不多的年紀，又是受害者的一方，警察點點頭，“行吧，你們就先離開，然後明天過來個人做筆錄。”
“好的，辛苦您了。”
南枳微微躬身，在楚逢雲的攙扶之下走出了警察局。
“姐。”
“嗯？怎麼？”
將近凌晨，古城中陷入了徹底的安靜之中，初春夜晚雨露重，南枳裹緊了衣服，慢慢的順著青石板路，走向回家的方向。
“你...不生氣了嗎？”
楚逢雲開始是和她並肩走在一起，後來腳步越來越慢，一雙大長腿竟然被南枳落在了後面，他的聲音悶悶的，別說是南枳了，就連自己都沒法輕易的吧這件事情揭過去。
他現在還記得曾經問過的關於欺騙之類的問題，南枳向來是個固執的人。
剛才的話，是真的，還是一時之間的安慰？
“要是指的是騙我的事情的話，我很生氣。”南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楚逢雲。
夜風吹起她的長髮，將一縷梔子花的香氣送到楚逢雲的鼻端，很淡很淡，他只是堪堪嗅到絲邊緣，很快消散在了風中。
南枳把額前的發攏到耳後，“逢雲，我之前認為我們是一種人，同樣的無家可歸，同樣的被拋棄、隱瞞，所以我願意和你生活在一起，但是你為什麼騙我呢？”
“姐...”
“算了。”南枳打斷他的話，“剛才的事情非常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話，可能現在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你騙我的事情，我們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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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逢雲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兩清的意思。
他心裡頗不是滋味，幫助南枳，哪裡是想要兩清，他只是單純的、沒有任何想法的，不希望南枳受到欺負而已。
可沒有辦法，想要留下來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南枳轉過身，楚逢雲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快就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南枳。”
“嗯？...你！”
楚逢雲突然加快腳步，他喚著南枳的名字，在前面女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從背後抱住了她。
手臂環住肩膀，距離在瞬間變成了零，清雅的梔子花香氣在瞬間盈滿全身，楚逢雲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南枳看不見的黑夜中，他的眼眶溼潤，有晶瑩的液體順著面頰落下。
“姐，對不起，幸好你沒事。”
南枳正想掙扎，微弱的聲音傳到耳中，她的手指搭在楚逢雲的手臂上，一時之間竟不知道還作何反應。
或者說，南枳整整一天的時間，腦子都是亂的。
恐懼感還沒有從身體中消退，之前男人舉起刀刃的樣子依舊盡在眼前，彷彿她閉上眼，面前就是雪亮的刀鋒。
而楚逢雲則是在愧疚，若是他沒有答應薇拉，亦或者等一晚上離開房子，可能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他們同樣都在面臨深沉的到骨子裡的，幾乎要把精神全都吞沒的負面情緒。
手指抓在環在肩膀前胳膊的衣袖上，南枳閉上眼睛，輕輕的嘆了口氣，半晌，她僵硬的身體仿若喪失全部力道的向後栽去。
“我沒力氣了。”